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外室她又嬌又釣 第42節
眼下,德王暫緩了兵馬,朝中情形也緩過來一口氣,那還有什么理由,再讓玉察躲在首輔府里?有蜀溪李家的支持,小天子的交鋒逐漸從忍氣吞聲轉為了明面。 德王望了游瀾京一眼,手中捏著茶盞,冷冷說道:“瀾兒,坐下?!?/br> 游瀾京驀然仰頭,將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小天子的余光瞥了一眼,又轉回到戲臺上,嘴角揚起的弧度更高了。 再說了,相信德王也并不愿意自己這個義子,總是對公主執迷不悟。 他為了公主,三番屢次地忤逆義父命令,是大不敬,暴戾如德王,真能再三容忍嗎? 逼游瀾京對公主放手,是大勢所趨。 再一個,便是敲山震虎,告訴他游瀾京,不要再覬覦我皇姐,先皇的一道遺旨,明白地將皇姐托付給了李游,哪怕游瀾京位極人臣,權勢如日中天,想要娶公主?你還不配,你終究只是大魏豢養的算賬管家。 小天子“啪”地一下,將手中折扇打在桌子上,身子懶洋洋往后一靠。 你游瀾京只是我爹留給我的咬人惡犬! 小天子正準備再欣賞一番游瀾京吃癟的神情,沒想到,這個男人已經換上一副淡淡的笑意,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笑吧,笑吧,不定誰心里吃苦呢。 游瀾京完全明白小天子的意思,送禮是吧,在公主與李游的大婚上送禮? 一想到這個,他便緩緩轉過頭,恰好小天子也在看他,于是,他展露出笑顏,陰郁美艷的眉眼,比戲臺子上,濃墨重彩的絕世名伶更加動人。 確定要送禮嗎?若是真有這么一日,他一定教公主府血流成河,用李游的項上人頭做大禮,陛下,你會滿意嗎? 游瀾京與義父對視了一眼,小天子今年才十三歲,不過日益成熟,心智不似少年,面上裝得無辜可愛,卻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在朝中周旋轉寰之道,也處理得老練起來。 游瀾京自認,心中從無虧欠,他為大魏處理了多少爛賬,替皇權在世家門閥面前裝了多少次黑手,摳摳索索,東拆西補,才能一日又一日撐住北邊兒防線,銀子比流水還快,卻連個響都聽不見。 那么,他就想光明正大地同公主在一起,又怎么了?游瀾京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慢悠悠地抬起袖口,飲了一口酒,靜靜地望向對面的少女。 剛剛這一番話下來,玉察聽得心驚rou跳,她真怕游瀾京當場發作,他失控的時候,玉察真摸不到規律。 還好,還好有德王在這里,游瀾京總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情。 中間,觥籌交錯,戲臺子上,褂擺旋轉,一片又一片,像撐起來的小傘,玉察以為自己眼花了,她驀然一瞥,竟然發現正對面的座位上,空蕩蕩的。 人去哪兒了?她頓時慌亂起來。 沒想到,剛一側頭,那個紅袍青年,竟然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身旁,他俯身,在玉察的耳旁輕輕留下一句話。 “微臣,在玉葫洲等您?!?/br> 玉葫洲在另一頭,需要泛舟才能過去,鮮有人跡,那么偏僻的地方,他叫她去做什么? 紅袍青年說完這話,便獨自一人靜靜離開,玉察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長廊。 少女別過頭,她才不想去。 剛剛,皇弟的話都說得那樣清楚了,自己可以好好地待在宮里,再也不用寄人籬下?;氐綄m中,她有如魚潛入海,任憑游瀾京再如何折騰,也掀不起什么風浪,德王和滿朝文武,都會看著他的。 雖說……玉察不自覺摸了摸頭上的雙燕步搖,一搖一晃,打得真是顯眼啊。 小宮女們早就注意到了,真不知道,這根步搖是誰送的呢,明眼人都看出來哄小孩子的玩意兒,一定……是公主的心上人吧,她們心里這樣想著,卻不敢議論。 真的……可以擺脫這條惡蟒了嗎?玉察忽然覺得渾身輕松,像卸下了千斤的擔子,如果今日的事成了定局,那么,方才與游瀾京的這一面,或許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以后她日日待在深宮,可不想在他面前晃悠,惹他惦念。 距離游瀾京離開,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已至深夜,玉察瞧了瞧夜色,看來,即使自己不去赴約,他又能怎么樣。 玉察正這樣想著,嘴角往上彎了一彎,可是,高興得太早了。 一個面生的小太監,不知何時,快步走到她身旁,玉察不認得這個人。 可是他說的話,卻讓自己嚇了一跳。 “首輔說,他喝了酒,您不來,他就跳進水里?!?/br> 玉察的一雙眼睛,放到了案桌上,那已經傾倒的酒壺,竟然是一滴都流不下來了。 她嘆了一口氣,果然,這個人,方才連連喝酒,一定是醉得厲害了。 那就更不能去了,他清醒時尚且那樣無理取鬧,喝醉了,指不定要怎么折騰她呢。這個人啊,酒量不行,說不定,酒品也不好,再說,游瀾京跳不跳進水里,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哪怕第二日傳出消息,首輔淹死在了玉葫洲,那也是他自找的。 