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末了嘆了口氣,對宮人們道:“下去吧?!?/br> 烏須正看得津津有味,玄微卻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非禮勿視?!?/br> “哦——”烏須點頭,還沒反應過來,見錦美人開始寬衣解帶,方意識到他要做什么,與珠鳴一道退了出來。 院子里雪霽后清爽無比,烏須尋思他們這治病估計要一段時間了,便伸了個腰,對珠鳴道:“如此看來,又有命劫在里頭,但究竟能不能判定到命劫,還要看天道那邊如何說?!?/br> 珠鳴點點頭,滿臉都是自家小鳥兒被植物啃了的無奈。 烏須君見玄微站在樹下,不動聲色地挪過去,踢了一腳樹干。 “嘩啦”一聲樹冠上的雪全落了下來,雖不至于真的淹沒他,烏須還是捧腹大笑。 笑罷道:“很快觀山鏡便會結束?!?/br> 玄微有些詫異,烏須道:“他們并沒有相處太久,很快單湘荷便會回來,骨瘴也會爆發,待看到他們的終局,觀山鏡就會收束?!?/br> 這未免也太過倉促。玄微想。 烏須看了他一眼,道:“并不倉促,對于凡人的單湘荷而言,她奪取帝位的那條路足夠波瀾壯闊?!?/br> “對于錦美人來說,他輔佐不可能登基的皇女坐上那個位置也是不世之功?!?/br> “而單染半生征戰沙場,幾度出生入死,亦是不凡?!?/br> 冥君道:“玄微尊上,你以為凡人的一生是什么樣子?亂世之中,朝不保夕,他們對于仙者不過朝暮蜉蝣,與你宮中月靈也無甚差別?!?/br> 玄微啞然。 作為紀沉關時,他覺得這一生經歷了太多事情,大的小的皆有,一日有十二個時辰,一月有三十日,一年則有上百天。 哪怕是與烏云蓋雪窩在房中,每日都是全新的一日。 可其實從仙者視角去看,再波瀾壯闊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所以這便是仙者們傲慢的來源么。玄微默默想,自己以往也是如此。 他握緊手中的珠串,假如沒有這段記憶,他也必定會嘲諷紀沉關的一生也其實簡單無比,卻也只有紀沉關才能說,那是豐富又有遺憾的一輩子。 自己以往又曾否認過多少生靈的一生? 玄微抬眸看向烏須,對方若沒有冥府的身份,他的一生也是這般簡單地被自己否決。 如何能不恨。 作為紀沉關的部分,也仍恨著玄微啊。 錦美人與小皇子在秀華宮住著,因有了肌膚之親,關系反倒不如從前親近。 兩人各自懷有心思,能避便會避開對方。 直到半年后單湘荷自云蓋宗回歸,單染才搬回了自己的宮殿。 單染小殿下在書房偷偷畫著美人的側影時,外頭已斗得風起云涌,諸侯國舉兵,所謂骨瘴的名字也慢慢傳到深宮里來。 再過了半載,又是個風雪肅殺的冬日,雪來的兇悍異常,老皇帝終是沒能等到用上錦美人入藥,駕崩在了個嚴寒的深夜。 太子被鴆殺于皇帝臥榻前,最終坐上那個寶座的,是比單染還要年幼的四皇子,不過五歲。 皇后母家把持朝政,地方以清君側為名起兵,天下徹底大亂了。 他許久沒有見過jiejie,錦美人被從后宮釋放,成為了jiejie的謀士。 他離開后宮時,單染匆匆忙忙趕去,懷里揣著早已為錦美人備好的生辰賀禮。 可是他只追到了一個馬車的影子。 蕭條的長街上,馬車向北,他停在原地。 單染對單湘荷說,他想要去從軍對抗骨瘴。 學得一身武藝,而今天下亂成一鍋粥,也是時候派上用處了。 提出這個要求時,單湘荷懸筆的手在空中頓了頓。 她像是頭一天認識她弟弟似的,抬眸看他,眼前的少年人已慢慢褪了稚氣,身形挺拔如松。 練出一身矯健與力氣,不是小時候圓滾滾的傻子了。 單湘荷點頭,淡淡道:“那你去吧?!?/br> 這位未來的女帝鮮少識錯人,即使是那云蓋宗的蘇宗主,她也自認能很好拿捏住對方。 她們之間牽著若有若無的曖昧的線,即使已有了親密,許多話也不坦誠。 單湘荷從未嘗試與人交心,自幼的生存環境杜絕了她與任何人交心的可能。 那是太危險的舉動,輕而易舉便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小皇帝喜歡她這個jiejie,單湘荷一邊像是對待一母同胞的弟弟般逗弄關切他,一邊謀劃著以后該如何行路。 天下的亂局,對于她而言是剛剛好的機會。 或許對于云蓋宗也是,那蘇宗主這般善于經營,難免會要從中盤算了。 在諸多雜事堆積于她時,單湘荷偶爾也會想起單染,她那個憨憨傻傻的親弟弟。 聽說在邊關倒是有些作為,自己的謀士還跑過去看過一次,貌似是單染受了傷,她令人準備了上好的藥材一并送去。 更深夜重,單湘荷約見這位昔日的錦美人,他已換作男子裝扮,與應蕖仙君的模樣一般無二。 他說待時機成熟,便會以術法擬出朱雀,是為天降女帝的造勢,單湘荷手邊正是出自云蓋宗的法器,內里即是人為的天意。 她問錦美人單染何時回來,錦美人默默許久,道:“他說他不回來也許更好?!?/br> 這話單湘荷聽得并不意外,皇室無父子父女,何況是兄弟姊妹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