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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甜清淺一笑,道:“小事而已?!?/br> 她目光追隨著皇帝和夜嶼離去的方向,心中惴惴不安。 - 云華臺的后殿許久未用,厚重的木門一開,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有些難聞。 皇帝皺了皺眉,勉為其難地踏入了后殿。 柳公公正要跟著進去,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柳公公抬眸一看,這人穿著緋紅的飛魚服,無翅紗帽戴得極其端正,一絲不茍。 “吳僉事?” 柳公公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吳僉事淡笑一下,道:“柳公公還是隨我等一起,在外面罷,有夜嶼大人保護皇上,已經足夠了?!?/br> 柳公公有些不解地看向室內,木門已經被重重關上。 后殿之中,幔帳輕垂,沒有開窗,一片昏暗。 皇帝心中怒氣翻涌,他在殿內來回踱步,道:“大膽賊人!竟敢在選秀的日子入宮行刺,壞了朕的好事!” 夜嶼一言不發地站在殿內,他早已看慣了皇帝氣急敗壞的樣子。 皇帝罵罵咧咧好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道:“懷嫣郡主呢?” 她那張臉,簡直是阿嫣的翻版。 他方才一時激動,差點殺了她,如今想來,還有些后悔。 那張臉,即便不是阿嫣,就算日日看著,也是賞心悅目。 夜嶼看著皇帝,徐徐開口:“皇上如此對懷嫣郡主,是否因為她長得像永王妃?” 皇帝輕笑了聲,也不否認,道:“長得像永王妃,足以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頓了頓,皇帝道:“她雖是郡主,不能入后宮,但也可以陪著朕啊……” 皇帝說著,笑得有些張狂,仿佛得到了一件罕見的寶物。 夜嶼抬眸,直視他,眸色深沉。 “皇上只發現了懷嫣郡主像永王妃,卻沒有發現,微臣也像一位故人么?” 皇帝一愣,笑容頓住。 他凝視夜嶼,長眸微瞇。 夜嶼長眉入鬢,五官挺拔,雖然清瘦,但身量頎長,看起來十分高大。 皇帝忽然覺得他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他。 “你這話什么意思?”皇帝冷然問道。 夜嶼淡聲道:“也是,皇上殺的人太多,記不清了,也屬正常?!?/br> 皇帝頓覺不對,他面色一變,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激動之下,他的聲音有些變調。 夜嶼輕輕一笑,道:“皇上若是想不起來,微臣便來幫你回憶?!?/br> 室內晦暗,一絲風也吹不進來,整個殿內死氣沉沉的。 皇帝陰沉著臉,盯著夜嶼。 夜嶼徐徐開口,字字清晰。 “云朝洪豐二十五年,九月。北戎南攻,兵臨玉谷城下,先皇拖著病體,打算御駕親征,永王殿下擔憂先皇病情,主動請纓,朝中政務交由你——端王殿下,暫代?!?/br> “永王殿下率兵開赴玉谷城之后,與葉乾將軍合力退敵,捷報連連,先皇大喜,打算待永王殿下歸來,便立他為太子……你心生嫉妒,便聯合當時的皇后,趁著先皇病重,把控了朝中局勢,切斷了玉谷城的所有補給?!?/br> 皇帝勃然變色:“你???” 夜嶼沒有理會他,繼續道:“十一月至十二月間,永王殿下、葉乾將軍發回十幾封求援信,皆是石沉大海?!?/br> “洪豐二十六年,一月。玉谷城彈盡糧絕。玄寧軍前鋒莫遠山,率領死士潛回京城求援,不但被你拒之門外,還一路追殺。險象環生之下,他回到玉谷城救人?!?/br> 皇帝聽到這里,一張臉已經白中泛青,他下意識后退一步,夜嶼卻不肯放過他,順勢進上一步。 “皇上這便怕了?”夜嶼冷笑一聲,聲音低沉:“你若是見過玉谷城當年的光景,便會覺得,這世上沒什么可怕的事了?!?/br> “玉谷城是一座豐收之城,最好的米糧,直接上供皇室。但城中的大半百姓,卻都餓死了?;噬峡芍I死的人是什么樣的?渾身干瘦,連血都流不出來,在死之前,還會出現幻覺,以為京城派兵派糧,來救玉谷城了……十多萬軍民,白白喪命?!?/br> “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br> 夜嶼的聲音輕飄飄的,但皇帝卻覺得毛骨悚然。 他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仿佛一只受驚的貓,背脊弓起,怒道:“你是永王的人?不,你是玄寧軍的后人!” “你潛伏在朕身邊,就是為了今日?”皇帝怒不可遏地質問夜嶼,那樣子仿佛要吃人。 夜嶼沒有回答他,只緩緩抽出袖中的兵器。 看起來是一把匕首,實則……是一柄短劍。 這是夜嶼小時候,父親手把手教他武藝之時,送給他的。 帶在身邊,已經長達十六年。 夜嶼心中有一列復仇名單,名單上所有的人,都死于這把短劍。 皇帝也不會例外。 夜嶼拔出短劍,果決指向皇帝,白光耀目。 夜嶼:“死之前,你可還有話要說?” 皇帝面色一頓,忽然大笑起來。 “朕早就發現了,有人在挑唆趙家與朕反目,趙家蠢笨如豬,但朕卻早有準備,讓龐鑫提前調集了大批禁衛軍入宮。今日之局,也是為了逼出幕后之人,沒想到,居然是你?!?/br> 夜嶼抬眸,看了他一眼,面色不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