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蔣星艱難睜開眼,恍然間看見一只有著綠色豎瞳的黑豹。月光下,皮毛油亮順滑,肌rou賁張。 是夢吧 蔣星臉色微微發白,扭過頭避開豹子極具壓迫感的凝視。 然而對方并不后退,饒有興趣地觀察蔣星喉嚨,對那里一碰就破的皮膚很感興趣。 帶著倒刺的舌頭舔上鎖骨之間柔軟的凹陷,尖牙刮過的感覺如此真實。 因為是夢,蔣星嗚咽一聲,竟然大著膽子胡亂揪住一只豹耳。 黑豹的動作停了下來。有力的尾巴也停止擺動。 蔣星半闔著眼,無力道:別舔了。 黑豹咧開嘴,仿佛人類嘲諷的笑。隨即粗糙貓舌就順著蔣星脖子舔到耳后,兩顆虎牙用玩鬧力氣叼住后頸皮rou。 它見蔣星沒對自己耳朵動作,甚至不滿地拱了他一下。 命懸一線的恐懼與撫摸毛茸茸的安全感天然沖突。蔣星大口呼吸著,順著毛皮緩緩撫摸。 對待小貓的力氣在它面前顯然是隔靴搔癢。豹子喉中發出不爽的低吼,嚇得蔣星咬住下唇。 憑什么兇他。 夢里睡得迷糊,蔣星害怕過后就是委屈,干脆逆著毛用力一推。 豹子胸口蓬松的毛發炸開。 黑豹頓了頓,被子掀開,動物特有的高溫覆蓋人類身體。 無法抵抗,蔣星干脆閉上眼,竭力忽略豹子的存在。 直到尾巴鉆進褲腳,莫名熟悉觸感讓他突然意識到不對。 蔣星猛地睜開眼,耳邊是熟悉的鈴聲。 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他渾身似乎有千斤重,無力輕喊:俞沉? 早就準備好一切的青年俯身關掉鬧鈴,他剛洗了頭發,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不舒服? 蔣星搖頭,做了一個噩夢。 他想起昨晚已經自愿對俞沉戳破偽裝,干脆命令道:拉我起來。 俞沉很上道。不僅拉他起來,還為他換上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蔣星:上午有網球課,幫我多帶一套衣服。 俞沉一概執行。就好像已經被馴服了一樣。 又或者,是保護區里已經吃飽的猛獸對待投喂者的態度。 上午的課業實在枯燥,蔣星沒睡好,趁課間縮在座位上趴著。 看見他動作,班內交談的聲音都小了些許。 這里二十個人,都知道蔣星在他們圈子里的地位。 眾星捧月,萬眾寵愛。 上課鈴響,蔣星坐直身體,痛苦道:好困。 陳薇坐在他旁邊,帶著滾輪椅滑過來,你昨晚做賊去了? 她說到一半,輕笑道:咦,不是做賊啊 蔣星不解,水氣彌漫的眼里懵懂無知。 陳薇點點脖子:這里。 ???蔣星接過她的小鏡子,登時睡意全無。 一大片紅痕,從喉結一直蔓延到襯衫下頭,非常像過敏反應。畢竟沒人會在床上吻成這樣。 陳薇也就是開個玩笑,蔣星身邊要是有人,圈子里早炸了。 過敏?她說,要不要去醫院。 蔣星碰了碰,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皮膚腫了,輕輕一劃恐怕就會破皮流血。 像是被砂紙來來回回剮蹭過。 昨晚的夢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覺得混亂又可怖,似乎是有什么怪物趴在他身上,在咽喉上肆意留下印記。 動物本能的占有,簡直就是劃領地。 蔣星對夢境心有余悸,強笑道:沒事。 既然他這么說,陳薇也不好深究下去。 網球課在室內上,恰好和俞沉所在的普通班分在一起。 學校注重體育,為學生提供各種主流到小眾的課程選擇。 順道篩選有天賦的學生送往賽場。 在這里,成績很重要,但并不只有一條路可選。學習報國與成為運動員為國爭光都有機會。 蔣星身上的襯衫不便活動,陳薇道:你就這么打? 俞沉給我帶衣服了。 沉默清瘦的青年人拎著背包,從普通班那邊走過來,身后同學視線落在他身上,帶著驚異與探究。 