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這副畫面,在裴慎腦海里構成了另一副畫面,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團子很像一個人。 一個故人。 似是狗逗得團子開心了,他眼睛彎了彎,像裴慎瞥來,裴慎突然知道他的這雙眼睛像誰了。 像夏冷清。 那個玉佩也漸漸在他的回憶里浮現,夏冷清曾也有塊這樣的玉佩,曾在九益城守城時,夏冷清還跟他說:你有平安符嗎? 裴慎那時問:沒有,長什么樣? 夏冷清將脖上玉佩取下來給他:長這樣,這戰就先借你戴著。 團子啃著餅,覺得眼前那青衣哥哥看他眼神有些古怪,雖然對方長得是好看 涼風習習,團子的胳膊凍得通紅,眼前的青衣哥哥忽然俯身取下身上的青袍,蓋在了他小小的身體上。 他抬頭看了裴慎一眼,對方對他笑了笑,小團子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軟了下:還挺暖和 裴慎故意摸摸他的頭:小老大,再見。 團子脫口而出:你 話落,裴慎直接轉身往回走,團子瞧見他要走,鬼使神差地裹著衣袍往前跟了幾步。 裴慎停下,團子也跟著停,遠遠地站著,假裝自己沒有跟著他。 裴慎又走。 團子急了,往前邁了幾大步。 江無陰以為裴慎不知道:他跟著你。 裴慎小聲:我知道。 江無陰:那你 裴慎:噓。 江無陰:? 裴慎:這叫欲擒故縱。 江無陰:? * 作者有話要說: 團子:好氣哦,被這兩個壞東西拉扯了。 第93章 裴小瓶。 團子跟著裴慎走走停停, 意識到自己被捉弄,氣鼓鼓地住了腳。 小小的身影站在燈下,鼓著腮幫子, 看得裴慎哭笑不得,朝團子伸出手來:想不想吃好吃的? 團子氣鼓鼓地別開了臉:想。 凝王府, 團子坐在桌前大口吃著面,裴慎端詳了他半天,看向江無陰。 江無陰腦里忽然蹦出裴慎的聲音:你難道不覺得他生得很眼熟? 這是十五州的心語,學會了便可向對方傳送心語, 但前提是對方未設防。 江無陰:的確。 裴慎:像誰? 江無陰:學宮里的那些小妖。 那些小妖? 裴慎沉思, 難道在江無陰眼里,團子都是長一樣的? 團子吃完面,滿足地摸了摸肚子, 還打了個飽嗝。 他的眼皮子耷拉下來, 似是困了。 裴慎抱著團子到床上去睡,團子眨眼就睡著了,裴慎給他蓋好被子:他是夏冷清和江瀾的孩子, 這個平安符, 是夏冷清的。 聞言,江無陰才開始仔細端詳這個孩子。 眉眼確實像, 從輪廓上, 也隱隱能看到江瀾的影子。 當年江瀾去世,夏冷清為他守了頭七后離去, 后來不知所蹤,團子這般處境, 夏冷清應該是 江無陰顯然已經猜到。 這團子瘦得可憐, 之前看見他時, 小臉還臟兮兮的,尤其那雙手,本應該是被呵護著長大,卻布滿傷痕。 江無陰用法術檢查他身上:他身上有傷。 裴慎掀開他衣袖,果真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這么大點的團子流落在外,沒有父母的庇護,肯定吃了不少苦。 裴慎施法給他簡單處理傷口,而后熄了燈,走到門外,身后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裴慎朝后看去,團子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后,抿著雙唇一言不發。 裴慎會意,對江無陰說:你先回去睡,今夜我陪他睡。 江無陰內心生出了隱隱的不悅: 看著裴慎抱著團子在床上躺下,江無陰的不悅都快要爬到臉上了,而罪魁禍首還心安理得地躺在裴慎懷里。 江無陰宛如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江無陰站了半天,轉身就回屋,裴慎抱著團子睡得正香,忽然被某個東西擠到了墻邊。 裴慎:? 這床小,江無陰直接在他旁邊睡下,也不顧團子:睡覺。 