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50節
她好不容易回了宮,怎么愿意跟他離開?皇弟還在宮中, 形勢這樣危險,她怎么能舍棄皇弟一走了之? 再說,跟誰都可以!跟游瀾京不行,他比誰都危險,這一路上, 山高水長,不知他會對她做什么。 游瀾京早料到了她的反應,他的眼眸沉靜無瀾, 耐心地撫了撫少女的鬢間青絲, 輕聲勸慰。 “公主你想, 盛京城一旦亂起來, 李家一定會脅迫你與李游立刻完婚, 我也會被義父逼婚?!?/br> “與其被他打死, 我們跑吧?!?/br> “跑到誰也看不見我們的地方去,天地之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地,我想好了, 從盛京, 途經西域,再到陰山,你可以跟你的慧娘娘團聚?!?/br> 一說到這里, 游瀾京的臉上,浮現出了生平從未有過的歡喜,一想到即將與公主獨處同行,他已經快樂到戰栗了。 他自顧自地幻想遠走高飛的日子,玉察只想逃離他! “首輔,求求你,別逼我,我不能拋下阿弟?!庇癫鞊u了搖頭,身子往里頭一縮再縮,緊緊握住了扶欄,那是她唯一的倚仗。 游瀾京一雙眸子瞥向她,冷冽,淡淡的。 “公主以為,你在宮中能做什么,是成為籌碼被送給李家,讓陛下心底內疚,還是能阻擋義父的鐵甲軍呢?” “我與你不同?!?/br> 玉察長睫微斂:“我死也死在宮門之內?!?/br> 身為天家兒女,這半年,玉察無數次想過,若是事情真到了最壞的地步,她不能總躲在天子身后,若需要她做利益交換,她愿意前往,為皇弟緩解壓力。 倘若皇城被攻破,她便守住天家最后一點氣節而死。 游瀾京不置可否,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倏然,他抓起一旁的黑袍,披在了少女肩頭,不顧她驚恐交加的眼神,這雙手將兜帽戴上,細心系好。 他將衣領輕輕一拉,使得玉察湊近了他。 “首輔,你要做什么……” 她整個嬌小的身子,被攏在黑袍下,直面男子高挺的鼻梁,一股說不出的幽靜之感。 “公主,誰說去到外頭,你便對陛下沒有助力呢?” 什么意思?玉察有些疑惑,游瀾京的手掌落在她的后頸,摩挲著,同她后腦勺垂落的青絲一起。 他貼近,在玉察耳畔,那雙鳳眸微微瞥過來。 吐出的氣息,又輕又淺,不仔細壓根兒聽不到。 “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嗎?” 這一句有如巨石墜水,“咚”地一下掀起驚濤駭浪,院子外頭,十五座水缸中,斜斜的雨絲濺破,接著,便是叮叮當當,浮萍翻滾,數尾嬌養的大肥鯉魚,在水面下攪動、騰躍,渾濁起來。 隨后隱沒下去,不見蹤跡,偶爾露出一點兒金黃赤紅的山脊,冒了尖兒,游曳,不安分。 爹爹……爹爹是怎么死的? 玉察清楚地記得,爹爹是久病未愈,病重而亡,是什么病呢?宮人怕她太過傷心,沒有吐露過實情,總是哄她說會好的會好的,偶爾,站在御書房外,玉察撞見了太醫,太醫神色匆匆,捧著醫案便走了。 慧娘娘對她的說法是,爹爹勞神國事,心力交瘁,一時累倒了。 到后來,進出御書房的不再是太醫,而是……頭頂蓮花冠的道士,他們捧著用青布蓋著的寶盒,太和殿日日傳來三清鈴的鐘聲,悠遠深長,一下又一下,燃上了玉察最不喜歡的九玄香。 國喪那日,滿宮縞素,慧娘娘懷中摟著她,哭得顫抖不停,在她的懷抱中,玉察的一雙眼眸,望向匍匐一地的白色小點兒,上空,飄蕩的藍黃幡旗,傘蓋垂掛下白帳。 