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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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領頭人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太宰先生拒絕處理這件事情。 森鷗外是派了自己手下的武裝直屬部隊給太宰治的,在有關太宰治的事情上,領頭人都擁有直接跟首領聯系的特權,從這里也可以看出森鷗外對太宰治的看重了。 好,我明白了。森鷗外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作為,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的話,他都寬容地隨太宰治去了,而太宰治也相當聰明地從來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過,他們兩人這樣相安無事地合作了將近八年,也算是比較有默契了。 他的心中甚至沒有半分波瀾,只是淡淡地吩咐道,那么這件事情就讓黑蜥蜴去處理吧,稍微暴力一點也沒有關系,只是黑手黨組織之間的正常對抗的話,軍警是不會管的。 那么太宰君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原因罷工的呢?現在可是關鍵時刻,總是讓他這么任性可不行。 領頭人的聲音里帶著微微的尷尬,太宰先生只說他已經下班了。 說是下班了?啊,真是的,我又不是不付加班費給他。森鷗外帶著微微抱怨的語氣這樣說道,那這件事情就這樣處理吧,還有什么其他事情嗎? 還有一件事情 嗯?還有什么? 說是派遣給太宰治的部下,其實這也算的上是森鷗外放在太宰治身邊的眼線,平時會注意著太宰治的一舉一動,稍有異常便會向森鷗外報告上來。 電話對面的人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應該算是太宰先生的私事吧太宰先生不知道從哪里撿了一個小孩回去。 哦?森鷗外的語調稍稍變了,帶著興味般微微上挑著,太宰君,撿了一個小孩回去? 是的。領頭人說道,說是入水的途中撿到的。他又補充了一點細節,兩個人都濕漉漉的,太宰先生脫下了大衣把小孩包裹著,像是不太愿意讓我們看見那孩子的臉。 森鷗外半睞起了他猩紅色的眼瞳,像是有些意味深長地問道,他特意地遮住了那個小孩的面容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是的。 好,我明白了,現在你去將任務跟黑蜥蜴轉接一下吧。 是,首領。 咯、噠。 森鷗外掛斷了電話。 愛麗絲也停下了捏著蠟筆涂抹的手。 愛麗絲醬~你覺得那個孩子會是個機會嗎? 而愛麗絲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林太郎真是個大壞蛋,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森鷗外捧住了心臟,擺出了一副受傷的模樣,夸張又假惺惺地辯解著,愛麗絲醬怎么可以這么說我呢? 我只是想要稍微地試探一下而已。森鷗外用食指和拇指比著手勢,臉上露出了狐貍般的狡黠神情,說道,就那么、一下下。 第57章 第 57 章 咯噔 是發動機熄火之后, 駕駛座的人將車門打開,鞋跟與地面敲擊發出的清脆聲響。 太宰治繞到了副駕駛處,拉開車門, 幫津島憐央解開安全帶的卡扣。 憐央,我們到家了哦。 在獄門疆里消耗了過多的精力, 以至于在平穩行駛的車輛上就不由自主地睡著了的津島憐央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朦朦朧朧的視野里見哥哥朝他伸出了雙手, 便下意識地張開了手臂, 乖乖地被哥哥抱了起來。 視線在拔高。 周圍在旋轉。 津島憐央趴在哥哥的身上, 隔著黑色車輛看到了對面的房屋前,很久沒有清理過的干枯藤蔓越過了矮墻,它僵硬的尸體懸在半空之中,只隨著偶爾的微風慢悠悠地晃蕩著, 門牌已經銹死了, 黑紅色的鐵銹如同寄生蟲的死骸般厚實地攀附在上面, 嚴嚴實實地蓋住了房屋主人的姓氏,只能隱隱約約地辨認出半個土字來。 那是一幢隨處可見的日式宅院, 不像津島氏的本家那樣莊嚴又肅穆,也不像東京都的洋房那樣近乎虛假的漂亮與光鮮,只是一幢普普通通的、透著溫潤木色的宅院,即便被擱置著頹敗殆盡, 也依舊可以看出它原先應當是透露著煙火氣的鮮活面貌。 