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戴鵬清隨著淡淡冷香水味道到來,他笑道: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蔣星盯著兔子的表情都快擰出水了。 少年慌亂一瞬,很快露出乖巧笑容:戴叔叔。他抬頭,看見戴鵬清手中的一小束玫瑰,笑意僵在臉上。 戴鵬清輕摟了一下他的肩膀,遞過玫瑰,晚上好。 蔣星攥著花束,試探道:戴叔叔怎么買了花? 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上還墜著露水,絕非在樓下花店興起偶然得之。 恐怕是早早預定,清晨乘機飛過萬里才到達他手中。 戴鵬清只淡笑道:先吃飯。 蔣星哪里還能吃得下東西,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戴鵬清是什么意思。 如果沒有席德突如其來的表白,蔣星絕不會意識到這位年長者的深意。 回憶起兩人相處片段,蔣星握緊刀叉,機械地咀嚼食物。 不合胃口? 沒有! 刀叉匆忙間撞響盤子,戴鵬清:怎么一直走神? 蔣星定了定神,下定決心望入戴鵬清眼中,您為什么送我玫瑰? 年長者笑意稍斂,不疾不徐地擦凈嘴角。 他越是冷靜,蔣星就越是緊張,手指都不自覺地發著抖。 心里其實知道答案,但太離奇了,蔣星不愿意相信。 戴鵬清向他伸出手。 蔣星猶豫片刻,還是送上手掌。 戴鵬清生活里向來是優雅緩慢的,這一次卻迅速地握緊他,輕撫過少年指節。 蔣星少有被人如此細致地觸碰,有剎那退縮,被戴鵬清提前預知攔下。 手指很漂亮。戴鵬清緩慢道,餐廳內的音樂似乎都微弱下去,很適合戴戒指。 蔣星腦海一片空白。 戴叔叔 其實我只比你大一輪。戴鵬清笑說,認真的眼眸讓蔣星無法移開視線,如果不是俞頓,你不必叫我叔叔。 蔣星聲音干澀:可我是您的侄子。 他近乎祈求:您說過的。 我得向你請求原諒。戴鵬清道,我不是個愛食言的人,但人一生總得為別人破例。 這個別人,是你,蔣星。 蔣星如觸電般抽回手,慌亂起身:我要回去了。 戴鵬清一笑:好,我送你。 他不是普通人,商界紛爭與談判早教會了這匹豺狼進退之道。 回程途中,戴鵬清不時會與蔣星找話題交談,但蔣星一概不回,他便也沉默下來。 車廂內的空氣讓蔣星感到窒息,他扯了扯領口,按下一點車窗。 車輛停在學校后門,周圍晚歸的同學摩肩擦踵,擁擠著返回寢室。 蔣星拉了拉門把,車門被鎖上了。 戴鵬清升上車窗,杜絕被任何人看見的可能性,傾身為蔣星解開安全帶。 早點休息。戴鵬清柔聲道。 蔣星耳朵發熱,倉惶后退。 我不是年輕人了。他動作太過幼稚,引得戴鵬清輕笑,中年人往往很有耐心。 蔣星咬了咬唇,眼眶發熱。 為什么他會遇到這種事。 戴鵬清不再逼他,解鎖車門:周末見。 蔣星逃跑的動作僵住,戴鵬清的身份讓他絕沒有機會避而不見。 車門關閉,戴鵬清的臉色陰沉下來,接起電話:第二輪結果如何? 助理戰戰兢兢:不好,第三輪我們可能把握不住了。 對方很清楚我們的底線,公司有內鬼,助理道,您打聽到消息了嗎? 戴鵬清捏彎了香煙,繼續,價格可以再往下降。 助理:可成本 不用管成本,戴鵬清提高音量,這是第一單,必須拿下。 他掛斷電話,深吸了兩口氣。 蔣星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大概回了宿舍。 玫瑰遺落在座位上,少年特意沒有帶走。 主人不要它,戴鵬清隨手把花扔出窗外。昂貴珍稀的玫瑰混在骯臟垃圾堆中,像是污穢中唯一的亮色。 然而蔣星沒能順利回寢室。 他一下車就低著頭走路,在經過寂靜步道時突然聽見有人叫他。 蔣星。 蔣星循聲望去,驚訝地睜大眼:柳???你怎么在這里? 