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隊長!你嘴上破了啊和教練一起磕的嗎?!小光頭忽然喊了一聲。 宋榕檀明顯感覺方淮的視線冷了下來。 哦, 我不是。他先移開視線, 強裝鎮定地跟隊內年紀最小的小光頭解釋。 我是早上刷牙的時候劃到了。他說著,為了佐證自己的言論, 還輕輕張開嘴,指了指自己明顯十分尖銳的的犬齒。 小光頭湊過來看, 好奇的樣子就像是在動物園看大老虎張嘴拔牙一樣, 嘴上還不停贊嘆。 好厲害啊他想了想, 忽然摸了摸自己充滿奇怪想法的光頭,道,那豈不是很容易咬破東西? 宋榕檀發誓,他聽見了方淮的一聲不太明顯的冷笑。 對、對的宋榕檀只能硬著頭皮道。 他慣常的座位都在方淮旁邊,今天情況特殊,他更不能因為自己尷尬就突然換座位。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他又去廚房幫著端了幾盤菜,才猶猶豫豫地在方淮身邊落座。 然后方淮極明顯地拉了一下椅子,和他拉開距離。 宋榕檀剛夾到嘴邊的菜掉進了碗里,他狠狠咬了一筷子空氣。 哈哈哈隊長是不是昨天酒還沒醒???小光頭童言無忌道。 方淮忽然開口:我看他倒是很清醒。 只是估計把自己昨天晚上什么樣子都忘干凈了吧。 他話里含著只有宋榕檀才聽得懂的深意,看起來只是隨口吐槽了一句,聽在宋榕檀耳朵里,卻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悄悄話一般。 雖然這個悄悄話大概率是在威脅他,或者罵他。 但這種在光明正大的遮掩之下,傳遞著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內容,還是讓他有點竊喜。 宋榕檀以前經常想,他就像是魚塘里的一條魚,如果不是方淮經常給他下餌,他肯定是最容易滿足的那個。 可能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岸邊路過的那個人,被波紋掀起又落下的影子,就足夠他一整天都開心地吐泡泡。 可這個人卻總是不止于此。 他會坐到岸邊拋鉤下餌,看著宋榕檀追著餌料左右亂游。 或許這些他并不是故意為之的事,但心甘情愿上鉤的人總是宋榕檀。 如果可以,宋榕檀真的想買一件印著不要隨便投喂流浪動物的文化衫,天天穿著在方淮面前晃。 但他不會,因為即使方淮有一天不再投喂他,他也會撲過去,和方淮新的投喂對象爭食。 宋榕檀低頭看著桌上擺放的湯,里面隱約看得見方淮四分之三側臉的輪廓。 小宋小宋? 宋榕檀猛地抬頭,看見一桌人都眼含探究地看著他除了方淮。 怎么了?看著湯發呆。大鐘笑了一下,想學猴子撈月呢? 大鐘語氣隨意,但看著宋榕檀的眼神卻含著指引的深意宋榕檀以為的深意。 宋榕檀微微一頓,忽然眼神堅定起來。 他對大鐘微微頷首。 大鐘略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視線。 宋榕檀低頭細想。 大鐘說得對他只是這樣看著一個虛影又能怎么樣呢? 水里的月亮終歸是倒影,想要那一輪明月的話 就伸手去摘啊。 后半頓飯,宋榕檀吃得幾乎像是斷頭飯。 他第一個放下了碗筷,離席前輕聲對方淮說:淮哥,等會兒吃完能分一點時間給我嗎? 方淮輕輕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分半個眼神給他。 去我辦公室等著吧。他說,副教練不在,你拿我鑰匙開門。 宋榕檀嗯了一聲,接過方淮遞給他的一把鑰匙離開。 [副教練不在] 方淮清冷質感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卻莫名地帶了點曖|昧。 宋榕檀狠狠地搖了搖頭,覺得一定是昨晚的事,讓他的思想總是克制不住地向某個深淵滑去。 然而已經一腳踏進去的人,又哪里是簡簡單單地晃晃腦袋,就能重新洗清自己的思維呢? 沒過兩秒,宋榕檀好端端地在路上走著,耳廓又染了紅。 方淮說副教練不在。 等會兒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 理智告訴宋榕檀,這大概率或者說,絕對不可能是什么帶顏色的暗示。 