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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大廳里的竊竊私語絕大多數都傳進了米哈伊爾的耳朵,其中最離譜但還是讓他不高興的傳聞就是,其實愛德華茲醫生也深愛著現在的佩蘭夫人,奈何佩蘭老爺捷足先登,又有錢有勢,醫生不得已,只好以教父的身份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傳的有板有眼,不少人唏噓不已,甚至有人到中年依舊貌美的夫人聽著琴聲淚如雨下。巴蒂斯塔彈琴的時候,這條傳聞又有了新證據,有個男人在說,我就說佩蘭肯定知道這事,不過這男人也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愛德華茲表露完對他老婆的期待,他居然彈了首抒情曲…… 米哈伊爾單膝跪在地上,給他的老爺洗手、涂雪花膏。他理所當然地做的很慢,因為他是個得小心做事的笨蛋亞巴頓人。他低著頭,緩緩地揉捏亞倫的指節、指縫、掌心、手腕,感覺到那雙手一點點失去力氣,然后亞倫的尖頭皮鞋狠狠踩了他一腳。 米哈伊爾隱秘地撇撇嘴,為他戴好手套。但不知為何,亞倫像是沒看懂,或者跟他賭氣,在聚會結束后,還是在微妙的氣氛中跟著佩蘭夫婦去輪船公司五樓吃下午茶。 也不算特別尷尬,馬丁夫婦的馬車也在后邊,今天不少人的行程都是先來欣賞林達爾的鋼琴,再去輪船公司吃下午茶。那大概是海岸上風景最好的位置了,可惜被用來做了金錢的交易所。 然而過了一刻鐘,佩蘭夫婦還沒有現身。不過,這回的主角粉紫郁金香就擺放在廳堂中央,還有許多其他花卉供人觀賞,茶點也都很不錯。大家都是佩蘭夫婦的朋友,就沒有太過在意了。 “米哈伊爾,看?!?/br> 陡峭的懸崖上,巨大的落地窗前,亞倫端著茶杯,居高臨下地望著海岸上林立的工廠與棕黑分明、川流不息的人群。米哈伊爾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地獄般的場景展現在眼前。 曬成棕色的是當地的勞工,集裝箱下、漁船四周螞蟻般密密麻麻的則是紅月帝國運來的黑奴,他們都在十二月初的太陽底下赤裸著上身,瘦骨嶙峋、汗流浹背。監工們戴著衛生防疫委員會推薦的面罩,用力地揮舞帶倒刺的長鞭,任何一個經過訓練的士兵都可以用這種類似“其克提”的鞭子在三下以內把人打死。有個黑奴挨了一鞭,頓時皮開rou綻,一個趔趄被扛著的箱子壓倒在地。監工大步上前,踹了他幾腳,見沒有反應,就吹了哨子。很快有全副武裝的衛兵過來拖走尸體,丟在一輛已經擠了五六人的推車上;兩個又瘦又矮的黑人少年跑過來,一人推走小車,一人扛起箱子,匯入了無窮無盡、緩緩蠕動的黑潮之中。 亞倫說: “這就是萊茵的魔金!” 第99章 26四點空襲(1) “米申卡,要是你不這么高,怎么會做我的仆人呢?你該在我隔壁開家畫廊,或者古董店,相信你可以完美地仿造出那些珍品,不,你做的怎么也該更值錢,拋開別的,也是更好的……兩幢房子連在一起,或者干脆搬家去白薯街買一棟聯排房屋,很多沒錢的藝術家住在白薯街——唔,那也太廉價了,會降低你的作品的價值……說真的,米申卡,你真是太棒啦!” 亞倫挑選著絨布上一字排開的冰錐,樓下推杯換盞的聲音窸窸窣窣地傳上來。這些冰錐都是米哈伊爾用蒸餾水制造的,一次成型,有完全光滑的,也有帶血槽的,大小不一,手柄上飾有棕櫚葉或貝殼、渦輪、卷云之類的防滑花紋,精致而優雅。亞倫戴著一雙厚實的小羊羔皮手套,心情甚好地絮絮叨叨: “米申卡,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嗎?唔,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位的身份:約翰·拉爾森上校,伊里斯北部灰河省出身,曾在紅月帝國服役五年,今年三十五歲,準備迎娶二十歲的湯姆森小姐。他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湯姆森小姐橫加羞辱甚至拳腳相加,湯姆森小姐來找我治病都得悄悄的,以免遭到未婚夫的報復。她不得不嫁給他,因為她家無權無勢,只是一個新興的中產階級家庭。六年前,正是拉爾森中士去紅月帝國服役之前,他對年僅十四歲的湯姆森小姐一見鐘情,強行與她定下婚約,采取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剝奪她父母在鄉下的田產、讓礦業公司逼迫她的文員哥哥下礦,等等等等;她的哥哥至今還躺在醫院里沒有醒來,為此她又欠了拉爾森一大筆醫藥費。她流產過一次,被他打的。明年春天,他們就要結婚了,這可怎么辦呢,米申卡?” 醫生微微沙啞的聲音尾音頗為愉悅地上挑,米哈伊爾聽得暈暈乎乎,說:“我看著呢,亞倫。真可惜不能打死他,這樣的家伙應該被丟進海里喂魚,可一旦這么做了,誰都會覺得是湯姆森小姐指使人做的,無論如何,她的人生都完蛋了?!?/br> “這就是這項手術的意義所在!”亞倫高興地拍拍手,明亮的煤氣燈映在他線條凌厲又任性的臉上,“向您隆重推出冰錐療法,拉爾森先生!” 醫生和他的管家正站在拉爾森家二樓的書房里。煤氣燈圍繞之下,拉爾森滿臉驚恐地看著兩人,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無法出聲。都他媽怪史賓賽那個狗娘養的,居然推薦這個魔鬼醫生給他認識,他還請他出席今天的舞會!他原本準備要勞拉·湯姆森那笨女人像狗一樣舔自己的腳,給大家展示一下自己乖順的未婚妻,嘲笑一下他那些總被老婆擰著耳朵叫罵的朋友,結果勞拉說她發燒了。發燒也就算了,居然叫仆人來通知自己!他匆匆上樓,要把那個懶女人從被窩里拖出來,他要揪著她的頭發拖下樓梯,叫她穿著睡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