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這樣是怎樣???施紅英肆無忌憚地挑了挑眉。 行,你能耐。簡亦善點點頭,硬是不爭吵,生生忍下施紅英的挑釁。 他轉而對沈飛云道:朋友妻,不可欺,她素來如此,你也陪著她胡鬧? 沈飛云覺得老友簡直要氣到嘔血,打落牙還往里吞,于是懶得再戲弄,將施紅英扶正,起身替人衣領拉好,系好腰帶。 什么都沒發生。沈飛云沖簡亦善一攤手,語氣頗為無奈。 因剛在弄影公子面前裝了樣子,眼下也不好拆穿,他只能摸摸鼻子認下。 施紅英卻拍了拍衣領,接話道:怎么就朋友妻,不可欺了,誰是你妻子的?我可是孤家寡人,方才還思量著,要不就和沈飛云湊合著,搭伙過日子,一眨眼指不定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這不成。簡亦善一把扯過施紅英,算了,上次的事,我能解釋,你別整天呆在宜輝坊,有損你的名節。 施紅英哈哈大笑,搖頭道:我還有名節可言?我們三個算是名聲狼藉,天下無人不知。 她說完這句話,立即收起笑模樣,板著臉,款步邁入暖屋之中,往詩琪身旁一坐,斟了一杯酒,頭也不回。 她懶洋洋開口:要么坐下喝酒,我們都是朋友;要么趕快給我走,少來擾人清靜。 這是在開口趕人了。 簡亦善十分沒有眼力見,忍氣吞聲,走到她對面,緩緩坐了下來。 沈飛云覺得頗為尷尬,于是上前摟住弄影公子的肩膀,打了個招呼,準備帶人離開。 你們繼續,我好不容易請到琴技獨絕的弄影公子,不去聽琴,委實可惜,我們明朝再會。 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往門口走去。 弄影公子微微抬頭,看著沈飛云俊美不似凡人的側臉,又見他通脫風流,好一陣心馳神搖,覺得這一趟仿佛還是對方虧本了。 沒等他們走出,簡亦善就喊停:慢著,你們也一起留下喝酒吧。相逢即是緣,一盞酒的面子總歸要給。 沈飛云頗為頭疼,剛想擺手拒絕,施紅英也開始搭腔:坐下喝杯酒,我也不想和簡亦善兩人坐一起。 不是,這滿屋子的人。 沈飛云無奈扶額,只好帶著弄影公子坐了下來。 詩琪低頭不語,只認真地溫酒,從小火爐上取下酒壺,往沈飛云和弄影公子的酒杯里倒。 有勞。沈飛云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很快,滿室的絲竹管弦之聲,多多少少掩蓋了一些應有的尷尬,伴著暖氣熏香,催得人昏昏欲睡,直想永遠停留在這安逸的溫柔鄉里。 一壺清酒喝到一半,簡亦善終于說明來意。 沈二,五天后你隨我進宮一趟,圣上的意思。 沈飛云皺了皺眉,這聽起來可不像什么好兆頭,萬一又向之前那樣,給他說親事,那可真叫人一個頭兩個大。 到時候他要怎么推拒? 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 妻子在哪里?他啊,跑了。 沈飛云忍不住開扇,紙扇輕搖,道:各州牧進京述職,禁軍應當有所防備。你如今官拜尚書,去是理所應當,我閑云野鶴,去了做什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簡亦善揉了揉眉心,聽圣上的意思,他好像有很重要的話,一定要傳達給你。 他們兩個人聊天,施紅英聽得快打瞌睡,幽幽問道:要不你們兩個聊,我們回避。 簡亦善聞言,認真地看著她,鄭重其事道:你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之輩,不然也不會在兩年前,依舊和我來往。我說這話,沒有避著你的意思,就是將你放在心上,當做自己人。 施紅英抿了抿唇,忍不住淺笑一下。 你今天倒是會說話。 她雖不在乎,但聽到這話,還是有些熨帖,覺得沒有白來往。 沈飛云擺手,揮退奏樂的男男女女們,心想簡亦善不是貿貿然來這里,肯定有話要說。 弄影公子也呆呆地站了起來,不好意思道:沈公子,你這既不聽琴 也不調情。 那請他來是做什么? 沈飛云笑了笑,從腰間取下一塊玉墜,遞了過去,柔聲道:今日有事,勞煩弄影公子白走一趟。下次有空,我們再見,屆時必然聆聽公子琴音。 弄影公子接過扇墜,哦了一聲,還想再說什么,但見沈飛云面目柔緩,卻自有說一不二的氣勢,于是什么話都忘了,當即起身告退。 上好的藍田玉。