分卷(47)
他說你從一開始就認錯了人,現在只會后悔當初救了我。 我不想相信。 哥哥,我覺得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求求你回一次我的消息吧,求你了。 我好想你,哪怕是條短信都可以。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發這條語音的時候謝安珩可能狀態很糟糕,背景非常嘈雜,但仍然能聽出他話里隱約帶了哭腔。 即便知道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謝行之的心還是緊了緊。 又隔了接近大半個月,斷斷續續還剩下十幾條留言。 這次謝安珩的語氣開始變得淡然,又或者說是冷漠。 和剛重逢那幾天他面對的那個謝安珩一模一樣。 公司保住了。 商鋪也保住了,你所有的東西我都留住了,但你什么時候回來?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你身上有這么多秘密 你還會回來嗎? 你給我定的目標,不出一年我就能達到了。 無所謂了,不管你到底是誰。 他也出國了,是你讓他去的。 那為什么我不可以? 算了。 一年,如果你還沒有回來,我就不等了。 最后一條語音斷在這里。 謝行之久久不能平靜。 不等了?要是他過了一年還沒回來,他會怎么做? 謝行之不知道。 他心里一團亂麻,躺在床上,耳邊反反復復全是謝安珩的聲音,帶著哭腔的懇求,最后變成毫無情緒起伏,淡漠的陳述。 他這一年的經歷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的多。 謝行之又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十來分鐘。 思及要盡快養精蓄銳好去處理目前一片混亂的爛攤子,他還是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把手機丟到一邊。 原以為他會睡不著,但最后終究身體敵不過幾天以來的疲憊,謝行之感覺沉沉往下墜落。 再一睜眼,面前的房間變成了剛回國時那個郵輪的客房。 視角很奇怪,他像是沒有形體飄在空中,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他,過了片刻,房門打開,謝安珩走了進來。 只是一個照面,謝行之便明白這是夢。 謝安珩和他靠得很近,兩人的腦袋幾乎要碰到一起。 謝行之看到謝安珩望向他的眼神很復雜,像是有怨,但又狠不下心來,還帶著點小心翼翼。 一年不見,我很想哥哥。 哥哥呢?有沒有想過我? 但當時的他注意力全撲在岑向陽身上,對這些細節一無所察。 謝安珩那會看他的眼神真的是這樣子嗎? 畫面又一轉,沖天的火光和爆炸裹挾著破碎的玻璃撲面而來,耳畔是墜落的風聲在呼嘯。 哥哥! 落進水中的前一秒,謝行之聽到謝安珩喊他的聲音,聲嘶力竭。 即使是在睡夢中,重溫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場面也并不好過,謝行之皺緊眉頭。 但在他以為還要繼續感受一遍冰冷的江水時,畫面再次變換。 這回成了第一視角。 這個場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是他跟謝安珩一起住了幾年的小洋樓,而且還是他自己的臥室。 看上去像是晚上,窗簾緊閉。 謝行之還沒四下打量一會兒,突然聽見耳邊一道輕輕的聲音:哥哥。 他怔愣。 這個嗓音還帶著青春期的稚嫩。 謝行之低下頭,對上十八歲的謝安珩那雙幼鹿一樣烏黑的雙眸: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對嗎? 緊接著,他像記憶中一樣沒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在他額頭落上一個吻,淡淡地對他說:早點睡吧。 前兩個夢的內容不是那么美好,最后一個倒還寧靜溫馨,從生死危機跳轉過來,謝行之心里平靜了不少。 當年的后續就是他和謝安珩摟在一起睡覺。謝行之想。 難道他要在夢里再睡一覺,做個夢中夢? 還沒等他這個念頭停留一秒,面前的謝安珩忽然揚起腦袋,摟上他的腰,將兩人的身體貼得更緊了一些。 下一刻,他的唇印了上來。 謝行之還沒反應過來。 謝安珩半闔著眼,長睫低垂,輕柔又不容拒絕地細細吻過他的唇,再是下巴,順著一路向下。 