他不能總是這樣,胡作非為,又讓人給他收拾殘局。 玉察打定了主意,不僅不能去,還要躲著他走! “讓他跳吧?!庇癫煨÷暤貙@個小太監說,看來,這名太監,是游瀾京的蛛網。 小太監領命而去。 才一會兒功夫,忽然間,外頭聚集了數只小船,搖搖晃晃地趕去玉葫洲。 燈籠從亭檐八角掛起,晃得直刺人心,玉葫洲三面環水,背后倚靠了清凈小山峰,一向是修行的妃子居住的地方,乘船去玉葫洲,至少要半刻鐘,這地方,偏僻安靜,連燈也少掛起來,一片漆黑,所以很少有人踏足。 若是有人在這里出了什么意外,且不說好不好找,就算過去搜救,半刻鐘的時間,足以讓人斃命了。 似乎有些不妙,事態萬分緊急,不然,不會有這么多禁衛軍一隊隊搜尋。 “這是怎么了?”玉察站起身來。 “出事了!出事了!” 一個小宮女從外頭一腳踏進來,急急地跪下,害怕得哆嗦。 “好好說話?!钡峦醭谅暤?。 “首輔大人,他……他從玉葫洲的假山上墜水了!” 一時間,戲臺子上的唱戲聲戛然而止,底下,眾人臉上風云變色,小天子直起身子,輕輕地嘖了一聲,卻沒人聽到。 他一揮手:“還不快遣了人去尋?!?/br> “這幫辦事不力的下人,首輔大人飲了酒,為何不好好看著!” 小宮女委屈地低下頭,什么也不敢說。 她看到了……首輔大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玉察只聽到心下跳快了一拍,外邊兒那么黑,水洲更是深不見底,這個家伙,他還真敢不知死活地跳??! 少女躊躇許久,終于一咬牙,跟著小天子一起踏上了頭茬船,前頭,人群熙熙攘攘,無數的黑點子縱橫穿梭在假山間,不是提著一盞燈籠,真像爬上爬下的螞蟻。 因為是在天家清靜地,宮人們不敢高聲言語,于是,這就更加增添了尋找的難度。 玉葫洲太大了,水深不見底,傳言這底下用萬丈鐵鏈囚了一頭走江蛟,黑咕隆咚的,一望去,黑波翻涌,透著碧瑩瑩的光,只有濺起來的浪花,顯出那么點兒晶瑩剔透的尖兒。 直叫人遍體生寒,慎得慌。 人要是落進了這水里,哪里尋得到一點兒骨頭渣子。 玉察毫不懷疑他真的跳下去了,少女知道,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她提了一盞青蓮花燈籠,兀自在白臺前尋找。 那盞燈火,映上黑乎乎的湖面,顫顫悠悠,只有蚊蟲掠過湖水,青萍散開,哪里,還有其他的呢? 這么半刻還悄無聲息的,也沒有撲騰的水花,游瀾京……會不會已經死了? 這個大惡人,他為什么總要惹事!就那么渴望關注嗎? 玉察抬起頭,看到禁衛軍紛紛下水,手心,不知不覺已經滲出汗珠,她有些茫然,在這廣闊浩渺的水波間,一絲動靜也無,越尋下去,生機只會越來越渺茫。 一顆心,好像沉了下去。 驀然間,玉察的腰身,被一雙手臂環抱住,極有力的,又帶著貪戀,攬著她,怎樣都不肯放開。 這一股沖勁兒,差點讓她趔趄得撲出去,那聲驚呼還未脫出口,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接著,便是淡淡的酒氣襲來,玉察嗅到,這是白虹坊的桃酒。 每到春日,戴著藍頭巾的少女們便成群結隊,登上山寺,素手摘取最青澀的初桃,釀得清薄明亮,桃子清甜裹挾著酒氣,只聞一聞就讓人醉了。 游瀾京一手攬抱著玉察的腰身,瞬間親上來,朦朦朧朧,兩人像罩著一層桃酒的輕紗,若有若無,他的嘴唇仿佛佳釀,殷紅,又柔軟。 一面抱著她,袍擺摩擦,一面從白臺,腳步轉到了后頭的假山,玉察的肩頭被按在了堅硬硌人的山石,眼底滿是驚恐,還有……隱隱的怒氣。 他不是跳進水里了嗎?那小宮女嚇得厲害,說自己真真切切看到了。 “用袍子裹了木頭扔進去,黑漆漆的,誰也看不清,她們確實嚇壞了?!?/br> 黑暗中,他的嗓音冷冷地傳遞過來,在風聲中,碾得細碎。 原來如此,他又在詐自己過來!玉察握緊了壓裙刀。 堆堆疊疊的假山奇石,看著古怪極了,每一塊,都是由當世大家工匠親自設計位置,暗合天地靈運,偶爾漏過來一兩只青梅,橫斜逸出,風帶過來腥冷,是水洲底下的味道,蒸騰了,慢慢上升。 他的聲音,低低地在玉察耳畔響起。 “方才,陛下說的話,你可都聽進去了?” 這指的……是她的婚事,還是今后她的去處?玉察后退一步,手指按在了突出的石塊,濕濕的,一陣冰涼沁入骨髓。 “都有?!彼窨创┝松倥男乃?。 玉察微微吸了一口氣,她并不愿在這個地方觸怒游瀾京,可是,如果欺騙他,按照他的性子,只會百般報復回來。 “我什么都聽阿弟的?!?/br> 少女的聲音驀然響起,她一雙眼眸,晃也不晃,就那么定定地望著男人,心里還是怕的,怕又有什么用? 良久,頭頂上落下一聲輕笑。 “雖然陛下要你留在宮中?!?/br> “可是微臣知道,你會出來的?!?/br> 游瀾京放開她,自個兒的身子慵懶地靠在假山,雙手環抱,一雙鳳眸笑意冰冷,下巴微微抬起,倨傲極了的模樣。 為什么……他會這么料準了呢? “公主,宮里很危險?!?/br> 他又提起這個話題,這次,一字一句從口中吐露,笑意漸斂,竟然……有些認真? “再危險,也比待在首輔大人身邊好?!庇癫旌鋈徽f。 嗯?游瀾京有些訝異,他臉上的神情凝固,忽然變得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