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覺醒后(雙重生) 第68節
她還欲說。 可蕭母卻不想再聽,她此時再無從前的理智,冷著臉甩開蕭思妤的胳膊,不顧她趔趄的步子,繼續出聲指責,“你到底姓蕭還是姓顧!”又想到自己兒子也是一個樣,她更是沒好氣,拍桌怒道,“顧蘭因到底給你們兄妹喂了什么迷魂湯,把你們哄得一個兩個全都替她說話!” 景蘭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這副畫面,看著蕭思妤怔忡蒼白的臉,她輕輕嘆了口氣,正要上前寬慰一番,拔步床上卻傳來一道輕微的呻-吟。 蕭業醒了。 蕭母聽到這個聲音,神情微變,她立刻起身朝拔步床走去,看著蕭業總算睜開眼,她懸到現在的心終于算是落了下來,她一向驕傲,不肯露軟弱于人前,此時卻紅了眼圈。 她坐在床邊握著蕭業的手哽咽道:“你嚇死娘了!” 蕭業雖然醒了,卻沒什么心情說話,也懶得說話,看到蕭母坐在床邊,他索性重新閉上眼睛。 蕭母見他這般,知道他是被顧蘭因傷透了心,對顧蘭因的惱怒更是達到了頂峰,她勉強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把蕭業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又替人掖了掖身上的錦被,柔聲哄道:“你先睡,阿娘明日再來看你?!?/br> 沒有聽到回音。 蕭母壓抑著心里的難受,抿唇起身,往外走去。 蕭思妤見她離開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走到蕭業床邊與他說話,可無論她說什么,蕭業始終都不曾睜眼??粗@樣的哥哥,蕭思妤的心里也有些難過,她看著他蒼白瘦削的臉不敢打擾他歇息,只能溫聲與人說,“今兒太晚了,明日我再抱著麟兒來看哥哥?!闭f完,她替他放下床帳往外走去,剛走到外面,她就聽到蕭母在和景蘭說話,“你明日就把城中最有名的冰人請來,我一定要給業兒娶一個比顧蘭因好千倍萬倍的女子,讓她后悔!” 景蘭聽到這話,柳眉微蹙。 她剛要說話,身后傳來蕭思妤不敢置信的聲音,“母親,您在說什么!” 蕭母還在為先前的事生氣,此時自然沒什么好臉色給她,她沒有理會蕭思妤,側目瞥了她一眼后便繼續看著景蘭說,“聽到沒?” 景蘭雖然不贊同。 但她身為奴婢,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惹怒她,只能點頭答應。 蕭思妤卻氣紅了眼,她氣沖沖跑到蕭母面前,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問她,“您到底把我們當什么?” 她的質問讓蕭母的臉也徹底沉了下來。 “我把你們當什么?你說我把你們當什么?”她今日本就心力交瘁,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先是被自己兒子說教,再是被顧蘭因拿陳年舊事威脅,現在還被自己一向疼愛長大的女兒指責,她臉色難看,聲音也冷了下去,蕭母一雙鳳目冷冰冰看著蕭思妤,紅唇微扯,嚴厲冷漠的聲音從兩片紅唇中傾瀉出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是我的兒女,如果不是有我替你們cao持這個cao持那個,你們如今能過得這么痛快?!” “可您有沒有想過,您cao持的這些,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想到哥哥如今的模樣,她亦紅了眼,“哥哥根本不想再娶妻,您為什么非要逼他?您是不是真要逼死他才滿意!” “啪”地一聲—— “夫人!” 巴掌聲和景蘭的驚呼聲同時在院子里響起,翠蓉看到自己主子挨打也變了臉跑了過來,可面對母子對峙,她根本無從插嘴,只能圍在一邊扶著蕭思妤,小聲道:“主子,您還好嗎?” 蕭思妤沒說話,她只是捂著被打偏的半邊臉頰。 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她能感覺到自己那半邊臉泛著火辣辣的疼,濃密的羽睫一顫一顫,她一點點抬頭用余光去看蕭母,她能看到昏暗光影中母親錯愕的臉,她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她。 她看到她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那只先前打向她的手。 “阿妤……” 蕭思妤聽到她在喊她,帶著愧疚和懊悔,可她卻重新垂下眼簾,沒有看她。 她閉上眼睛。 