不等謝行之找回思緒,懷里的青年已經將這個吻進行到了他的腳踝。 謝安珩自下而上抬眼望著他,滿目都是虔誠和迷戀。 兩個月了,我好想你 你不要我了么? 謝行之。 !謝行之倏地睜開眼睛,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動作過大,牽扯到受傷的那條腿,一陣刺痛,又重重躺了回去。 謝行之緊緊盯著天花板,眼睛睜到最大,震驚地喘氣。 無論他在商場如何老練如何運籌帷幄,謝行之上輩子畢竟二十三歲就出意外英年早逝。 他不乏追求者,但他對另一半要求苛刻。 謝行之追尋的是可以身心全然跟上他步調的靈魂伴侶,在物欲橫流勾心斗角的商場和豪門之間浸染的這些人,沒有一個能讓他有想要接近的**。 加之本人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對情愛一事向來可有可無,也一直抱著遠觀的態度。 他這輩子又一心撲在謝安珩身上,兩世加起來也沒涉及過這方面,完全就是他的知識盲區,這個夢帶來的震撼不可謂不大。 過了好久,他才用力閉了閉眼,撐著胳膊坐起來,靠到軟枕上,按開床頭燈。 柔和的光亮讓謝行之的心緒平靜下來,停留在他腦海的夢中場景也迅速消散。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 夢和現實往往都是反的,一定是這幾天聽到的奇怪東西太多,讓他夢見這么荒唐的事。 咚咚。 房門這時候忽然兩聲響。 房間外,岑向陽靠在門口:行之哥,你醒了嗎? 房間里低低地嗯了一聲。 岑向陽繼續貼心地問:我馬上開車去接私人醫生過來,可能要花半個小時,你想不想上廁所?趁我還沒走,我能扶著你。 第51章 謝行之:不用。 我又不是兩條腿都斷了, 我自己能行。 ???這怎么行。岑向陽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說著就推開門。 他彎下腰就將謝行之抱上輪椅要往浴室里推:沒事, 我又不急這一會兒, 我扶著你吧,行之哥。 謝行之剛做了個那么奇怪的夢,一條腿又不方便行動,被他抱起來的時候渾身一僵,趕緊按住他的手:真的不用, 浴室旁邊有扶手,我自己可以的。 岑向陽一愣。 新裝的房子他都沒來過幾次也不熟悉,他轉頭看了一眼,盥洗室里確實到處裝了扶手。 那, 那好吧。岑向陽以為謝行之是對這些私人方面的問題比較敏感, 也沒有繼續勸, 那我等你出來了,我再去接私人醫生。 看著岑向陽回到客廳里, 謝行之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把腦海中那些紛雜奇怪的念頭趕出去, 迅速解決了個人問題,搖著輪椅去到客廳。 醫生來得很快,也負責任,直接開了一輛滿是器材的小型醫療車過來, 當場給他把腿又拍了一條片子。 檢查完之后連連夸贊上一個給他包扎治療的醫生處理得很仔細, 順帶將他身上其他的傷口重新上了藥便離開了。 那小姑娘還會扎針???岑向陽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 扎針灸是啥感覺, 是不是很疼? 不是她扎的。謝行之笑道, 她有個會中醫的師父在西坪鎮,把我帶到鎮子上讓那位醫生幫忙弄的,也不怎么疼,基本上沒太多感覺。 岑向陽看到他的腿,又皺眉心疼道:那也是,和你腿上的傷比起來,這點小針扎一扎也沒啥感覺了。 他說完嘆氣:那天要是我開車就好了,都怨我。 怎么會怪到你頭上去?謝行之無奈,他這副自責的模樣和謝安珩小時候一個樣子,但凡發生任何事首先就怪自己。 那輛車想要的是謝安珩的命,當時剛好是我們開了謝安珩的車。 岑向陽:就算他得手了,讓警察把他逮起來,他不也得判死刑,圖啥呀?謝安珩那小子對他做了啥事至于讓他這么記恨他? 他眼睛睜大,哪怕知道這是豪門斗爭,也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謝行之嘆了口氣:當然不是他想這樣做,多半是背后有人指使。 會接這樣的活的,大多數都是些游離于社會之外的邊緣人物,為了還債,或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尋求庇護。謝行之見他不理解,緩聲解釋,圖的自然是事成之后豐富的報酬。 這種人多半不會在乎自己的命,事成之后自己還在不在都無所謂,他們想要的只是保證家人孩子后半生能夠安穩。 而能給得起這種報酬又有足夠的魄力去策劃這樣一出事故的人,非富即貴。 