孤零零的團子睡在一邊: 裴慎哭笑不得,小聲:怎么還吃小孩子的醋。 江無陰無言,裴慎繼續道:哦,你也不是第一次吃小孩子的醋了。 江無陰睜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閉上,似乎不打算理他。 裴慎嘀咕:怎么這人醋味這么大。 凝王府,團子坐在院子里,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裴慎在院子里搬一些木頭,團子問:這是做什么? 裴慎:做秋千。 團子:本老大才不屑于這些小孩子玩的東西! 裴慎也不跟他繼續說,低頭修秋千,團子在旁邊看他,瞧見他修秋千微微泛紅的手指,隨手給他遞了工具。 裴慎:你多大了? 團子:四歲。 裴慎:叫什么? 團子氣鼓鼓地回:沒有名字,也沒有親人。 裴慎:我叫裴慎。你不怕我,怎么不像昨天那么兇了? 團子沒說話。 裴慎修好了一半的秋千,將團子抱起,蕩了蕩。 團子急了:你你要對本老大做什么! 裴慎輕輕地搖了搖秋千:試試牢不牢固。 團子被裴慎推到半成品上,晃蕩了會兒,也不掙了:還還挺好玩。 裴慎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眼光,以后就叫你有歡吧。 團子:不許捏我臉! 裴慎使壞地又捏了一下。 團子別過臉去,喃喃道:有歡? 裴慎:希望你以后都開開心心的意思。 團子抿了抿雙唇。 江無陰出來,恰好看見裴慎和有歡在院里修秋千。 江無陰走過來:過幾天得回去了。 裴慎:這么快? 有歡下意識攥緊了秋千。 江無陰:嗯。 等江無陰走后,有歡猶豫半天,問裴慎:你要走了嗎? 裴慎:有些事要處理,我們先來修秋千吧。 一大一小在院里修秋千,江無陰在屋里做飯,朝窗外看了眼。 窗外,落葉翻飛,落在裴慎的肩上,他低頭修著秋千,旁邊那個小小的團子給他遞工具。 江無陰眉頭不自覺地舒展。 時至下午,院里傳來歡聲笑語,江無陰坐在屋里看書,又朝外看了眼。 小團子坐在秋千上,裴慎給他搖秋千,兩人都笑得極其開心。 江無陰嘴角微微上揚。 只不過,那小崽子好像不大親近他。 兩人在院子里玩了會兒,裴慎走進屋里:看完書了? 江無陰:嗯。 裴慎拉他:走,你去給有歡搖秋千。 江無陰:有歡? 裴慎:小團子的新名字。 有歡坐著秋千正開心,身后力道忽然有變,搖得不輕,嚇得他趕緊抱緊秋千:你你想害死我嗎! 看見江無陰之后,有歡不高興地撅起了小嘴。 裴慎道:輕輕搖,別太用力。 江無陰力道輕了些,有歡仍抱著秋千不敢松手,警惕地看著江無陰,后來發現這人確實沒什么敵意,搖秋千嘛還挺舒服。 看著相處融洽的二人,裴慎終于解放了雙手,搖了這么久的秋千,手都快酸死了。 趁著今日天氣好,裴慎很想曬曬太陽,偷偷地溜出了院子。 凝王府很大,光是院子就有好幾個,裴慎得以找了個陽光最好的院子,躺著悠閑地曬太陽。 也許是這樣曬不夠,裴慎索性取下手鏈,變成個胖乎乎的瓶子等待太陽。 屋脊上棲下幾只鳥,陽光略微刺眼,裴慎索性閉上了眼。 有歡蕩完秋千,江無陰便放他在院子里四處走動。 他追著院里的一只花蝴蝶,追得興奮,在院子里到處撲騰。 不過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其他東西吸引走了,院子里的草地上,躺著個圓滾滾的花瓶,和草地一般的顏色,差點沒看見。 孩子天性好奇,他走過去想撿起來,卻發現那瓶子忽然抽動了一下。 嚇得他趕緊住了腳。 他不敢動,遠遠觀察那瓶子,那瓶子在草地里躺著,舒服地抽搐了兩下,有歡立馬誕生了一個荒唐的想法,這瓶子難不成是在睡覺? 他悄悄走過去,在瓶子旁邊蹲下。 瓶子翻了個身,埋進草叢里,弄得草葉子都抖了抖。 像是在打呼。 有歡被逗笑,伸手拍了拍他圓滾滾的瓶身。 瓶子不耐煩地挪了挪。 他又拍。 瓶子暴躁了,用力地挪動瓶身甩開對方的手。 有歡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似是吵醒了瓶子,那瓶子猛地坐起來。 