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潛的養子,論起輩分算是……原主的表哥? “朕記得,”齊子元打了個呵欠,“他這時候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只說十分緊要,”陳敬道,“其余的奴婢不好多問?!?/br> 齊子元拿過旁邊小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已經涼透的冷茶順著喉管一路向下,讓他清醒了不少:“那請進來吧?!?/br> 陳敬應了聲,匆匆忙忙離去,沒多久又重新推開了門,不知從哪來的冷風跟他的腳步聲一起卷進暖閣,吹散了空氣里濃重的熏香味。 齊子元抬起頭,看見了陳敬身后的男人。 雖說是名義上的表哥,這個周濟桓看起來卻像比周太后還要大上幾歲,身姿挺拔,面容沉靜,一雙眼冷冰冰的,仿佛沾染了冬夜的寒意。 對于齊子元毫不收斂的打量,他絲毫不在意,甚至還主動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而后才躬身行禮:“參見陛下?!?/br> “……免禮,”齊子元被那雙黑漆漆的眸子看得莫名心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這么晚來是有要緊的事兒?” “回陛下,確實是要緊的事兒,”周濟桓直起身,答道,“謀害太上皇的兇手抓到了?!?/br> “謀害太上皇的兇手?” 白□□宴的時候剛為這件事爭論的不可開交,晚上兇手就抓到了? 齊子元猶豫了一下,最后選擇順著問了下去:“兇手是誰?” “先元興帝跟前的紅人,內常侍秦遠,”周濟桓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嘲諷,“陛下年少,可能不知道秦總管當年的風光?!?/br> 齊子元低頭看著手里的茶盞,一時沒說話。 他不僅不知道秦總管當年的風光,甚至還不知道秦總管是誰,。 所以他沒法判斷這秦總管是不是給齊讓下毒的人,更不想參與這些不知前因后果但是又明顯影響極大的爛事兒。 “小時候的事兒朕確實記不太清了,”齊子元喝光杯里的冷茶,冷靜開口,“不管兇手是誰,抓到了就是好事兒,早點結案也好給太上皇和群臣交代?!?/br> “臣也想早日結案,只是這秦總管咬死了要面見陛下之后才肯招認,”周濟桓拱了拱手,“臣無能,只能將人帶了過來,現下正在殿外?!?/br> “朕?”齊子元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論起審案,朕肯定不如大理寺,你們都問不出東西來,朕哪有本事讓他招認。說不定這是他故意拖延隨便找的借口呢?!?/br> “是不是借口,總要問過才知道?!?/br> 清冷的女聲突兀地響起,不知從哪冒出來兩個侍衛將一個沾染著血污的麻袋扔到了地中央。 齊子元一驚,下意識抬頭,看見了扶著侍女手臂緩緩而入的周太后。 本就不算寬敞的暖閣突然變得擁擠起來。 鼻息間好像已經聞到了血腥味,齊子元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一邊盡可能若無其事地受了其他人的禮,一邊起身行禮:“母后?!?/br> 周太后點了點頭,目光從他臉上掠過,轉向自她進門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的周濟桓。 “參見太后?!敝軡赣囊暰€,慢慢躬身。 周太后凝眸看了他一會:“辛苦了?!?/br> 周濟桓直起身:“為人臣子為君效力,應當的?!?/br> 說著,朝齊子元的方向拱了拱手。 十分感動,但是大可不必。 齊子元勉強笑了一下算是對周大人忠心的回應,余光瞥見一旁周太后已經入了座,正接了陳敬奉上的茶細細品了起來。 既然這樣…… 齊子元坐回軟榻上,給自己也倒了盞茶,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一時間暖閣內只剩下地中央麻袋里那位秦總管發出的嗚咽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太后終于放下手里的茶盞。 “還不放秦總管出來?”她淡淡吩咐道,“哀家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正好趁著今日一起敘敘舊?!?/br> 齊子元跟這個面都沒見過的前內侍總管是沒什么舊要敘的,只想找個借口把這事兒推出去,但那兩個侍衛已經手腳麻利地上前打開麻袋,從中拖出一個束了手腳堵了嘴卻仍在不斷掙扎的……老人。 雖然素不相識,但披散著的花白須發、破亂的衣袍、還有身上臉上斑駁的血污…… 齊子元垂下眼眸,一口氣喝光了剩下的半盞茶,再開口時語氣自然了許多:“他就是那個謀害太上皇的兇手?” “他是不是兇手……”周太后抬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齊子元,“取決于皇兒?!?/br> 齊子元去放茶盞的手一頓:“什么叫取決于……朕?” 周太后盯著那雙滿是茫然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沒接話,而是在齊子元的注視下徑直來到秦遠跟前。 她彎腰將那塊用來堵嘴的破布扯了出來,語氣溫和的好像見到了久別的老友:“別來無恙啊,秦總管?!?/br> “果然是你這個這個賤人!”驀地獲得罵街自由的秦遠愣了一下,回過神后仰起頭死命地瞪著身前的人,恨不能掙脫繩索撲上前拼命,“陛下準咱家回鄉養老,你敢違背陛下的旨意!” 他年紀雖大,聲音卻格外尖利,歇斯底里地回蕩在原本寧靜的暖閣內,周太后卻絲毫未受影響,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凝神看著腳下的人:“陛下……你是說眼前的陛下,還是被你謀害的永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