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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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大少爺這么一罵,也慌了神一連點著頭,就要跑去回。 可她剛轉身,就見著一個小廝沿著長廊跑過來,口中還喊著:大少爺,祁家二少爺也來電話了,讓小姐快些接呢。 ----- 小洋樓里,祁沉笙放下了電話,引骨蝶徘徊在他的手杖邊,不斷落下磷光閃閃。 汪巒從床邊走來,他伸出細長的,帶著絳紅戒指的手指,打散了領口的幾顆瑪瑙扣子,露出白凈的脖頸以及鎖骨下,那刺著金絲雀鳥的一片肌膚。 祁沉笙斜倚在桌邊,目光隨著汪巒而緩緩移動,等到他走近時,便忽而伸手將人禁錮入懷。 汪巒順從地靠在祁沉笙的胸前,稍稍抬眸伸手撫著他的下巴問道:趙小姐那邊怎么樣? 祁沉笙卻沒有回答,他暗灰的殘目透過那半開的領口,注視著那細密的雀鳥紋身,片刻后他終于忍不住,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九哥,我忽然又舍不得讓你飛出籠子了-- 第26章 血中刃(二六) 一更 趙慶雅忐忑不安地坐上了車子, 車窗外是是黃昏中的老西城,各色叫賣的小販穿行在街巷中,顯得平凡而熱鬧。 她回頭望了一眼趙府的大門, 趙慶春還站在那里,他曾多次提出過要陪meimei一起去,但趙慶雅最終還是拒絕了。 車子緩緩地開動起來,趙慶雅也慢慢收回目光,坐在車中向青洋坊行去。 ----- 房間中的窗簾已經全部拉開了, 萊娜坐在窗邊,面前的小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紅茶。 她原本白皙的臉,此刻因蒼白而顯得毫無血色。端著茶杯的手, 也不住地顫抖著,杯中的茶水時時晃出,灑在她胡亂換的裙子上。 但萊娜已經無暇在意這點污漬了,畢竟在圓桌之下, 她小腿出滲出的血,早已浸透了層層裙擺。 門被告無征兆地敲響了,, 萊娜慌亂地向房間不見光的角落望了一下, 又在驚恐中勉強調整著神情, 等到門被敲響了第二次時,她才顫抖著說道:進來吧。 有人從外面推開了房門, 夕陽隨之而來,逸散下點點金色的,仿若虛幻的光。 萊娜,出什么事了嗎?趙慶雅緩緩地走了進來,腳下踩踏著地板上, 淡金的日影。 她看起憔悴極了,讓萊娜的心中忽然涌生出難以言說地愧疚,眼淚隨即流了下來。 慶雅,對不起。 什么?趙慶雅雖然也預料到,此行必然不會輕松,但面對著萊娜突然而出的道歉,她還是下意識地迷惑了。 萊娜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盛著紅茶的杯子掉落在地,她卻只能雙手捂住臉,崩潰地大哭起來。 萊娜,你怎么了?趙慶雅剛要走上前去安慰萊娜,卻不想房間的角落中,忽然發出了鼓掌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卻看見一個披散著長發的女人,正拍著手,自黑暗中慢慢走出。 女人的大半張臉皮被生生剝去,只剩下血rou模糊的一片,不斷滴落下暗紅的污血。但趙慶雅還是能從殘存的面容,驚詫地分辨出-- 你是燕子?! 她連忙想要后退逃走,可身后的門卻不知何時,已經被死死地鎖住了,窗邊的萊娜仍舊在大聲哭泣,口中斷斷續續地抽噎著:慶雅對不起,對不起 可趙慶雅眼下也已經完全顧不上了,她拼命地搖動拍打著面前的房門,驚懼地看著趙燕子步步逼近。 小姐,不要白費力氣了。趙燕子的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帶著殘忍的戲謔:我們有那么久沒見了,難道你不想我嗎? 或許是在極度的驚懼之下,趙慶雅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的腿已經軟了,身子有些狼狽地倚在門上,慢慢地轉身,最后逼著自己看向趙燕子。 燕燕子你還活著? 趙燕子聽著趙慶雅的話,頃刻間瘋癲地大笑起來,臉上仿若眼淚般,流下了更多的血:活著?我確實還活著,小姐你高興嗎? 趙慶雅被趙燕子的模樣嚇得說不出話來,但趙燕子卻仍不滿足,突然走上前去,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了趙慶雅的胳膊,不管不顧地將她拖到桌邊,坐在萊娜的對面。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趙慶雅嘶聲大喊著,卻無法掙脫逃離,在萊娜的哭聲中,她也漸漸崩潰了,口不擇言地說道:安德烈斯已經死了,是他殺的你,你為什么卻不放過我??! 