裴慎睡得正香,誰知有東西擾人清夢,偏要拍他。 裴慎不耐煩地挪動瓶身,想將那雙手挪開,對方卻緊追不舍,又在他身上拍了拍。 他不耐煩極了,忽然聽到一陣笑聲,笑得他直接坐了起來。 面前是有歡放大的臉。 有歡好奇地看著他,似乎是知道他醒了,將他舉了起來。 忽然被舉高,裴慎下意識掙了幾下。 有歡瞪大了眼。 裴慎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江無陰,快來救我啊??! 有歡像是發現了寶貝,緊緊地將裴慎抱進懷里,噠噠地往屋內奔去,像是想找誰分享一下。 尋了一圈,屋內沒人。 有歡便將裴慎放進被子里,給他蓋好被子,像照顧小嬰兒般給他整理被角。 裴慎來了興趣,這小團子竟然不害怕,反而還照顧起他來了。 裴慎縮在被子里,心里默念團子趕緊走,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的緣故,砰的一下變回了人。 裴慎愣住了。 有歡也愣住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有歡試探地看著他:瓶瓶子? 裴慎有口難辯。 有歡沉默著打量了他一圈。 裴慎膽戰心驚。 有歡忽然笑了起來:那以后本老大就叫你裴小瓶了! 裴慎:? 怎么不套路出牌? 緊接著,有歡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裴小瓶,你再變一個給我看看? 有歡忽然被人給提了起來,江無陰將有歡放了出去,過來看裴慎:怎么這么不小心? 裴慎裹著被子不說話。 江無陰在他床邊坐下:在想什么? 裴慎:在想血靈獸的事。 江無陰:在想你的族人? 裴慎搖頭:我只是突然在想,我為何會來到這里。 江無陰不解:什么意思? 裴慎:其實,我并非這里的人,我來自一個和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無陰認真傾聽:在哪? 裴慎:在一個未知,充滿種種可能的世界,那里有我真正的親人,有我的爺爺,還有老爹 江無陰大概懂了他所說的世界:你想他們了? 裴慎沉默了一瞬:想。 江無陰:如果可以,我想陪你到那個世界去,去看你的家人,這么久了,我還未見過你的父母,按照我們這里的習俗,成親都是要見父母的。 裴慎枕著江無陰的膝蓋,有歡忽然抱著一堆小玩意奔了進來:裴小瓶,你看本老大帶了什么來! 江無陰抬頭:裴小瓶? 裴慎否認:他亂叫的。 江無陰忽然淺淺地笑了:好聽。 * 作者有話要說: 江無陰:我喜歡。 第94章 致我的裴小瓶。 自從江無陰恢復記憶之后, 越發地不像個圣君。 歸根結底,是因為當初的江無陰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以前的江無陰喜歡豢養蛇之類的動物,而現在也不例外, 那些小蛇和鷹都還在,江無陰逗弄了他們一會兒, 倒是和他們相處融洽。 大概是因為江無陰之前那副冰清玉潔的高冷模樣,裴慎看他時,總有一種怪異感。 總覺得,是一個白衣仙人在跟蛇玩耍。 雖然江無陰在這里并未穿白衣, 可裴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瓜子。 今日他們要回鬼月淵, 裴慎收拾好了東西,卻并未看見江無陰人影。 人潮擁擠的街道,江無陰牽著有歡擠在人群中央。 有歡大聲問:我們今天是來做什么的??? 江無陰回:今天是我和老婆在一起的第五年。 有歡若有所思, 抬頭:你是要給裴小瓶買東西嗎? 江無陰:嗯。 有歡:那你為什么不叫上他?若是給他買東西, 不應該問問他喜歡什么,或是讓他親自挑選嗎? 江無陰彈了彈有歡腦袋:你不懂,這事不能讓他知道。 有歡:為什么? 江無陰:這是驚喜,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