簡亦善等到弄影公子離開后,這才開口,你可真舍得,隨隨便便一個人,就一擲千金。 沈飛云隨口反駁:確實比你出手闊綽。 自打陳王被軟^禁起來,簡亦善的日子就沒有以前那么好過,往他們府上遞銀子珍寶的人少了許多。 那揚州第一花魁之類的紅顏知己,一個個都翻臉不認人,用好聽動人的話將他打發出去。 沒成想,兩年后,簡亦善又被皇帝提拔,成了戶部尚書,叫人捉摸不透,他們家到底失勢沒有。 沈飛云和簡亦善熟絡得很,平日里常常說些互損的話,因此揭人瘡疤,絲毫沒有負擔。 沈飛云又飲了一杯酒,問簡亦善:你當真在施紅英上門的時候,懷里摟著怡紅院的姑娘么? 簡亦善頓時被嗆到,咳得驚天動地。 施紅英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簡亦善只好擦干凈嘴,訕訕道:這不是很正常?男人不都如此? 施紅英一把將身旁的沈飛云扯入懷中,笑道:我也如此,這很正常,我們彼此彼此。 沈飛云沒防備,跌入對方懷中,一不小心杯中的酒灑了滿懷。 簡亦善臉色忽地一沉,默不作聲,只冷冷地盯著沈飛云,等了良久,見他還不起來,便開口質問:紅英懷中這么愜意,叫你舍不得出來? 施紅英用了暗勁,沈飛云怕傷到她,因此才沒有動手。 看看這臉,施紅英抬起沈飛云的下巴,沖簡亦善挑釁道,不必你好看上千百倍?我做什么要吊死在你這株老樹上,飛云也比你強許多,我覺得不若同他好。 沈飛云失笑,心想這就有點過了。 他認真道:放我起來,不然我真動手了。 施紅英很給面子,松開手,任由他坐起。 沈飛云松了一口氣,覺得這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位神仙打架,盡波及到他身上了。 他嘆了一口氣,拿起酒壺倒了倒,發現空空如也,認命地取出另一壺,架在了小火爐上。 簡亦善依舊冷著臉,目光深邃,緊緊盯了沈飛云片刻,問:你難道忘了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夫,怎么如此不檢點,夜宿煙花之地也就罷了,還勾搭我的人。 沈飛云抬頭,語氣驚訝:你怎么知道我 他和蘇浪拜堂成親一事,只有他、蘇浪和許清韻知道,怎么簡亦善忽地說出這種話來。 簡亦善聽出他的疑惑,淡淡道:我年前回了一趟南方,去海外拜訪流岫城主,意外見到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蘇浪!沈飛云脫口而出。 簡亦善頓了一下,面上頗有些惱怒,卻很快收斂,沉聲道:錯,是流岫城主的首徒,祁郁文。 沈飛云霎時間失了興致,怏怏不樂道:那又如何,我是有夫之夫一事,你又從何得知? 總不見得是祁郁文說的吧? 蘇浪是以祁郁文的樣子,和他拜堂成親的,他懷疑蘇浪逃跑,就是因為接受不了祁郁文和他成親,怪他沒在一開始就說清楚。 蘇浪應當不至于將這跌份丟臉的事,廣而告之。 更何況,他猜想祁郁文受了重傷,需要調養,蘇浪更不可能和祁郁文說這種事。 以蘇浪極自尊的性子,只會將這件事深埋在心中。 想到這里,沈飛云心中有了懷疑,目不轉睛地看向簡亦善。 簡亦善接著他的話,道:你已經成家立業這件事,正是祁郁文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沈飛云頗為驚訝,卻竭力壓下疑慮,措辭問,那你上次去拜訪流岫城主,除了見到祁郁文,還有沒有見到別的人? 別的人,你是指? 蘇浪。沈飛云緊攥紙扇,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見到蘇浪? 簡亦善聞言,停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來有些走神。他很快回過神,搖頭道:沒有見到。 沈飛云簡直不知該說些什么,心中愈發疑惑。 他也曾幾次去拜訪過流岫城主,但辛含雪只說蘇浪自從前往漠北后,再也沒有回來,又說祁郁文不便見客。 既然蘇浪沒有回去,祁郁文又從何得知,他沈飛云是有夫之夫,還將這件事告訴了簡亦善? 第65章 沈飛云幾乎已經斷定,簡亦善同蘇浪有往來。 一想到兩年來,蘇浪笑看他百般求見,失魂落魄,卻一直冷眼旁觀。 他心中便有一把無明業火,簡直快燒得他理智全無,差點就要上前拽住簡亦善的衣領,好問出蘇浪的下落。 