路燈昏暗,即便如此也能看見柳恪眼底大片的青黑,他下巴上冒了胡茬。 柳恪向來注重形象,簡直是天大的怪事。 他從陰影中走出,戴鵬清帶你去吃飯了? 柳恪怎么會這么稱呼他舅舅? 蔣星又想起剛才接連的兩次尷尬,敷衍道:嗯。 他和你說什么了?柳恪緊盯著他表情,你很慌? 本來就滿心委屈,質問的語氣差點惹惱蔣星,你想做什么? 柳恪沉默著靠近,與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大相徑庭。 蔣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鞋跟撞上路牙子,身形一晃往后倒去。 柳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力氣很大,蔣星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柳恪沒松手,只是放緩了力道。 蔣星遲疑著抬頭,對方背著光看不清表情,困獸般的氣勢簡直要把他壓倒。 你到底 蔣星。柳恪打斷他,我喜歡你。 聽到意料之中又之外的回答,蔣星已經麻木了,松開。 我知道你不明白。柳恪緩緩笑了,但我不在乎。 昭示著某種意味的語氣。蔣星瞳孔收縮,狠狠甩了一把手臂。 兩人短暫分開,但柳恪很快雙手抓住他,影子在地面混亂起舞,近乎爭斗。 滿是煙草味的青年禁錮住蔣星,喜愛運動的肢體強健得要命,根本掙脫不開。 蔣星被逼急了,十幾年順風順水的寵愛讓他連罵人都不會:讓開??! 柳恪靠近他,幾乎要親到蔣星發頂。 下一秒,周身一松。 柳恪高壯的身體被扔到地上,熟悉的冷厲警告差點讓蔣星哭出來。 滾。 柳恪被摔蒙了,站起來就要和俞沉動手。 他學過幾年散打,可還沒看清俞沉動作,右肋下就傳來一陣鉆心剜骨的劇痛。他痛叫一聲,癱軟在地。 俞沉收回手,冷冷看著地上狼狽的身影。 蔣星顫抖著抓緊他,俞沉俞沉 俞沉回握住蔣星手掌,干燥而溫暖,熟悉的安全感。 蔣星恍惚間意識到,三天時間,俞沉已經在他心里建立起了如此深刻可靠的印象。 俞沉牽他離開,忽然停下腳步,扔下一句話:脾臟很脆弱,你最好去一趟醫院。 右肋下被重擊,即便是頂級拳擊手也難以招架。 俞沉收了七分力,不至于打破柳恪內臟,但足以讓他好好疼上幾天。 回到寢室,俞沉讓蔣星坐在沙發上,拿來熱毛巾給他擦臉。 濡濕汗意被擦去,似乎恐慌心緒也被撫平。 蔣星低著頭不發一言。 俞沉起身去洗毛巾,蔣星突然說:我是不是很失??? 俞沉轉過身,毛巾被隨手扔在桌上。 不。 蔣星蜷起雙腿,把臉埋在膝蓋后面,苦笑道:你知道嗎,柳恪不是今天第一個。 俞沉眸光一閃。 席德、戴鵬清 明明我都把他們當最好的朋友。 俞沉淡聲道:你真的只把他們當朋友嗎? 蔣星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眼神迷茫。 柳恪這么抱你。俞沉坐下,摟緊蔣星肩膀,整個把他圈入懷中。 戴鵬清這么親你。干燥嘴唇落在蔣星發尾,擦著耳尖,帶起一片戰栗燒灼。 你真的,俞沉深深看入蔣星眼中,銳利目光剝開一切掩蓋,無所遁形。 毫無所覺? 蔣星渾身發軟,嘴唇咬得滲血。 突然,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你說得對。 這一瞬間,俞沉把一位驕傲的、為眾人所愛的國王拉下了王座。 他沉靜道:為什么。 蔣星閉了閉眼,大概是想被愛吧。 怎么會有天然的中央空調?情緒不是一廂情愿,付出必需回報。不求回報的愛世間難得,且絕難長久。 席德白落云一眾人,無法回報蔣星物質或名望。他們只有滿腔熱血與真情。 剖開了,奉到國王面前。 俞沉手指輕捻蔣星腦后軟發,你一直都知道。 蔣星笑說:對。 