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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海中想著今日之事,又覺得對方的別扭來得沒緣由。莫非,還在為著今晨那一個小玩笑氣急? 溫行遠正想著,卻不曾注意到,方才還好好坐在一側的“新娘”不知何時已經半側過身,將半邊身子都移到了他身后,分明有一張蓋頭擋在臉上,卻仿佛又張了一雙眼睛似的,正正將身子對著身前人的后背。 溫行遠一時不察,后背便直直的靠在了身后的堅硬的胸膛之上。他一怔,伸出手撐住腿邊的空余處想要支起身子,卻被掠過耳邊的一雙手給驚得再次跌坐了回去。 那雙手猶如看得見一般,順著他的鬢邊又折回耳后,將他方才在馬上時嫌麻煩別到耳后的幾縷額發尾端挑回了頰邊。五指輕輕的在他發間梳過,把仍有些凌亂的額發理好,而后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肩頭。他能感覺到對方修長的十指不經意間劃過他臉上時輕微的刮蹭感,指腹間帶著一層薄薄的繭,掃過肌膚時帶來一種不甚明顯的癢意,直刺心間。 在感受到對方的指腹摩挲過自己耳后的那一小塊軟rou的時候,溫行遠的身體先于頭腦一步微微顫了一下,撐在兩側的五指不自覺的蜷曲,被修剪得十分圓潤的指間泛起了一層微微的紅。待他反應過來時,身體的反應早已瞞不住身后的人。 “呵?!钡统恋囊艄澰谒箜懫?,微微上挑的尾音昭示出聲音主人愉悅的心情。 溫行遠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肩,想要掙脫他并不牢固的鉗制,卻被身后人驟然握緊了雙肩。 ——“別動?!?/br> 隔著厚重的蓋頭,紅布下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力度,將溫行遠牢牢箍在了身前。而后,溫行遠聽見他一身很輕很輕的呼喚。 他眼神一動,也輕輕應了他一聲。 “阿遠?!薄班??!?/br> 這一喚一和后,轎內再次陷入了沉寂。 其實溫行遠有很多事可以問,有很多話可以說。比如那位婁三小姐是真的逃婚了嗎,比如他為何要走今日這一出,又比如……那日入宮見陛下,兩人說了些什么,他又瞞了自己些什么。 但是在這一刻,他忽地有覺得自己這幾日的憂慮來得有些不合時宜。 他眉間一松,又將方才露出的一絲憂愁藏回了心間,順著肩頭的力道輕輕靠回了身后的胸膛。身后的顧瑾之見他想通了一般,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將原本放在他肩頭的雙手往下一滑,松松的落在了他的腰間。 一路無話。 …… 直到花轎不再顛簸,在靜寂了片刻后,簾外傳來一道女聲:“公子,到了?!?/br> 去時耗費了幾個時辰的彎街繞巷在這寂靜之中仿佛不過是片刻,接親的隊伍就已經到達了太傅府。而后是花轎落地的顛簸感,溫行遠這才起身,掀開了轎簾。 他幾步下了轎子,卻忽然回身,向著身后的花轎伸出了白皙的右手。 跟在身后的喜娘瞧見他的動作,想要開口提醒這不合規矩,卻陡然想到先前在尚書府時的一幕,又縮著脖子退到了一旁。只眼睜睜的看著一只只露出一點指節其余部分都包裹在紅色的喜袍之中的手掀開簾布,而后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了新郎的手上,而后一個借力從轎上躍了下來。 喜娘一捏手中的紅帕子,咬了咬牙,想著太傅府給的那一大筆銀子,又默不作聲地將頭扭向了一邊,不再關注兩人的舉動??倸w是眼不見心不煩,只要出錢的主愿意,那她便也只能假作看不見。 待到兩人終于進了府,前方的下人領著兩人往早已布置好的前廳走,一路上所見都是亮眼的紅,灼人得很。 如今已是黃昏,按著時辰再過片刻便是早已定好的吉時,府中早已聚滿了賓客。溫行遠大略掃去便看見了不少在朝堂之上德高望重的老大人。祖父年紀大了,從前又是陛下的老師,因此許多大人也愿意賣他一個面子。 今日是溫太傅的獨孫成親,日后這老太傅的人脈必定會交到這個獨孫的手中,今日不少大人也派了小輩來,也算是為日后的結交留了一線。 推杯換盞間,免不了就談到了家中的小輩。說到這郢都中風頭最盛的年輕子弟,又總是越不過這溫如歸。許多年輕人也是從未見過從前便名冠郢都的溫如歸,今日便是借此機會來看看,這常常被家中父輩掛在嘴邊的溫家小子,到底是什么模樣。 這其中也不乏與溫行遠相熟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卻陡然發現從前總跟這溫公子形影不離的瑾王爺,卻是不曾現身。眾人對視一眼,卻是不再言語。 此前從宮中傳出來的風言風語,他們這些人可清楚的很。若是宮中所發生的哪一件事是真的,那瑾王爺不來參加這溫如歸的婚筵似乎就更坐實了這一傳言。 原本他們以為就算如此,也是這瑾王爺與溫如歸兩情相悅??墒侨缃窨磥?,反倒像是瑾王爺一心念著對方,而溫如歸卻是一副鐵石心腸了。 幾杯酒下肚,眾人都默契的略過了這個話題,不再糾結于這兩人之間的八卦。再怎么說,這瑾王爺的身份也不是能容他們揣度的。 皇家的事情,即便是世家子弟,在許多時候也不得不三緘其口。 而另一邊,剛進府的溫行遠二人,卻被前來的儐相遞上了紅綢,交握的雙手不得不暫時分開。在分開時,不太正經的“新娘”還依依不舍的捏了捏新郎的手心,而后兩者才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