沈飛云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 不能打草驚蛇。 他定了定神,長舒一口氣,頷首道:我去過流岫城幾次,辛含雪都說祁郁文不便劍客,還以為你見到了祁郁文,也能一并見到蘇浪。 簡亦善不由自主地皺眉,問:怎么,你很想見蘇浪?我還以為,你幾次三番地拜謁流岫城主,是為了求見祁郁文。 沈飛云嗤笑一聲,簡亦善這般認為,肯定也是蘇浪的意思。 看來蘇浪以為,他必然更加喜歡祁郁文。 畢竟他和祁郁文拜過堂成過親,相處了大半年的時間,比他與蘇浪熟絡許多。 沈飛云還想再試探一二,話剛在嘴邊打了個轉,就聽得外面有人走動,聽腳步聲與呼吸聲,來人武功不低。 他頓時收聲,抬手摸了摸火爐上的酒壺,覺得清酒已溫,便執柄倒了一杯,悠閑地看向來人。 閣主。一位俊朗健壯的男人立在門口,喊了一聲施紅英,卻極有規矩地停住,并沒有再進來,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施紅英緊了緊衣領,端坐起來,抬手招呼:進來。 男人邁步之時,她沖簡亦善翩然一笑,眨了下眼,解釋道:我的手下,駱湖,你別疑心。 這句話,頗有越描越黑之嫌,生怕簡亦善不往曖^昧處想。 果然,簡亦善聞言,臉色一黑。 簡亦善的位置離門近,駱湖走到桌邊,也不挑選位置,直接在他身旁坐下,正好在施紅英對面偏左一些。 什么事?施紅英邊問,邊伸出酒杯,示意沈飛云幫她添酒。 簡亦善也不甘示弱,拿出酒杯,正貼著施紅英的手背,挑釁般瞥了身旁的駱湖一眼。 沈飛云頗覺好笑,端起酒壺,給他們各倒了大半杯,又翻起一盞酒杯倒滿,推到駱湖手邊。 多謝。駱湖怔了一下,接過酒杯,放在手邊不動。 他接著皺眉道:武林大會多數已安排妥當,請柬也早早派人分發下去,回春堂、天琴宗、渡緣塢、飛霜閣、叩悲軒等都答應要來,只是 施紅英將酒杯舉到唇邊飲酒,聽他欲言又止,便移開半寸,挑了挑眉,并不說話,只耐心地等待下一句話。 她果然了解自己的手下。 駱湖沒有叫她久等,看了眼多余的沈飛云和簡亦善二人,猶豫一下,立即繼續跟上。 只是圣火教的人竟然是最先到的,我們明明沒有遞請柬,似乎來者不善。 施紅英果然變了臉色,收起了之前調笑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一口飲盡杯中清酒,沖沈飛云點點頭,道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行一步,你們兩弟兄好好喝酒,睡個好覺。 說完,將酒杯往桌上一擱,就要起身離開。 不急。沈飛云拉住她的衣袖,將人按回榻上。 圣火教教主早在兩年前被祁郁文殺死而小公子莫聽風也尸骨無存 說到莫無涯和莫聽風二人,沈飛云語氣有些怪異。 他很快恢復,順暢道:剩下的五位長老,兩位死于湖水老人之手,一位被你毒死,一位死于內斗。只剩下一位長老閆肆,又何懼之有? 施紅英點點頭,卻依舊不放心,沉聲道:圣火教行事詭異,不按常理出牌,我給他們下毒,和他們結下梁子,恐怕他們這次前來,不懷好意,我不能坐視不理。 我陪你回去一趟。沈飛云笑了笑,神色卻極認真。 施紅英松了一口氣,臉上終于又重新帶了笑模樣,柔聲道:還是你懂得疼人。說到這次,撇了撇簡亦善,不像有的人,不給我添堵就不錯了。 簡亦善臉色更黑,張了張嘴,好似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咽回肚子中,什么也沒有說出口,只好低頭喝酒掩飾神情。 施紅英收回目光,看向沈飛云,請求道:既然你要幫忙,不如幫到底,我還有一件事,你也一并應允了吧。 即便請人幫忙,麻煩人,她也說得落落大方,沒有任何忸怩遮掩。 這反倒叫沈飛云心生好感。 什么事? 這次武林大會,由我們落英閣舉辦,地點就在長安邊郊。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比武,若是我們輸得凄慘,恐怕得不償失,沒有博得江湖豪杰的青眼,反而叫人看笑話。 沈飛云篤定道:放心,你武功高強,無人敢看輕。 多謝。施紅英忍俊不禁,反正你師父淡泊名利,你也不代表踐雪山莊,不如以落英閣的名義出戰,你意下如何? 沈飛云挑了挑眉,思忖道:有何不可? 一言為定!施紅英喜不自勝,伸出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