所以,俞沉道,那我呢? 故意的。蔣星近乎呢喃道。 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你,他大概覺得這個字很好笑,給你我的衣服, 怕鬼要你抱我。 蔣星笑得瞇起眼,剛才的慌亂已經徹底消失,都是故意的。 他靜靜望著俞沉,等待這位被蒙騙的騎士做出反應。 嗯。俞沉松開他,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去洗澡吧。 青年回到自己的桌前,打開臺燈安靜看書。 沒了他的懷抱,蔣星感覺周身微冷,穿上鞋子進了浴室。 【淦他的!我就說星星不能是個傻白甜吧?】 【爽! 小心機摩多摩多】 【果然世界上不可能有純白的萬人迷(滄?!?/br> 【我只好奇,剛才對俞沉的剖白也是裝的嗎?】 蔣星眨眨眼:說了,我的演技天下第一。 不僅騙了所有倒霉蛋,還利用他們騙了一把俞沉。 【桃子姐,星崽這角色到底啥意思???】 蔣星幫她解釋道:我粗略地看了一遍梗概和角色設定。我的成長過程中,親人是完全缺席的。 父親出軌,母親一心事業,長輩也忙著工作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到底怎么想。 【桃子:他們只是把珍寶捧到你面前,卻沒人愛你】 蔣星:當發現與柳恪做朋友,他會把正面情感百倍反饋回來時,我決定貫徹這條錯誤的路。 每個人都分一點愛,然后,讓所有人都愛我。 【但你的愛,并不是真的】 直播間關閉,蔣星站在花灑下,溫熱水流順著臉頰滑落。 水流冥想讓他思緒飄回現實。 你不愛人,難道去愛機器嗎? 無論你給它們再多的愛,機器始終是機器。 愛的本質是激素,所有行為都由此衍生。仿生人有什么?它們只會拙劣的模仿! 你的道路是錯的!不會有成果!轉組還是離職,自己選吧! 失望的宣告猶在耳邊,蔣星驟然睜開眼。 他喃喃道:如果給予的愛就是假,仿生人又怎么可能學會。 蔣星出來時俞沉正站在書桌旁,手中把玩著那根腳鏈。 在想什么?蔣星問,態度一如之前。 俞沉:坐下。 蔣星乖乖坐到床沿。 俞沉貓一樣在他身前半跪下來。 腳心很涼,蔣星踩上他膝蓋。 俞沉勾了勾唇角,眼帶笑意:我也是你池子里的魚么。 蔣星腳趾收緊,夾住一點順滑布料,新睡衣舒服嗎? 不錯。 蔣星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抿著唇,第一次直白地表達想法。 腳背勾過俞沉微涼的手掌,撩動腳鏈。 你不想給我戴上嗎。 熾熱枷鎖比腳鏈更先到達。 俞沉手指摩挲過皮膚,抬起蔣星腳腕,在踝骨上落下一個吻。 鎖鏈扣上,祖母綠墜子輕晃。與俞沉想象的一樣美。 蔣星俯身與他耳語,撒嬌一樣的語氣:這是我們的秘密。 告訴別人的話,我就把你從池子里扔出去。 * 作者有話要說: 大貓展示牙齒那不是理所應當?(貓貓叉腰) 第45章 眾星捧月7 大貓 好。俞沉道,但我不想當魚。 蔣星腳尖勾起他下巴,笑得甜,說話卻傲慢自我:沒關系啊,我不差你一個?,F在松手的話,咱們還是朋友。 吻過腳踝的朋友? 我要睡覺了。蔣星隨口說,對待俞沉的態度一轉,松開。 脆弱的骨骼還握在他人手中,卻這么不會說話。 是被人捧慣了的惡劣性格,拿準了俞沉不會生氣,便肆意妄為。 俞沉好好把蔣星雙腿放到床上,晚安。 蔣星睡得并不踏實,他本以為俞沉在身邊就能睡個好覺。 可夢里卻闖入了什么毛茸茸的怪物,不僅束縛他雙腿,還惡意用刺刺的尾巴尖撓他腳心。 俞沉貓 毛茸茸動作一頓,他耳邊傳來貓咪不屑地噴氣聲。 沉重呼吸只可能來自體型巨大的生物,它徘徊在蔣星側臉,四肢陷入柔軟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