她眼前一黑,心神失守,在慧娘娘懷中暈了過去。 游瀾京的手掌,下落到玉察的肩頭,穩穩地拿住她,使她不致于跌倒。 “先皇死后,整個欽天監的人,都被發落了?!?/br> “我那個紈绔老爹,世襲的職位,他一樣才能也沒有,卻跟著一塊兒成了……替罪羊?!?/br> 游瀾京漫不經心地說,卻咬重了后頭三個字。 玉察的眼眶下,一直盈蓄的淚珠,在此刻,終于繃不住,一道星子似的劃過,拖曳下透明的痕跡,她急切地望著游瀾京。 “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玉察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游瀾京伸手,用手指擦了擦她腮邊兒掛著的淚珠,指腹粗糙,混合著淚水,帶來溫熱的觸感。 水缸中,忽然有純金黃色的鯉魚,破出水面,翻滾了一下,又沉沉地卷入缸底,這聲“咕咚”一響,刺破春雨。 原本在日頭下,金光熠熠的鱗片,被夜色著染得凝重。 明明吵嚷極了,室內卻靜謐得可怕。 “微臣只知道,先皇最后那段日子,服用的丹藥,所需用料皆來自陰山?!?/br> 他的手指撫上少女的臉頰,俯身,漸漸靠近,垂眸低聲。 “微臣也是為了給父親洗清罪名,無意中發現的,玉察,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真相?先皇薨逝的真相……一聲聲,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 “公主,跟微臣一塊兒去陰山吧?!?/br> 玉察并不確信游瀾京說的話是真是假,但在那段日子,她親眼目睹了,那些進出御書房的一頂頂蓮花冠,游瀾京……真知道如何將她的心思拿捏死。 她厭惡這種感覺,卻不得不跟著他拋出的餌食走。 雨幕下,皇城。 沿著朱紅宮墻,少女回頭,最后一眼,望著巍峨高聳的壓檐獸下,一絲霞光初升,破開渺渺層云,映照得琉璃瓦通透明亮。 她看到千階白玉樓前,緩緩站出來一個身影。 十三歲的少年望著她,伸出一只手。 小天子的脊背單薄,卻如竹林一般堅韌不摧,送走了皇姐和慧妃,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這座皇城,即將成為禁錮他的牢籠。 “皇姐,一路平安?!彼念^默念。 …… 從皇城一路出盛京,意外地順暢,玉察本來想將李姑姑帶上,卻在游瀾京臉色一沉后,只好悻悻做罷。 他嘴上說得義正嚴辭,路途危險,多帶一個人,便是增添一分麻煩,實際是嫌李姑姑礙事,想著能與公主多一分獨處機會。 玉察不動聲色地離他遠了些,她深吸一口氣,面上露出了笑容:“我知道首輔改了,既然說要做我的外室,那我說什么,便是什么,對不對?” 游瀾京微微一怔,玉察竟然對他笑了。 他剛想上前,玉察一根手指伸在身前,繼續笑道:“那……我說不要與首輔坐同一輛馬車,你答不答應?” “若是首輔總是這樣端方有禮,說不定,我真的會對你好,從此,全心全意跟你在一塊兒?!?/br> 少女的眼眸閃過一絲促狹,她只管給游瀾京戴高帽子,讓他不上不下的,想發火都沒處撒氣,又隨口說出這樣的諾言。 對他好……什么是對他好呢?什么又是全心全意?沒有人能說個準頭,但她信口將這張餅畫出來,不能總是讓游瀾京掌握主動權去戲弄她。 她好像變聰明了,反拿住了自己的心思,良久,游瀾京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也好?!