有九成可能,只是方淮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處理他罷了。 他默念著,卻仍然壓不住另一股聲音,說著近乎做夢的話。 [人要有夢想。] [萬一呢] [萬一他等會兒的問題得到肯定的答案呢?] [那只有兩個人的封閉房間,就] 他一路胡思亂想著,在辦公室門口站定,從兜里拿出方淮鑰匙的時候才發現,上面還有個小吊墜。 他瞳孔微微一縮。 是方淮以前用來裝星星的那個透明玻璃管。 方淮大概是把它送去維修了,原本被自己咬碎的尖利豁口被磨圓,不再扎手,成了另一個風格的好看。 宋榕檀抿了抿唇,心頭忽然生出一股酸澀。 即使方淮對阿圓并不是戀人的喜歡,但能把他送的東西裝在貼身的吊墜里,戴了兩年,方淮肯定也很珍惜這個人 其實在他披著阿圓的馬甲,跟方淮坦白心意的那個晚上之后,沒過兩天,他又在排位里遇見了方淮。 他們站在對立面上。 那場比賽是方淮那一方贏了,結算界面跳出之后,宋榕檀的消息提示欄里,方淮的頭像突然閃了起來。 當時宋榕檀說是大喜過望也毫不夸張。 他清楚方淮的性格,原本以為上次的事后,方淮就不會再和他說話了就像兩三年前,他跟方淮告白之后,被無視了整整兩周一樣。 那一次冷戰,是以宋榕檀的道歉作結。 他說自己考慮清楚了,希望方淮不要介意自己之前的失言他還想和方淮做朋友。 只是這次,宋榕檀不想再這么不明不白地拖著了。 他點開消息欄,加載了一兩秒后,方淮的消息彈了出來。 [懷: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宋榕檀自嘲地笑了一下。 [懷哥我滴超人:其實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這么幸運,能被淮哥喜歡。] 他看著自己的id,原先自己央求方淮也要改成這樣的名字,現在只覺得刺眼。 [懷:被我喜歡不是什么好事。] [懷哥我滴超人:那什么時候也能讓我倒這個霉。] 方淮沒有回復,宋榕檀只能自己打破這份尷尬。 [懷哥我滴超人:淮哥,你考不考慮去喜歡你們隊的Ring?] [懷哥我滴超人:你看他長得也不差,游戲打得好,他是職業圈唯一能和你并駕齊驅的吧。湳秎] [懷:你是他粉絲?] 宋榕檀抿唇。 [懷哥我滴超人:對,我是。] [懷:嗯。] [懷:沒別的要說的了?] [懷哥我滴超人:有。] 方淮那邊的正在輸入消失,似乎在等著他的回復。 宋榕檀一行字已經打在了對話框里,在發出去的前一秒,卻又被他自己一字一字地刪了個干凈。 包括那句我喜歡你。 [懷哥我滴超人:算啦,沒有了。] [懷:那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 接下來方淮的話,讓宋榕檀陷入無法自拔的后悔他不應該說出最開始的那句話。 [懷:我跟誰說喜歡,都不會跟Ring說。] [懷:還有,你的id不打算改了嗎。] 宋榕檀在阿圓的號上,從未被方淮如此冷待過。 他莫名生出一種坐在訓練室被方淮訓的錯覺。 他只當是自己分不清幻想和現實了。 回憶清晰地重新在腦海里顯現,徹底打破了他心里還懷有一線生機的那一串萬一。 他把方淮掛在鑰匙上珍而重之的玻璃管護在掌心,旋轉鑰匙打開了門。 屋里窗簾還沒拉開,陰冷的感覺侵蝕著宋榕檀的感官。 他垂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十分鐘后,方淮才推開了教練辦公室的門。 窗簾被拉開,窗戶也打開了一個縫隙。 宋榕檀向來細心,每天第一個到訓練室之后都會開窗通風,他下意識也在辦公室做了。 方淮關門的聲音把他從莫名的回憶和情緒中拽了出來。 宋榕檀回頭,看見方淮就站在門邊,沒有再進一步。 你 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方淮微微瞇眼:你先說。 宋榕檀頓了一下,道:昨天對不起。 方淮抬眉,示意他繼續說。 宋榕檀越說,頭越往下低:如果你同意,我 我可以負責! 