趙燕子聽到安德烈斯的名字,舉止頓時變得更加瘋狂,她捂住自己被剝去皮膚的臉:因為恨?。?/br> 我恨他,所以殺了他,但是他死后,我還是恨?。?/br> 趙慶雅絕望地搖著頭,她完全無法理解趙燕子:你恨他,跟我有什么關系燕子,這些年來,我待你不薄吧? 趙燕子安靜了一瞬,可隨即又笑了起來,她抬起滿是鮮血的臉,望著夕陽余輝下,仿佛仍舊帶著碎光的趙慶雅:是,小姐,你是待我很好。 得了什么好東西,轉頭都會給我一點施舍哦,我去見他時穿的那些衣裳,還都是你給的呢。 你看呀,只要我穿上你的衣裳,戴上你的首飾,就與你有什么兩樣呢! 憑什么,我只是個下人,而你卻是趙家的小姐? 趙慶雅聽著她的話,驚訝地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可趙燕子卻并沒有停止,方才趙慶雅的質問,勾引出了她最為狂躁的宣泄:還有安德烈斯! 他明明說愛我啊,他說愛我啊,我將什么都給了他,他甚至都已經跟我求婚了! 可是小姐,你為什么又突然出現了?為什么要高高在上地,毀掉我僅有的這些,你根本不缺這個男人,卻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我沒有趙慶雅無力地搖搖頭,她低低地咳了幾聲:我只怕自己被別人冒充了,沒有想到那個人是你。 你沒想到?你不知道?趙燕子又突然沖到趙慶雅的面前,仿佛下一刻就要掐住她的脖子:那為什么在診所,你明明都看到了,都知道了,卻不來救我! 趙慶雅徹底不想反駁了,她垂下眼眸,掩去些許金色的碎光,語氣也忽而平靜下來:那你想要如何? 我恨?。蘖耍w燕子并沒有發覺什么,她仿佛已經徹底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喃喃地說著:我也不知道要如何,也許殺掉你,我就能好受些了吧。 殺掉我,你也不會好的,趙慶雅打斷了她的話,短短地嘆息后說道:到現在,你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出身高低,本不是你所能決定的,被安德烈斯騙取感情,也確實是他死有余辜。 趙慶雅站了起來,金色的碎光漸漸從她的身上散去,在落日最后的光芒中,匯成了一只嬌貴的金絲雀鳥,舒展著小小的翅膀。 但你滿心嫉妒,所以看不到趙慶雅對你的恩惠,愛慕虛榮,以至于滿身都是簡陋的謊言-- 金絲雀鳥帶走了所有的金光,趙慶雅的面容也隨之幻變,最終恢復成了病弱而極美的男子。 汪巒站了起來,目光中帶著憐憫與嘆息:從始至終,你都是個可憐的人。 不,不--趙燕子眼睜睜地,看著趙慶雅從自己面前消失了,她心中頓時升起了滔天的怨恨,原本就染著血的十指,突然崩裂開來,生生地擠出了鋒利而細薄的刀片。 鮮血沿著這些刀片滴落下來,連成了血線向趙燕子的身后延伸而去,匯聚成了一大團血皮緩緩地升起。 汪巒見狀不禁皺起了眉,他見慣了祁沉笙執妖的模樣,卻想不到執妖當中還有這般丑陋的。 那血皮仿佛是由無數塊拼織而成的,它們涌動著、擁擠著,發出絕望而痛苦的聲音。 你不是趙慶雅!趙燕子終于明白過來,眼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她被徹底地激怒了,張開十根生出刀刃的手指,就要向汪巒撲去。 但汪巒卻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原地,站在落日最后的殘陽之下,靜靜地看著趙燕子。 好似只是瞬息之間,趙燕子指上的刀眼看著就要,劃破他的面容,刺入他的眼眸,只聽汪巒身后的窗戶嘩啦一聲,兇猛的蒼鷹自那破碎而落的玻璃中,展翅疾沖而來。 趙燕子來不及躲閃,指上的刀片正對上蒼鷹如刃的羽毛,霎時就盡數攪碎震斷,而她本人也被重重地撞翻在地。 汪巒稍退半步,只覺腰上一緊,整個人便落入了背后的懷抱中。 九哥真是,讓我移不開眼睛。祁沉笙踏著滿地的玻璃碎片而來,黑色的風衣揚起衣擺,手中的紳士杖優雅得點落。他一手扣住了汪巒的腰,低頭滿含占有與戀慕地吻上他的額角。 汪巒的也終于放松了,他放軟身子靠在祁沉笙懷里,伸手勾攬著他的肩背,輕咳著低聲說道:那以后,祁二少還要繼續關著我嗎? 祁沉笙似是低笑了聲,又攬著汪巒細密地吻在他而耳側,輕聲說道:關,回去便關起來,這樣的九哥只能讓我一個人看。 汪巒無奈地看著他,祁沉笙卻抱著他又笑了起來,之后才用那只灰色的殘目,看向房間中混亂的一切。 不過現在,還是要先處理眼前的這些東西了。 