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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嶼垂眸,語氣平靜:“皇上息怒?!?/br> “息怒?”皇帝暴跳如雷:“給朕查!朕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將朕的江山推向險境,真是不要命了!” 夜嶼面露為難:“可梁潛知道的有限,只怕還要從徐一彪身上下手……” 皇帝閉了閉眼,道:“罷了,你將徐一彪提走,好生拷問!務必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夜嶼拱手,沉聲道:“遵旨?!?/br> 柳公公連忙走上前來,主動為皇帝倒了一杯茶,賠著笑道:“皇上可別氣壞了身子??!” 皇帝怒發沖冠,整個人殺氣騰騰:“滾出去!礙眼的東西!” 柳公公嚇得一哆嗦,立即退了出去。 夜嶼垂眸不語。 這些年來,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古怪,時而興奮不已,時而暴躁乖戾。 皇帝氣得將斷刀一把扔了,重新撿起掉落的竹筒。 他凝視竹筒一會兒,喃喃道:“不行,朕要盡快開壇祭天,將這圣水供奉到太廟里,一定能風調雨順,社稷安寧,讓那些牛鬼蛇神,都不敢再來作祟!” 夜嶼答道:“皇上所言極是?!?/br> 皇帝面色稍霽。 他見竹筒上有一個木塞,忽然心中一動,伸手,拔了下來…… 第82章 酥心坊 “嘣”地一聲,木塞掉落。 皇帝湊近看了看竹筒內——幽暗的竹筒里,液體渾濁不堪,上面除了漂浮著幾顆,泡得變了形的米粒,還有些不明的漂浮物。 整個筒中散發出一股惡臭,直沖皇帝的鼻腔。 “嘔……” 皇帝胃里一陣翻滾,頓時干嘔了起來。 夜嶼長眉微挑,不動聲色接過竹筒,重新用木塞塞好。 “江南一帶受災嚴重,百姓潦倒困頓,沒想到皇上一接觸到圣水,便與民同苦,實在是明君風范?!?/br> 夜嶼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面色淡漠又平靜,絲毫沒有阿諛奉承的樣子。 皇帝本來極其不高興,聽了他的話之后,反而緩解了幾分尷尬。 他忍著惡心,涼涼道:“罷了!也許朕夢里的高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吧!” 夜嶼從善如流:“皇上說得是?!?/br> 皇帝面色緩了緩,揚聲道:“柳仁!” 柳公公應聲而來,他依舊臉上堆滿了笑意,仿佛方才被訓斥過的不是他。 他小心翼翼俯身問:“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大手一揮:“傳令給禮部,正要將這圣水供奉到太廟之中,讓他們好生籌備!” 柳公公看了一眼夜嶼手中的竹筒,迅速點頭稱是。 皇帝想了想,卻還嫌不夠,又道:“這圣水得來不易,讓百官都來觀禮,儀式過后,讓他們聚到朕的行宮來……” 皇帝看向夜嶼,勾唇笑了笑:“夜嶼啊,你可是第一個來行宮見朕的臣子呢?!?/br> 夜嶼面色微頓,淡笑:“微臣榮幸之至?!?/br> 皇帝笑起來,他抬手,指向主殿外的朱墻。 “你看看,那墻的眼色,是不是很漂亮?你可知和宮里的朱墻有什么不同?”皇帝定定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神秘。 夜嶼抬眸看去,只見那宮墻紅得格外耀目,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夜嶼如實回答:“微臣不知?!?/br> 皇帝哈哈大笑,道:“朕就知道,你猜不出來?!鳖D了頓,他嘴角的笑意,冷了幾分:“這行宮的朱墻,都摻了人血?!?/br> 夜嶼面色一僵。 皇帝繼續道:“那些人,既然敢與朕作對,朕便賜他們一個好下場,他們不是喜歡罵朕嗎?朕便將他們殺了,取其鮮血糊在宮墻上,他們日日看得見朕,卻說不出話來……哈哈哈哈……” 夜嶼沉默著,連柳公公都有些后背發涼。 皇帝說完,目光落到夜嶼身上,問:“為何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興奮?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朕做得不對?”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平和,甚至還帶著點商量的語氣。 柳公公噤若寒蟬,他跟隨皇帝多年,知道每當他越平靜,便是暴風雨的前夕。 氣氛凝滯一瞬,落針可聞。 夜嶼垂眸,低聲道:“微臣確實高興不起來?!?/br> 皇帝面色一變,聲音提高了幾度:“你說什么?” 夜嶼不徐不疾地答道:“微臣感到自責。有那么多大逆不道之人敢非議皇上,微臣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卻無法將這些人全部繩之以法,實在愧對皇上?!?/br> 皇帝凝視他一眼,不可置信地問:“真的?” 夜嶼輕嘆一聲,單膝跪地,身量筆直。 “請皇上責罰?!?/br> 殿內陷入新一輪沉寂。 隨后,皇帝哈哈大笑。 他上前兩步,伸手虛扶夜嶼一把,夜嶼面上帶著些不安,順勢起來。 皇帝的心情,rou眼可見地好了幾分:“夜嶼,你啊,就是太敏感了……朕沒有怪你的意思?!?/br> 夜嶼沉聲道:“皇上不怪微臣,微臣也應該每日三省吾身?!?/br> 皇帝面色舒坦了不少,擺擺手:“罷了罷了,以后不同你說這些……” 他轉過身,坐回主位上。 皇帝忽然幽幽吐出一句話:“賜座?!?/br> 柳公公連忙為夜嶼看座,夜嶼忙道不敢。 他面上露出一絲惶恐,道:“皇上容稟,微臣有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