彼p輕說。 馬車連夜趕路,這兩天里,游瀾京果然不曾打擾她,只是偶爾掀起車簾,看一眼她的動靜。 獻州,紅桐鎮。 停到這里,只能走水路,紅桐鎮四面環河,城鎮中無數條水路縱橫,螃蟹魚蝦比大米還便宜,最終匯合流向那條南北大運河。 鎮子貧苦不堪,糊口營生全仰仗這條漕運,一條運河,打個浪花便是白銀萬兩,由碼頭船只,到修筑壩堤,再到背后每一截官府的運作,不知牽系了多少百姓的生計。 除了漕運,紅桐鎮還有另一樣生計。 鎮子上大大小小的河流,點著燈的花船,數不勝數,船影動,水光動,繁花團簇的小船只,時常有纖纖素手掀開布簾,酒氣沖撞,豪放的婦人,一身紅衣,衣襟兒半敞,眉眼風流地朝岸上招客。 穿梭在石橋下,浪蕩文人的笛聲,斷斷續續,不一會兒便被那身紅衣,卷進了船廂內。 船娘們大多是年輕女子,衣衫單薄,顏色艷麗,露出兩截玉白的手臂,大聲說笑,肆無忌憚。 游瀾京本想雇一艘船,沒想到,船娘們紛紛圍上來,脂粉氣令他鼻尖一動,眉心微跳,他不喜歡這氣息。 玉察坐在馬車上,看到他雙手環胸,站在岸邊,面色冷若冰霜。 這樣高大的男子,容姿脫俗,比這條流了不知多少胭脂的河水,還要艷麗動人,吸引得船娘趨之若鶩,鳥雀一般聚集在他身旁,明亮的眼眸,抬頭,笑盈盈地盯著他, 這樣大膽,這樣熱烈。 哪怕他臉色越來越冷,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柄寶劍更襯得人兇氣十足,跟一尊煞神似的。 船娘們身經百戰,知道越是這樣鐵石心腸的,在榻上,越是判若兩人呢。 “多少銀子?!彼_口。 一個青衣少女捂著嘴,不知說了什么,朝同伴低低笑起來,她們交頭接耳的,竟然笑聲不斷。 游瀾京再次神色淡淡道:“開個價?!?/br> 那名青衣少女,在同伴的推搡下,終于笑著走上來,她的腰肢款款擺動,又細又柔軟,真好像被風刮拂得楊柳枝,教養得嬌媚撩人,梳了簡單的發髻,看上去年紀尚小,不過十六七歲,已經是這座花船上有名的尤物了。 她的笑容也被教得恰到好處,是精心勾勒的角度,既熱烈又羞澀,看得讓人舒心和煦極了。 青衣少女不說話,只顧看著他,神情雖然羞澀,眼眸的神意,卻直勾勾的,從游瀾京的頭發,一直瞧到鞋履。 不少花船上的男人紛紛轉過頭,笑著望向她,女人的風情,從來不在五官有多么精準,只憑她的身段、眼神,天生的嬌媚橫生,再心硬的男人,終究是男人,哪里禁得起她這樣瞧上一眼?早就酥倒了筋骨。 其他花船行過來,跟她有過節的船娘,叉著腰大罵。 “烈光,你這個狐媚子!” 烈光轉過頭,兇狠地盯了她們一眼,她想啐她們一口,思量一下,忍住了,再轉過來,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勾人樣。 那只纖細的手指,勾住了游瀾京的腰帶。 “不要錢?!绷夜庑÷曊f。 這雙眼眸,比水光更盈盈,清晨,稚嫩的鳥雀振翅,抖落的露珠,她嬌滴滴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游瀾京的目光緩緩下移,看到那根勾著自己腰帶的手指,不禁臉色黑了一分。 烈光又低低笑起來,與同伴對視一眼。 “咱們姐妹在船上,什么男人沒見過,一瞧見公子,就知道公子……” 她咬了咬唇,眼眸又亮又狡黠,像只得逞的小狐貍,湊在游瀾京耳邊,落下那幾個字。 “一定很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