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說了只是敘敘舊,隨口聊一聊,不用放在心上,”齊讓扭過頭,朝著齊子元看了一眼, “你們也都是為了大梁好,想來陛下也能理解各位的心意?!?/br> 齊子元舔了舔唇,順著應了聲:“皇兄說的是?!?/br> 齊讓歪了歪頭,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極短的笑,而后又像忍不住一般,掩著唇咳了起來。 低低的咳嗽聲在空蕩的大殿中久久回蕩。 齊子元皺了皺眉:“皇兄還請保重身體?!?/br> “再保重也就這樣了。舊也敘過了,我也乏了,就不打擾早朝了?!饼R讓止了咳,就著內侍的手喝了水,才又開口,“還望列位今后能盡忠職守,好生輔佐陛下,保我大梁昌盛永興?!?/br> 第六章 從齊讓出現到離開前后不到一刻鐘,效果卻是顯著的,直到散朝,都沒人再提讓位的事兒。 因此雖然有些許坎坷,齊子元第一次早朝也還算圓滿——起碼小命還在。 邁出奉天殿的時候,他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甚至還分出那么一點閑心,去打量周圍的景致,觀察一下這個自己不知道還要住多久的皇城。 冬日的皇城格外蕭索。 高大巍峨的宮殿遮蔽了天光,讓本就不算寬敞的巷道顯得幽深而又陰沉。 齊子元一路走著,一路看著四周高聳的宮墻,越看越覺得這里像是一座牢籠,住在其中的人看似尊貴,卻更像是被禁錮在其中,逃也逃不出去。 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皇位明爭暗斗頭破血流,看起來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自己坐在上面,卻只覺得膽戰心驚。 方才早朝上那些朝臣看起來畢恭畢敬,實際上各懷鬼胎咄咄逼人,要不是齊讓突然出現,自己還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場,搞不好真的把小命交代進去。 說起齊讓…… 齊子元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精致又憔悴的臉。 這人拖著一副病體,從行宮奔波而來,總不會是為了幫占了自己皇位的人說話。 在位十余年的人,真的甘心將皇位拱手他人? 齊子元想著,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身后的陳敬:“太上皇離開奉天殿之后去了哪里,回行宮了?” “回陛下,太上皇回了永安殿,”察覺到齊子元的困惑,陳敬又補充道,“太后已經提前安排人收拾過了,陛下不用擔心?!?/br> 齊子元歪頭看他:“母后提前知道太上皇要回宮?” “……” 陳敬遲疑了一瞬,笑著解釋:“自太上皇在行宮出事后,太后一直盼著他回宮,所以安排了可靠人手定期去永安殿打掃?!?/br> “原來是這樣?!?/br> 齊子元輕輕挑了挑眉,一副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沒幾步又開了口:“陳敬,你跟在母后身邊多久了?” “回陛下,”陳敬老實回答,“奴婢自入宮以來便一直在太后跟前伺候,那時陛下已經去了乾州?!?/br> “那算起來也有八九年了?!?/br> 明明是齊子元挑起的問題,他看起來又沒多在意,隨口應了一句,目光已經飄向不遠處一座宮殿,“那是哪兒?” 陳敬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立刻解釋道:“陛下久未回宮,怕是已經忘了,那里就是永安殿?!?/br> 幾個月無人居住,永安殿卻沒疏于打理,院外寒梅綻放,一片幽靜雅致,殿內窗明幾凈,暖閣內還燒了上好的獸金炭,散發出淡淡的草木香。 大梁立國以來,歷代君主都住在不遠處的仁明殿,唯獨齊讓登基后又住回了自小長大的永安殿——這里曾是他母后的寢殿。 江維楨四下里轉過一圈,沒見有什么異樣,便自顧歪倒在軟榻旁的圈椅上,長長嘆了口氣。 齊讓脫去厚重的裘衣,靠在軟榻上:“怎么了?” “這里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憋屈,”江維楨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你怎么能住這么多年?!?/br> “宮里當然比不了北關遼闊自在,”齊讓微闔眼簾,思緒不自覺飄散,“但好歹算我的家?!?/br> 江維楨一滯,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齊讓抬眸,正好迎上他復雜的目光:“不用安慰我?!?/br> “沒想安慰你,”江維楨晃了晃腦袋,若無其事轉了話題,“本來以為還要在行宮再住一陣?!?/br> “早晚都要回來,”齊讓道,“主動點才能占得先機?!?/br> 江維楨挑眉:“剛在奉天殿那一段,也是為了占先機?” “算是,”齊讓似笑非笑,“送佛送到西,皇位都讓了,再幫他坐穩一點,對大家都好?!?/br> 話落,掩著唇咳了兩聲。 “怎么還真咳了?”江維楨湊過去摸了摸他的前額,“發燒了?!?/br> 齊讓的身體沒表現的那么差,卻也算不上好,還未清除的殘毒就像是引子,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勾起點病癥。 “好歹比前段時間好點了……待會我去煎藥,”江維楨拉過齊讓手腕,一邊診脈一邊道,“之前為了救命沒辦法,現在這點殘毒,可以換個溫和的方子慢慢調養。就是見效會慢點,你這身體可能需要養上很長一段時間?!?/br> “沒關系,”齊讓微閉著眼,“能活著就好?!?/br> 江維楨皺起眉:“你……” 殿門被人輕輕叩了兩下,韓應刻意壓低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太上皇,太后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