他們都認識俞沉,畢竟是全市第一進來的學霸,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那些遙遠的豪門子弟。 陳薇瞇起眼,閃過深思。 她從不將自己的命運寄托他人。對蔣星與其說是情愛的好感,不如說是內心深處隱藏極深的羨慕喜愛,忍不住寵著護著他。 不過嘛,做個看好戲的觀眾還是很有趣的。 俞沉拉開背包,蔣星的網球服疊得很整齊,拿新的防塵袋裝著,放包里也沒留下折痕。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對待。 謝啦。蔣星燦爛一笑,要不要一起去換衣服? 俞沉頷首。 跟著蔣星去更衣室時,他感受到落在背后的目光,與陳薇四目相對。 少女微微一笑,罕有地對外人展露友善。 這個俞沉很有意思,尤其是她的感知與傳聞中的無能自卑相悖時。 薇姐,咱倆組隊?一個寸頭青年笑嘻嘻地走過來。 陳薇:柳恪呢? 他???好像是闌尾炎還是啥的,住院了。青年撓撓頭,哎,那咱們豈不是有個人沒伴了? 班上一共二十人,沒了柳恪,便另有一人單獨出來。 陳薇笑說:不用擔心。 想必俞沉不會拒絕竄班和蔣星搭對這種小事。 離上課只有十分鐘,學生們早早就換好了衣服,更衣室空無一人。 學校股東對于基礎建設相當大方,室內網球場都配備了專業更衣室,燈光明亮,大廳有柔軟的長沙發,里面則是多達三十間的封閉隔間。 蔣星拎著衣服走到最里面,回首道:你換好叫我一聲。 他正要上鎖,俞沉卻抵住門。 蔣星力道一松,青年便走了進來。 金屬鎖芯嘎噠一聲。 蔣星睫毛輕顫,你進來做什么。 俞沉把包放在臺子上,輕飄飄的一聲響動在寂靜狹窄的空間中格外明顯。 幫你。 用不著。蔣星道。 見俞沉安靜著不說話,蔣星抿抿唇,靠過去踮腳在他耳邊道:魚要乖乖的,不要自己跳上來。 俞沉低頭便能看見蔣星鎖骨之間的印子,勾起唇角:我說過,我不做魚。 蔣星笑意稍霽,輕聲說:那就扔你出去。 俞沉手指落到蔣星領口,輕輕一轉便解開一顆扣子。 您想要人愛您。 第二顆扣子解開。 等人愛了,您又不要。 紐扣質量極佳,不像俞沉常穿的那些衣服,費老大勁兒才能塞進不匹配的扣眼。 蔣星這件非常容易就解了開。 像剝開一朵花苞。雪白的瓣一點點離開蔣星身體。 俞沉解開自己親手為蔣星穿上的襯衫,您真的有被愛的能力嗎? 閉嘴。蔣星捂住俞沉嘴巴,我不用你指導。 俞沉抓過蔣星手腕,親吻他指尖,我教您怎么被愛。 蔣星不喜歡他語氣,眉頭微皺:出 俞沉把他按坐在沙發凳上,趁蔣星發怒前半跪下去。 想學就不要拒絕我。 你真把自己當回事呢。蔣星諷刺一笑:好啊,不拒絕你。那我也不拒絕柳???戴鵬清? 俞沉給他套上長過腳踝的襪子,系好鞋帶。 是我。 憑什么? 純白的POLO運動衫,配上剛剛到膝蓋上方的白色短褲,下方的小腿流暢又漂亮,滿是少年人獨有的生命力。 俞沉聲音低沉:我不會讓你失望。 他們也不會。蔣星不滿道。 俞沉笑起來,那副看笨蛋的表情氣得蔣星踩臟了對方褲子。 俞沉給他整理襪邊,藏起蔣星因為動作露出來的腳鏈,篤定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集合哨聲響起,蔣星推開俞沉:慢慢換,我走了。 俞沉起身換上蔣星昨天給他買下的衣服,鏡子里的人影熟悉又陌生。 沒關系,蔣星很快就會習慣他的存在。 蔣星剛剛直面內心的惡魔,還不能坦然接受,俞沉會幫他。 俞沉毫無疑問地遲到了,網球老師是位嚴肅的女性,當即說:俞沉?今天留下打掃球場。 這是上午最后一節,不會耽誤上課。 俞沉對于懲罰毫無異議,拿著網球拍歸隊。 分組時蔣星剩了下來,他本來和陳薇一組的,這位jiejie卻揮揮手溜了,自己找伴兒吧。 早就謀算好的年輕人們對視一眼,紛紛上前邀請道:我球技很好,不如我們一隊? 