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226節
再往外看,還有沙發與圓桌。 貴賓們或是坐在沙龍位中吞云吐霧,或是在一個個圓桌旁邊觀賞喝彩,圓桌上,百家樂,骰子,二十一點,美式輪盤應有盡有,每一盤的結束,都引發一陣歡呼,一陣嘆息。 船上的時候,和孟負山同船的都是男性。 到了這里,女性倏然變多了。 基本每一位戴著半邊面具的男士身旁,都會站著一位年輕女性。年輕女性穿著很符合大廳風格的宮廷服飾,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戴面具的男性的身旁,她們看上去沒什么不對勁之處,除了罩在她們眼睛上的那塊布條。 但不知為什么,站在大廳里的每一位女性眼睛上都罩著一條絲綢布。 絲綢布透光嗎? 罩著絲綢布,她們難道不會覺得行動不便嗎? “先生是第一次來吧?” 領路的侍應此時笑容可掬,同陳家樹說話。 陳家樹微微點頭。 “晨晨?!笔虘厣斫辛巳?。 應聲而來的是位女性,女性旁邊有另一位黑衣侍應,侍應牽著她的手,將她交給陳家樹。 她很年輕,和廳堂中的任一一位女人一樣,穿著奢華衣服,眼睛纏著絲綢緞帶。 “不用?!标惣覙渚芙^。 “請別忙著拒絕?!笔虘f,“每位來到這里的老板都會有這樣一位女性,您擁有她的一切?!?/br> 一切。 是給每一個老板都配個小姐的意思嗎? 孟負山暗暗想著,突然,大廳中傳來“當當”的響聲,靠墻的落地大鐘足足敲了十下,證明這是晚上十點整。 響聲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孟負山發現,他進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大廳巨大黑色高臺上,徐徐升起了一張賭桌。 戴著白手套的荷官上臺,對著大廳里的人團團躬身,接著,高臺左右的樓梯上,各走上來一位領著女伴的戴面具的男人。 左邊的很胖,右邊的很高。 他們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人群忽地sao動起來,像風吹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一切都預示著即將有個激動人心的事情要發生。 這時,高臺背后的led大屏幕亮起,上面顯示: 賭局方式:骰寶 接著,畫面切換到賭桌之上,將并將桌子周圍的五個人一齊拍攝進去。 只見白手套的荷官搖動骰盅,接著雙方下注,高個下大,胖子下小。雙方的桌子上都有花花綠綠的籌碼,但奇怪的是,籌碼不堆在男人面前,反而全堆在和他們一起入座的女人身前。 骰寶賭大小,這是個概率事件,雙方有輸有贏。 自從高臺開始賭博之后,周圍的賭桌全部停了,原本分散在周圍的賭客也全部集中到高臺周圍,圍觀著這場賭局。 賭局開始沒多久,雙方的籌碼還都多著,可看客們依然不耐煩了,四下起了鼓噪催促的聲音: “賭個大的!” “是個男人就不要磨蹭,快!” “相信自己,幸運今天在你身旁!” 大廳里此起彼伏的聲音就像是一叢叢火焰,點燃在高臺上兩個對賭的人的理智上。 高個沉不住氣,率先動手,手臂一揮,將堆在女人身前的籌碼全部推到桌子中央: “梭哈,一把定生死!” 高個旁邊的女人似乎很緊張,一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杯子。 但杯子摔碎的聲音再熱鬧的大廳中幾乎微不可聞。 胖子遲疑未決,頻頻看向身旁女人,旁邊女人的雙手也緊緊抓住他的胳膊,這引發了大廳中其他人的不滿,眾人沖胖子大喊“孬種”,荷官也彬彬有禮的提醒:“先生,上了黑臺就必須賭?!?/br> 孟負山立刻明白過來,這個高臺上的規矩是,上去了的雙方一定要賭到最后,或者籌碼全輸,或者籌碼全贏。 他們的籌碼價值多少錢? 胖子坐立難安,最后還是一咬牙,將胳膊從女人手里抽出來,把桌面上的籌碼全部推到桌子中央。 他們依然賭大小。 荷官搖骰盅。 高個選大,胖子選小。 五秒倒計時,骰盅掀開,三個骰子,一個六,一個四,一個二,總數十二,點數大。 胖子輸了。 