庭院里錯落的枯萎的花朵,久未修剪的櫻樹枝干野蠻地生長著,繁茂的濃綠已經抵在了二層的窗戶上, 像是蠢蠢欲動著想要入侵到室內一般, 用粗麻繩固定在樹木上的自制秋千吱呀吱呀地搖擺著, 門口鋪陳著的地毯已經被風雨催爛了。 像是這樣被遺棄的房屋在這條街道上還有著許多。 稀疏平常,也不足為奇。 這條街道遠離著橫濱市的中心,反倒與被認定為貧民窟的鐳缽街相接,在十年前的那件事情發生以后,附近的住戶不愿住在地質動蕩又混亂無序的地帶,便陸陸續續地搬離走了,因此這條街道看起來荒涼又偏僻,死氣沉沉的,沒什么生機,總讓人感覺隱秘的角落之中有眼睛在窺探。 沒有讓憐央坐到出租車真是太遺憾了,都怪那群人出現的時機太不好了對不對? 太宰治的身上隱約傳出了鑰匙碰撞的清脆響聲,他像是在翻找著錢包想要從一堆用途不明的鑰匙中找出他想要的那把、可以打開家門的鑰匙。 對。 所以不是我食言了哦,只是之前的出租車被那群笨蛋嚇跑了,再等一輛出租車的話,憐央說不定會因為吹風患上感冒,跟出租車相比,果然還是身體健康更重要一點,是吧? 嗯。 所以憐央不可以在心里責怪 哥哥,津島憐央小小的手攥緊了太宰治在路上被風吹得半干的西服,在他的后背上抓出了一道道高低起伏的褶皺來,他輕輕地開了口,哥哥可以不用跟我解釋這么多哦。他說道,只是很小的愿望而已,就算沒有實現也沒有關系。 他善解人意地這樣說道。 但太宰治卻沒有像從前被他討好的大人那樣開心起來,他只是沉默著,手中用力一扯,像是終于找出鑰匙了,便摸了出來,咯嚓一聲打開了門鎖,走了進去。 在微微的顛簸之中,津島憐央的余光瞥見了,他們家的、跟對面的鄰居家掛在同樣位置的門牌上,寫著的是太宰這兩個字。 走到了鋪著木色地板的室內,太宰治才終于把津島憐央放到了地上,蹲下身來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眼。 那雙鳶色的眼瞳之中沉淀著津島憐央無法理解的情緒。 像是火焰焚燒后的余燼一般,陰冷、死寂、生機全無的,鋪著一層灰蒙蒙的死氣,但卻又掩藏著瘋狂的火種,干燥的北風稍稍一吹,便可以迎風復燃。 憐央的愿望才不是什么小事。 太宰治伸手撥開了被黏在了津島憐央臉上的發絲,摸了摸他有些冰涼的臉龐,一直以來都被他人強迫著,要聆聽他們污濁的欲念,要去實現他們骯臟的愿望,很辛苦吧。 現在沒有關系了哦。太宰治一下又一下地捋著津島憐央的后頸,帶著安撫與憐愛的意味,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憐央只要任性就好,只要無理取鬧就好,想發火就發火,想吵鬧就吵鬧,討厭的人就讓他們消失好了,喜歡的東西就拿過來好了,不用掩飾,不用退讓,不用再去討好別人了。 權力、暴力、金錢和地位,這些他們曾經用來支配我們的東西,現在我會反過來用來支配他們。太宰治說道,不要擔心,再也不會讓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了,再也不會把你交到別人手上去了。 他伸出了雙手,捧住了津島憐央的臉頰,用自己的額頭貼上了津島憐央的額頭,輕輕地、單純地抵著,也并不做什么,只是想要感受著津島憐央的體溫,想要從這個動作之中獲得片刻的平靜一般。 太宰治閉上了雙眼,但津島憐央的眼睛卻是睜著的。 他安靜地看著太宰治,并不反抗,也并不說話,只是悄然無聲地、仔仔細細地用眼睛描摹著哥哥的五官。 眉,眼,鼻,嘴,都還停留著熟悉的影子,卻又好像變得全然不同了。 變得脆弱,變得患得患失,變得瘋狂又陰郁,又變得如同暗波洶涌的深水一般掩藏著危險又可怖的威能,讓人畏懼,又讓人想要逃離。 但是。 喜歡。 津島憐央卻愈發、愈發的喜歡上了這樣的太宰治。 他伸出了手,是帶著愛憐與喜愛的心情,輕輕地撫摸著太宰治濕淋淋的頭發的。 因為失去過一次所以更加珍惜,因為失敗過一次所以更加警惕,因為愛意會在思念里發酵所以變得愈發醇厚,就如同絕望的堆積會使得希望愈發耀眼一般,愛意會在所有不幸與痛苦之中孕育生長,如淤泥里的花朵一般盛放在污濁之中。 津島憐央感受到了。 讓人像是沉浸在溫泉水中一般,暖意融融的、帶著刺鼻硫磺氣味的炙燙愛意。 哥哥,他輕聲喚著,起來去換衣服吧。 太宰治也沒有任由自己失控多久,他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收斂好了,睜開眼,輕快地說,差點忘記了,可不能感冒了。 他把津島憐央帶到了浴室里,從柜子里面翻出了兩條全新的浴巾,又在浴缸里面放了熱水。 憐央,先把濕衣服換下來,用毛巾擦一擦身體,等一下泡個澡身體就會暖和起來了。 太宰治說道,好久沒有跟憐央一起洗澡了吧。 