他沒敢抬頭他怕看見方淮帶著怒氣、冰冷甚至可能是恨意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既然方淮當時能那樣跟阿圓說自己,想必一定是不怎么喜歡[宋榕檀]這個人。 即使經常說宋榕檀是他最欣賞的選手。 但方淮向來都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宋榕檀只覺得以前抱著一句夸獎就飄飄然亂想的自己,像是個自娛自樂的小丑。 宋榕檀在心底過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些想法,才聽到方淮開口。 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 宋榕檀點頭。 至于是誰我昨晚也跟你說的很清楚了。 宋榕檀猛地抬頭。 他醒來之后,在記憶中搜刮了一早上,都找不到其他任何有效的記憶 除了那場,讓他僅僅想起一個片段、一絲聲音,就需要用盡力氣克制沖動的吻。 他撞進方淮了然的眼神。 忘了?方淮聲音淡淡。 宋榕檀攥緊拳頭:嗯。對不起。 你忘了什么?方淮問,又在道歉什么。 他沒再站在門邊,腳步平靜地走過來,伸手撥開擋了路的宋榕檀,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期間沒有再給他哪怕半個眼神。 而這恰恰才是最可怕的。 眼神能傳達太多東西,比起浮于表面的表情,更是無法說謊的表達。 不給他眼神,這幾乎就是徹底的無視。 宋榕檀垂著手站在他桌邊,像是中學時犯了錯被老師叫去反思的學生。 可現在他犯下的幾乎是滔天大錯。 我親了淮哥。 他的聲音幾乎是擠出嗓子的,帶著濃重的沙啞。 在你沒有同意的情況下。 方淮正劃過紙面的筆尖微微一頓,在紙上暈染開一團墨點。 別的呢?他問。 宋榕檀只是搖頭。 方淮抬手拿過筆蓋扣上,發出清脆的嵌合聲。 他豎起鋼筆,輕輕地、有規律地在桌面上點了幾下。 明明只是方淮隨手的動作,對宋榕檀來說,卻像是死|刑犯臨刑前的倒數的鐘聲。 方淮終于放下筆,向后靠在了寬大舒適的椅背上。 也終于抬眼看向了宋榕檀。 不記得的話,那我再跟你說一遍。 宋榕檀點頭。 我向他告白了。方淮說,至于是誰我不想再說。 宋榕檀指尖霎時變得冰涼,他擠出一個笑。 那恭喜你們啊宋榕檀說完這句,便不知道再往下接一些什么。 頓了半晌,他又道:昨天的事我向你們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 還有我剛才說的那個話,淮哥也就當沒聽見就好。 方淮看著他,眼神平靜:你確定? 宋榕檀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玩壞了。 原本因為方淮的一句話,而針扎一般發痛的心臟,此刻又因為他的另一句話,回光返照般劇烈跳動起來。 什么叫你確定。 宋榕檀第一次感受到掌心出汗,卻甚至分不出精力擦一下,任它在空氣里變成微涼的不適。 我不確定。他僵硬道。 方淮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他拒絕我了。 宋榕檀木了。 什什么?他下意識反問。 方淮點了一下頭,卻因為抬著下巴的姿勢,更像是坐在高位上的尊貴之人,施舍般答允了什么一般。 那我 我再問你一遍。方淮打斷他的話,你剛才說的話,要收回嗎? 宋榕檀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 他像是一尾終于咬住鉤餌,被帶出水面,落在方淮掌心之中的魚。 他被虛虛地攥住,明明一甩尾巴就能逃離這里,回到他更舒適的水中。 但他無法擺尾。 他不肯擺尾。 不收回。他聲音里的啞意像是給自己打上了千萬道禁制。 我有喜歡的人。方淮再次強調。 宋榕檀點頭,抿嘴笑了一下:我知道。 方淮安靜地看了他許久,忽然松了神態。 原本緊繃著散發出冷意的表情,恢復了往日是平靜。 方淮開口,甚至帶了點笑。 可以了。他說,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