第27章 血中刃(完) 二更~ 蒼鷹的利爪穿透了趙燕子的肩膀, 讓她再無法動彈,與她血線相連的血皮團感受到了宿主的虛弱,頓時翻涌更甚, 在半空中淋淋地滲出污血,發出眾多聲音拼湊出的嘶叫,要以此cao縱趙燕子掙脫限制。 趙燕子也隨即拼命掙扎起來,十指破碎的刀片不斷地、徒勞地想要插入蒼鷹的身體。 祁沉笙攬著汪巒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好似場滑稽的悲?。涸瓉硎沁@樣, 九哥你猜到了嗎? 汪巒抬眼,看著那雖然龐大,但明顯是拼織而成的血皮團, 慢慢地點點頭。 人身死而執不滅,便會化為妖。 它不是一個人身死所化,而是一群人一群被安德烈斯取皮害死的人。 終于就在夕陽最后一線余輝即將消失之時,他抬起了手中的紳士杖, 重重地敲落在滿是碎玻璃的地面。 黑夜在那一刻徹底降臨了,狂亂而起的夜風沖入這混亂的房間,半空中的血rou皮像是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紛雜的叫聲由痛苦轉至恐懼。 你們的仇也報得差不多了, 祁沉笙淡淡地開口, 望著懸空的血皮團執妖,摩挲過手上的紳士杖:看在確實是事出有因,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去月城吧。 私寄生人之事,三垣自會有判決,但也比就此消散來得好些。 那血皮團聽著祁沉笙的話,仿若思考般停頓了一下,而后其中那各色不同的聲音, 仿佛也生出了分歧,開始嘶吼著爭辯起來。 去吧去月城,我們就解脫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報仇還有兩個報仇! 我撐不下去了,太痛苦了去月城吧 汪巒雖然并不清楚,月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三垣又是怎么回事,但他卻能隱隱地感覺到祁沉笙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這些受難者本是冤屈,所以祁沉笙并沒有直接下殺手,無奈在他們選擇寄生活人的那刻起,便違反了月城與執妖的法則。 當然,祁沉笙想要給他們機會,但也并不執著于他們最后的選擇,畢竟這已是他在法則間,能做出的最大回旋。 商量的如何了?半晌后,祁沉笙抬眸看著仍在爭論不休的血皮團,沉聲問道。 那血皮團又是驟然的停頓,想要順從去月城的,開始蠢蠢欲動,發出溫和的聲音,嘗試與祁沉笙交談。 可是下一刻,血皮團開始劇烈地翻涌起來,抗拒的聲音以壓倒之勢吞噬了所有順從者,最終如浪潮般,滔天而起! 不,我們要報仇! 他們甚至在暴怒中,舍棄了自己的宿主,連接在趙燕子十指上的血線瞬間崩裂,全身的血仿若都被抽離而去,大片大片地噴涌而出,她卻只能發出撕心裂肺地慘叫,而后抽搐著倒在地上,很快就死在了血泊中。 汪巒看著眼前的慘狀,不禁睜大了雙眼。他雖然知道趙燕子心思扭曲手段血腥,但她所要害的人,除了趙慶雅外,卻都是遵照執妖的驅使,沒想到執妖會這樣無情地將她拋棄。 執妖與臨亡者的暗約,從來都是不平等且殘忍的。 這時,祁沉笙用手慢慢地捂住了汪巒的雙眼,安撫地輕吻著他的側臉。 九哥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我也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 話剛落音,祁沉笙似是終于耗盡了耐性,他抬起灰色的殘目,暗光轉瞬間從中劃過,又是一下手杖敲落,四顆連綴成弓狀的星芒,在這黑暗的房間中冉冉升起。 血皮團似乎決意要做最后的反抗,它不再緊縮,反而嘶叫著舒展成一大片,上面浮動著數十張看不清面孔的人臉。 他們紛紛咆哮著張開血口,整張皮面如同斑駁的血網般,向著祁沉笙與汪巒撲去。 祁沉笙冷目橫睨,隨著手杖敲落,那原本抓著趙燕子尸體的蒼鷹,立刻呼嘯著向血皮飛去,在星芒的光亮下,它的每片羽毛都化為利刃,巨大的翅膀重重地扇擊在血皮網上,霎時間便飛濺出破碎的血泥。 張開的血口妄想將它撕咬吞噬,但卻被利羽割裂穿透出無數的傷口,瀕臨崩裂。 但蒼鷹卻并沒有就此停歇,它在祁沉笙的cao縱下,盡管受著房間高度的限制,但仍舊靈活迅猛地轉身,直沖向屋頂用鉤子般的鷹爪將那血rou網抓起,而后翻轉著從破開的玻璃窗中,向黑夜翱翔而去。 祁沉笙松開了手,汪巒試探著睜開雙眼,看到的只剩一片狼藉的房間。 趙燕子在血泊中死去了,她失去了面皮的臉上,還帶著驚恐與不敢置信,但于她而言卻真正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