先前被母親指責,她雖然委屈卻也能理解,可此時,她的心里卻是一片冰涼,她難過,不是為了這一巴掌,而是她的話,她的專斷獨行…… 袖子被人拉住,知道是誰,可蕭思妤此時實在不想面對也不知道怎么面對她,她往后退了一步,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身旁蕭母錯愕怔忡的臉,蕭思妤紅唇微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她的記憶中。 她的母親從來都是高貴端莊,溫柔體貼的。 在她第一次來月事哭著不肯見人的時候,她會抱著她與她說“這代表阿娘的小阿妤長大了,以后阿妤就是大姑娘了”,在她快要嫁給涂以辭,對未來生活不安躊躇的時候,也是她抱著她安慰她,她說“你和阿辭從小一起長大,他對你的喜歡,誰都看得出來,再說有我和你哥哥給你撐腰,你怕什么?涂以辭敢欺負你,我和你哥哥饒不了他!” 從小到大,母親教她讀書寫字、教她明事理懂規矩,她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她。 她讓她得以驕傲面對人生,不去懼怕以后和未知,她以為她會永遠永遠維護她,而她也會一直一直相信她,可如今……她看著面前這個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的婦人,蕭思妤實在無法從這張臉上看到從前的影子。 那個教她明事理知規矩的人究竟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又或許她從來都是這樣…… 只是從前沒有碰觸到她的底線。 所以他們看到的都是好的那一面。 蕭思妤眼眶通紅,她看著蕭母紅唇微張,半晌,顫著嗓音說道:“您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了?!?/br> 看著蕭母蒼白的臉和微顫的羽睫,蕭思妤忽然覺得難過極了,她不知在為什么難過,她只是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想再面對她,她大步往外走,身后傳來蕭母急切的聲音,“阿妤!” 蕭思妤沒有理會,她繼續捂著臉頰往外跑。 蕭母想追上去,可她哪里跑得過年輕的蕭思妤?何況她才跑出幾步,身后木門也發出吱呀一聲,她回頭,門開了,蕭業走了出來。 蕭業一身白色中衣,墨發披散在他身后,從前威武瀟灑的蕭世子此時卻病弱不堪。 他扶門而站,點漆雙目落在蕭母的身上,那里一點溫度都沒有,那雙瞳仁更是比頭頂的天還要黑。 “業兒,你怎么出來了?” 看到蕭業,蕭母一時也顧不上蕭思妤,她吩咐景蘭去追蕭思妤,自己轉身朝蕭業走去,看著他蒼白的臉頰,她皺眉又痛心,“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說話間,她朝蕭業伸手,似是想扶住他,可她的手指還未碰到蕭業就被他側身躲開了。 今晚第二次被人避開,還是自己一向疼愛長大的兒女,蕭母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煞白一片,她目光呆滯地看著蕭業,還未開口,就聽他嘶啞著嗓音淡聲說道,“我與您說過,除了顧蘭因,我不會再娶別人?!?/br> “顧蘭因,顧蘭因,又是顧蘭因!” 蕭母再次被這個名字激怒,她收回伸出去的手,緊握成拳,她尖銳的指甲直戳在手心的皮rou上,很疼,她卻沒有松開,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蕭業,咬牙切齒怒聲道:“你難道忘記她和你說什么了?你是不是糊涂了,被這個女人欺辱踐踏成這樣,你還不死心!” “我沒忘?!?/br> 蕭業淡聲,“所以我誰也不娶?!?/br> 蕭母震怒。 可她的憤怒卻襯得蕭業的神情愈發平靜,他就這么神色平淡地看著她,淡聲道:“我曾經應允您的,依舊作數,但也請您答應日后不要再去打擾她,更不要試圖傷害她和她身邊人……”看到她依舊沉怒的臉,他沉默一瞬,又添了一句,“如果您不想失去您的兒子?!?/br> “你,” 蕭母驀地瞪大眼睛,顫聲,“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蓖盹L輕拂他的臉,蕭業長眉黑眸,靜站門旁,月色倒映在他的身上,他神色蒼白,眼中一點情緒都沒有,他就這樣在蕭母驚怒的目光下淡淡說道,“我只是累了?!?/br> 他說完轉身回屋,沒再理會蕭母。 …… 蕭業這一晚睡得渾渾噩噩。 他不知道蕭母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睡著沒,他做了許多夢,又不像是夢,更像是……他和蘭因過往的回憶。 畫面仿佛走馬觀花一般,一會一個場景。 他看到了第一次見蘭因的情景,彼時她才五歲,他也才七歲,她穿著一身紅衣,身上掛滿珠玉,走起路來叮叮當當,頭上還系著蝴蝶結,跟顧情不一樣,她喜歡跑喜歡笑。 她跑起來的時候,頭上的蝴蝶結就像真的蝴蝶一樣。 畫面中,他被母親領著跟她們姐妹問好。 顧情怕生,打完招呼就立刻躲到顧母懷中,只露出一雙眼偷偷看他,可她呢,她的膽子當真大的不行,他還沒跟她打完招呼,她就偷偷掀起一雙眼睛看他。 