大廳里驀然爆發出響亮的呼聲。 呼喚來自四面八方,好像自每個呆在大廳里的人口中沖出。 led大熒幕將一切展示得清晰明白,孟負山看見,荷官展示過結果后,一按桌面的按鈕,胖子身旁的女士座位的背后,突然升起個半圓的玻璃罩子;同時間,幾條束縛帶將女人牢牢綁在椅子上。 凄厲的尖叫自蒙眼女人口中沖出。 但這樣的尖叫,依然不能沖破廳堂里所有貴賓營造的高昂的聲浪。 聲浪之中,荷官從賭桌底下抽出一柄銀色的手槍,畢恭畢敬地交給高個子。 高個子粗壯的手,抓上手槍。 銀槍在他的掌心顯得那么精巧,又那么迷人,水晶燈的細閃似乎投射到了槍支身上,它在熒幕之中是如此的絢麗。 高個子臉上浮出一股潮紅,潮紅于他暴露在外的下半張臉上匯聚,他拿著槍,朝胖子身旁被束縛住的女人比劃著;反觀對面的胖子,死灰著一張臉,茫然若失站起來,閃閃躲躲,遠離身旁女人…… 接下去的一幕會是什么? 一股涼氣自孟負山腳下沖上腦海。 他死死盯著前方。 難道……難道…… “砰!” 高個獰笑地扣下扳機,槍響了,像煙花一樣的聲音帶著煙火一樣的效果。 子彈擊中胖子帶來的女性。 從胸膛射入,穿出后背,激射出一蓬鮮血,在其身后的玻璃罩上濺出扇形。 蒙著眼的女人沒有立刻死去,她的身體在椅子上抽搐著,越來越多的血從她背后蔓延出來,她口中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像任何一個生物瀕死的哀鳴。 短短幾分鐘,沒有人動。 直到流淌的鮮血帶走女人最后一點生命。 鮮血浸滿座椅,她徹底不動了。 現場,所有圍觀著的人口中,響起一陣嘆息。 接著,是一陣歡呼,一陣哄笑,一陣野獸般的嘶鳴! 廳中的氣氛已被鮮血和死亡推到了最高潮,勝利者志得意滿,失敗者垂頭喪氣! “一切就是一切。包括她的身體和她的生命。她是你們的籌碼,是參與賭局的必備條件;也是你們的替身,在黑臺賭局里為你們獻出生命?!?/br> 旁邊忽然傳來蒼老的聲音。 孟負山打了個激靈,驟然轉身,看見一位瘦小的老頭站在旁邊。 老頭六十多的樣子,是廳堂里除了那些侍應那些女人之外唯一一個沒有戴著面具的人。他花白的頭發里夾雜黃色,像是黑色素半褪不褪的結果,臉上戴著副單邊金框鏡片,鏡片之外的那只眼睛,炯炯有神,可是被鏡片覆蓋的另外一只眼睛,卻籠罩著一層灰翳,黯淡如同孟負山來時看見的那條魚。 他沖陳家樹伸出手,和善可親。 “鄙姓柳?!?/br> 他就是柳先生! 第二零三章 孟負山專場,詢因仍在蓄力中。 “身體還行嗎?” “挺好?!?/br> “這里呢?”柳先生的手,指了指腎的部分。 “也不錯?!标惣覙浠卮?,對柳先生欠欠身,“勞您費心了?!?/br> “一切付出均有其價值?!绷壬笭栆恍?,“我不會讓你承我的人情。與人情相比,我倒想和你聊聊交易?!?/br> 陳家樹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柳先生方要開口,背后又傳來一陣刺耳的喧鬧聲。 那是高個攜著身旁的美人從黑臺上走下來,所引發的大家對于英雄的歡呼。他是英雄,他是明星,所有的燈光此刻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他走過走道,周圍的那些戴著面具的老板,無比狂熱地擁擠推搡,朝他傾身伸手,期待同他握手如同期待被幸運女神親吻。 狂歡還在繼續。 香檳塔被瞬間瓜分,紅酒、威士忌、各種酒類全被打開,一道道酒液朝天空噴灑地宣泄著大家還沒有耗盡的比擬野獸的快樂。 甚至有人沖上黑臺。 他們去碰觸死了的女人的鮮血。 鮮血被他們肆意涂抹,他們哈哈大笑。 熱烈氣氛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可能是高個子臂彎里的女人。 那位衣著奢華的女人,像一具精巧的提線木偶,被主人領著走來走去,到處展示。 柳先生收住話頭:“今天太遲了。請讓主人對新的客人先行接風洗塵,再談其他?!彼衼硎虘?,“帶陳先生和他的朋友去客房休息?!?/br> 侍應:“好的,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