岑向陽腦瓜子還算靈敏,立刻道:肯定是夏景輝! 上次在宴會,謝安珩提前把你送到房間里,沒讓你看見。他義憤填膺,雖然這小子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但那夏景輝就更是個大垃圾。 謝行之的確不知道他進房間之后外面發生了什么,聞言抬眸看向他,做出一副愿聞其詳的表情。 岑向陽摸摸下巴,越分析越帶勁:他說他還有另外一個兒子,什么生病了送去國外,就因為這個要把在外面流落多年的謝安珩接回來,還把位置留給他。但我覺得說不通,我要是有個弟弟生病了,我也不可能一個人把家產全占了,把他丟到大老遠的外國自生自滅。 而且照理說,這老子把位置留給兒子,不應該心甘情愿嗎?但當時我看夏景輝那個臉色,就跟捅了他一刀似的。 謝行之好整以瑕地等待他分析。 岑向陽啪地一聲捶向手心:肯定是謝安珩用了什么手段把他那個哥哥趕走了,夏景輝喜歡的又是原配和他生的親兒子,謝安珩嘛,畢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這在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叫什么來著?私生子? 把位置傳給私生子這多沒面子,加上害得他的親兒子不能繼承自己的家業,所以夏景輝恨透了謝安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弄死,給他原先那個親兒子讓位,你說對不對,行之哥? 謝行之哭笑不得,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岑向陽啊一聲。 謝行之:但有失偏頗。 岑向陽: 岑向陽:哥,你就純屬給我面子對吧,我是不是一點都沒答對? 謝行之彎了彎唇角:還是沾了一點邊的,這起事故確實是想讓謝安珩給夏景輝名義上的另一個兒子讓位。 岑向陽:名義上? 謝行之點頭:夏嘉譽并不是夏景輝的親生兒子。 這個豪門秘辛在各大家族內部或許已經傳開,但對夏景輝和施家而言畢竟是家丑,他們自然不可能公布給大眾。 ???岑向陽傻眼,這家夫妻還真夠開放啊兩個人都出軌? 謝行之不知為什么面色一僵,垂下眸子:不是出軌。 謝安珩的親生母親是個沒權沒勢的小明星,被夏景輝的花言巧嘴哄騙,等到懷了謝安珩,才得知夏景輝和施家的獨生女施瑤訂了婚。 岑向陽:謝安珩的生母才是原配?那個施家才是小三? 對。謝行之輕輕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但關若靈這個女人 他對關若靈唯一的記憶就是在他年幼的時候。 對方終日以淚洗面,抱著他哭,說自己沒用,又說她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很長一段時間里,謝行之都以為關若靈口中的那個錯誤是指他。 加上謝偉茂那個酒鬼平時字里行間對關若靈的辱罵,他更以為他的母親后悔生了他,以為是他讓自己的母親陷入這樣絕望的境地,所以才遭到她的拋棄。 而這段時間在夏家老宅接觸了施家母女,重新想想,當年她孤身一人,多半是被施家察覺了她和兒子的存在,面對想要趕盡殺絕的施家主母,她求助無門,又拼了命地想要把他保下來。 她只能躲在棚戶區里隱姓埋名,茍延殘喘,寄希望于謝偉茂的庇護,但沒想到再度陷入另一個絕望的深淵,日復一日,最后就這樣香消玉損。 關若靈這個柔弱的女人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歸咎于她自身,到死都帶著痛苦。 謝行之輕蹙眉頭,將腦海中的記憶連串起來:在當時,上一任家主還沒有去世的施家如日中天,夏家和他們比起來也要避讓幾分。關若靈斗不過身為豪門的施家,只能避開他們,重新嫁給另一個男人,獨自撫養謝安珩。 啊岑向陽想到謝偉茂那個人渣,關若靈,這個名字好好聽,但她也好可憐。 謝行之嘆了一口氣。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然而人已經不在了,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行之哥,你對謝安珩的身世好了解。岑向陽忽然說。 謝行之一怔:怎么突然這么說? 他笑了笑:我養了他五年,當然了解他。 ??!岑向陽聰明的腦袋瓜子突然上線了,這么一想,行之哥,那你為什么要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