她那雙杏眼黑白分明,水盈盈的仿佛會說話,抬眼時上揚的弧度帶著藏不住的好奇,等他自報家門,她恍然大悟,“啊,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嗎?” 滿堂哄笑,他皺了眉,她卻一點都不怕羞,還過來想牽他的手,還是顧母笑著喊住她,她才悻悻然一聳肩,癟著小嘴說,“不牽就不牽嘛?!?/br> 那是他第一次見蘭因。 蕭業以為他第一次見蘭因的時候,應該是不喜歡她的,他喜歡安靜,她太吵了,可此時站在旁觀者的視角,他才發現,那一天他不知偷看了她多少次。 畫面一轉。 這一次是他和蘭因成婚的時候。 她穿著一身大紅婚嫁服靜坐在床上,他在親友見證下用系著紅綢的秤桿挑起那塊繡著鸞鳳和鳴的紅蓋頭,她映著頭頂的燈花緩緩抬頭,杏面藏春,美目含羞,她只看了他一眼便紅了臉低下頭,而他在那些調侃聲中,清晰地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 畫面一幅幅轉,全是這三年,他和蘭因相處的畫面。 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著蘭因是怎么從最開始的愛戀希冀到后來一點點封住自己的心房,變得理智端莊。 蕭業在夢中紅了眼,他的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他想哭,卻先聽到一陣壓抑的哭聲,他睜開眼,清冷月光下,有個身影坐在昏暗的光影里。他才醒來,視野模糊,只瞧見一張肖似蘭因的臉,還有一股熟悉的梅香,才親眼見過他們這三年相處的情形,懊悔與痛苦還在心中徘徊,陡然看到“蘭因”出現在他面前,他一時也顧不得是不是夢,他只是迫切地想要離她近些。 “蘭因……” 他啞著嗓音喊她。 他紅著眼坐起身想把她納入自己懷中,他想與她道歉,想和她說對不起,可他所有的guntang愛意在那張臉轉過來的時候消失殆盡,就像是忽然墜入寒窖,他僵硬著臉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上滿是淚痕,可他卻再無憐惜,他怒聲質問,“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這樣對待,可顧情還是難以接受,她無法接受一向關心自己的蕭業會變成這樣,眼淚就跟斷線的珍珠似的不住往下掉,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傾瀉出來,她沒有理會蕭業的斥責,更沒有如他所愿離開,她甚至還朝他撲了過去。她拼盡全力抱著蕭業纏著蕭業,就像是被遺棄的小孩那般無力哭著,“為什么?” “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 “你明明是愛我的,你為什么要騙自己!” “阿業,你說過要娶我的,現在我們都自由了,你可以娶我了?!彼郎啘嗀?,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一邊哭一邊說,“就算你也愛jiejie,可jiejie已經走了,你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我愛你,我愛你??!” 她纏得太緊,蕭業一時竟沒法掙開,好在這里的動靜太響,引起了外頭周安的察覺。 “世子?”他在外頭喊了一聲。 蕭業正要讓他進來,忽然聽到顧情哽咽著說,“大不了,大不了你把我當做jiejie,阿業,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別拋下我!” 她再也不想被人丟下了。 震驚、錯愕充斥在蕭業的心中,等回過神,他目光呆滯地看著身前哭得像是失去神智的顧情,一陣油然而生的厭惡充斥在他心間,他忽然用盡全力推開顧情,“滾!” “你給我滾出去!” 周安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這的顧情也變了臉,“是屬下看管不力!” 他單膝下跪朝蕭業認出,蕭業卻未理會他,他想到顧情的那番話就覺得惡心,此時他閉目仰躺在床上,呼吸急促,下頜繃緊,半晌,他沉著嗓音發話,“帶她回她房間,明日天一亮就派馬車把她送回臨安?!?/br> “不,不要……” 顧情變了臉,她掙扎著想起來,“阿業,你別趕我走,我不要離開你,除了你身邊,我哪里都不想去?!?/br> 周安看了一眼顧情,又看了一眼蕭業,為難道:“世子,先前接到消息,長興侯夫人已經在來京的路上,恐怕不日就要到了?!?/br> 蕭業渾渾噩噩了大半月,自然不知道這些消息,此時聞言,他沉默一瞬后說,“先帶她回房間,嚴加看守,這幾日,我不想再看到她?!?/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