我們組隊吧?我可以負責撿球。 蔣星一一笑著拒了,越過他們肩頭眺望俞沉那隊。 有人正在邀請對方。 蔣星穿過人群,在場地邊緣對俞沉晃了晃球拍。 俞沉瞥他一眼,回頭繼續和同班說話。 蔣星笑意微斂,側首隨意對一個人說:行啊,咱們去 蔣星。 俞沉竟然已經過來了,剛才邀請他組隊的同學轉頭找了另一個人。 他們走到分給兩人的場地,俞沉輕聲說:我不會讓你失望。 蔣星拍拍網球,故意砸到他腳面上,彈出去老遠。 繼續努力吧。 小魚苗苗。 * 作者有話要說: 蔣星被貓尾巴鬧醒,生氣地拎起小貓:說了不要吵我睡覺,一點都不乖,明天沒魚吃了。 俞沉悄悄把粗尾巴藏進被子。 小貓:?爺這輩子沒這么無語過 第46章 眾星捧月8 燒畫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三三兩兩結伴往餐廳去。 陳薇用護腕擦了擦汗,走? 蔣星:一會兒吧,你先去。 他拋起網球,揮拍打到墻上,幾乎每次都在地面同一個位置彈起,手臂舒展,動作賞心悅目。 陳薇若有所思地看向俞沉,他正提著水桶和墩布擦洗地面,動作熟練。 那我走了。陳薇離開,空曠的網球場只剩下俞沉和蔣星兩人。 塑膠地面擦起來聲音刺耳,蔣星拍了拍球,手腕輕巧一推打入網球框中。 要我幫你嗎? 俞沉已經擦了四分之一的場地,額角微微汗濕。 不用。 蔣星拿出震動不停的手機,居然是白落云的信息。 那天他醉酒之后一直沒聯系自己,蔣星還以為他回畫廊了。 [白落云:校方邀請我在學校開一場畫展,我同意了。] [您有空來嗎?就在藝術中心大廳。] 隨信附贈了兩張電子門票,各有一幅白落云的代表作品。他的作品色彩明亮,帶著向上的活力。 蔣星:怎么有兩張? [白落云:畫展分兩天,主題不同。] 蔣星眨眨眼,問俞沉:要不要去看畫展? 俞沉放下水桶:白落云? 對。 俞沉有點諷刺的意味:人家只邀請你。 蔣星:可我不想一個人去。他走到俞沉面前,雙眼明亮,看著很期待能和他一起去。 他用這種隱秘的手法傳達喜愛,被注視的人就會以為自己真的對蔣星很重要。 俞沉說:好。 謝謝你。蔣星抿唇一笑,主動幫他提起水桶往雜物間走。 俞沉笑意收斂,自言自語:不要相信他。 下午三點,蔣星主動走到普通班的教學樓,小心地躲在墻后往玻璃里看。 俞沉坐在靠外側的窗邊,清瘦背影微微彎著,正在寫筆記。 干凈俊美的側顏在一種高中生里簡直奪目。 所有陽光都照到了他身上,無論他本人再沉默寡言,也無形地發著光。 數學老師背對著學生寫題。蔣星正愁怎么叫俞沉出來,對方卻心有靈犀地抬起頭,精準捕捉到蔣星。 蔣星瞇眼一笑,無聲道:快出來。 俞沉快速寫完老師剛才布置的題目,趁她巡查到身邊時輕聲說:老師,我想去一趟醫務室。 他學習認真,態度端正,市第一名的成績全科老師都知道,并不懷疑對方是在撒謊。 好,不舒服就多休息一會兒。 俞沉點點頭,也沒拿包,悄聲從教室后門離開。 蔣星抓著他往樓下走,快一點,一會兒下課人就多了。 走廊一片安靜,只能聽見隱隱的講課聲。 而向來端坐教室的俞沉,頭一回在上課時間離開,陌生而新奇。 午后的林蔭道灑滿細碎光斑,隨著蔣星的腳步掠過少年臉頰。 俞沉內心突然感受到久違的寧靜在他病死之前、沒有與怪物交易之前的寧靜。 藝術中心零星往來著幾個少年男女,蔣星腳步輕快,帶著俞沉往里走。 建筑完全用玻璃修成,定期清洗,室內透亮干凈得不像現實。 白落云的畫已經上了墻,蔣星隨意選了一幅最大的油畫,雙手輕輕按在圍欄上,俯身去看它的名字。 《獨角獸》 油畫上,一頭純白的獨角獸正在迷幻夜色下飲水,它身邊坐著一位面容模糊的人影,腳尖隨意地落在水面上,似乎在嬉戲。 白落云真的很厲害。蔣星撐著俞沉肩膀,耳語道,人體好漂亮。 俞沉緩緩瞇起眼,面色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