嗯!津島憐央頭頂著寬大的浴巾重重地點著頭,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般說道,就只有在東京都的時候有過兩次而已。 那么今天也在浴缸里放憐央喜歡的泡泡浴鹽好了。 水差不多放好了,太宰治伸手試了試水溫,照樣從柜子里置辦齊全的物品中找到了泡泡浴鹽,放進了水里,在圓球狀的浴鹽溶解之后,便帶著津島憐央坐了進去。 氣泡破裂時產生的輕微作用力刺激著孩童更嬌嫩一些的皮膚,逗得津島憐央忍不住發出了咯咯的笑聲,擰著身子在溫暖的水之中躲來躲去。 怎么了怎么了?而一眼就看出了津島憐央狀況的太宰治卻故作不知,把更多的泡泡捧起來堆在了津島憐央的身上。 哥哥,好癢??!津島憐央躲著太宰治的手,雙手胡亂推拒著,反倒把浴缸里的泡沫帶了起來,細小的泡沫飄蕩了起來,粘在了他們的頭發和臉上。 太宰治是有些壞心眼的。 他一邊大聲說著害怕泡泡可不行??!這樣身體會洗不干凈的!,一邊打雪仗一樣把那些細白綿密的泡沫撈起來就往津島憐央敏|感怕癢的脖頸里塞,讓孩子的笑聲在封閉的浴室里越發響亮了起來。 忍無可忍的津島憐央也嘗試著把泡沫往太宰治的脖頸里塞,見他不怕癢之后,就干脆地撒嬌耍賴了起來,整個人爬到了太宰治的身上,求饒道,哥哥、哥哥,放過我吧! 好吧,那么這次放過你了。太宰治也心滿意足地停下了作惡的手,大度地說道,他把津島憐央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憐央坐好了,我給你洗洗頭發吧。 想要把津島憐央的頭發好好洗一遍可以說是個大工程了,他的頭發里還殘留著八年前的血跡與塵土,又在剛剛泡了河水,纏上些藻荇與臟物。 太宰治細致地一縷一縷輕柔地幫他摘洗干凈了,又在浴缸里的水稍稍冷掉了一點之后,就把津島憐央從浴缸里抱了出來,用淋浴的噴頭幫他全身上下又沖洗了兩遍,總算是把河腥味給徹徹底底地洗去了。 在洗完津島憐央之后,他才又著手把自己快速地沖洗干凈。 這間浴室里連浴衣和睡衣都準備齊全,可惜全都是太宰治的尺碼,寬松的睡衣勉強套到津島憐央身上也會塌下來,太宰治索性從衣柜里找了一件面料柔軟的白襯衫給津島憐央當睡衣穿了。 好了。太宰治自己穿著體體面面的睡衣,打量著津島憐央穿著可以蓋到他膝蓋的白襯衫、踩著寬大拖鞋的模樣,今天只能這樣了,明天就讓人送合適尺碼的衣服過來。 而津島憐央抬了抬手,看著長出來的一截在空中晃蕩著的袖子,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明明跟哥哥年齡一樣大的 太宰治蹲下身來,微睞著眼,伸出手指往津島憐央的臉頰rou上一戳,上面陷下去一個淺淺的坑。 現在可不是同樣的年齡了,他的語氣微微上揚著,像是帶著些得意,我可是比憐央大了整整八歲哦。 我已經變成了大人了,但是憐央還是小孩,這樣不是很好嗎? 津島憐央有些困惑地問道,哪里好了? 起碼現在的我,可以保護好你了。 第58章 第 58 章 洗完澡之后, 時間還不算太晚,但因為津島憐央才剛剛從獄門疆里掙脫出來,太宰治覺得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幾天比較好, 因此早早地就催著津島憐央上了床, 而太宰治也理所當然地跟他擠到了同一張床上。 他的身上穿著長款的黑色綢緞睡衣,嚴嚴實實地從脖頸一直遮到了腳踝,僅露出的手腕和脖頸上避開了津島憐央,重新纏上了干燥潔凈的醫用繃帶。 在床邊留著的小夜燈昏黃的微弱燈光下, 津島憐央躺在了太宰治的懷抱中, 睜著漆黑眼瞳, 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太宰治脖頸處的繃帶,指尖傳來了粗糙柔軟的觸感。 津島憐央早就注意到了太宰治的奇怪行為。 太宰治的身上從重逢的時候起就一直包裹著白色繃帶,即使是洗澡的時候也不會在他的眼前解下,而是在幫他洗完澡、給他裹上浴巾之后,獨自清理的時候才會拆下來、進行更換。 哥哥, 受傷了嗎? 沒有受傷。太宰治還在玩著津島憐央順滑的長長頭發, 用手指插|進去著向下捋著, 可以毫無阻礙地從發根一直梳到還殘留著些濕潤的發尾。 津島憐央的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淡淡香氣,被孩童稍高的體溫暖融融地烘著, 那是可以讓太宰治安心下來的獨特氣味。 只是有些不太好看,所以用繃帶遮住了, 不用擔心。太宰治鳶色的眼瞳里是柔軟又平靜的色彩, 他這樣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