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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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按上石碑時,識海中多出了一段留在這石碑上的記憶。 上神當年并非隕落此間,是他在這里結識愛侶與之結契后,主動放棄了回去。 上炁劍法確為仙劍之法,由上神所創,本是一人劍法,后受道侶啟發改為雙人合劍,才最終練成大圓滿境界。 本該是一段佳話,卻在三千年前被有心之人利用——所謂的戰神拾得了上炁劍法之劍譜,或許也看過這石碑中的記憶,為集齊神玉攪動人間風雨,后又后悔,做出救世之態,反而博得個戰神的美名,流傳至今。 真正的欺世盜名之徒。 烏見滸垂下的眼眸間盡是寒意,憶起那日在川溪島上的棺槨中,看到的那兩副尸骸,原以為是那戰神修煉時走火入魔,誤殺了道侶,如今想來,更如他主動為之。 幻境種種,今日終于有了答案—— 殺道侶、除契印,為走通天成神路。他們再入幻境時生出的那些不適情緒,本就是當初之人的心魔。 將人殺了又后悔,可憐可悲更可恨。 所謂幻境,不過是由那位自爆之前留下的一點執念構織而成,恰好他與容兆同是劍修,又與當初之人靈根相合,才被幻境選中,重演當年之事。 更可悲可恨的是,他卻受了蠱惑,走上了同樣的道路。 分明平生最憎恨之人是烏曹,他若欲成神,卻要做第二個烏曹。 烏見滸松開手臂,自石碑上無力垂下。 沉默之后,他忽而放聲大笑,瘋癲若狂。 元巳仙宗。 下方管事正稟報半月之后宗主繼任大典的籌備情況,容兆坐于案前隨意地聽,側著頭微微斂目,貌似走神。 歷時近一年,紫霄殿重新建成,如今戰事已了,繼任大典之事才終于提上日程。 “這是大典當日的流程,請宗主過目?!?/br> 管事將流程單呈上,容兆卻未接,閉目半晌才睜眼,擺了擺手:“你們看著辦便行,不必我親自過目?!?/br> 管事應下,猶豫又問:“按著慣例,宗主繼任是要給仙盟各宗門送請帖的,南地那些宗門是否還要送去?” “既已達成和談,自然要送,”容兆道,“至于派不派人來觀禮,是他們的事?!?/br> “那灝瀾劍宗……” “灝瀾劍宗已被逐出仙盟,不必理會他們?!比菡椎纳袂橛?。 管事應下。 將人打發了,又有他的侍從來,稟報才收到的消息。 “灝瀾劍宗內部傳出消息,他們宗主已死,宋長老將接替宗主之位,不日就會對外宣布?!?/br> 容兆垂下的眼眸微抬,望過來的目光幽深:“何時出的消息?” “就這兩日,”侍從小聲道,“說是原任宗主本為半妖,又弒父奪位,不堪任宗主位,已被他們依宗門規矩清剿,還傳是那位宋長老的親傳大弟子常春得的手,言說他才是真正的劍修天才,天資還在烏宗主之上,擺明了為宋長老上位造勢?!?/br> 容兆問:“假的?” “假的,”侍從肯定道,“烏宗主始終未露面,他們是賭他不敢現身了,先拿了宗主位再說?!?/br> 容兆方才那一瞬收緊的手指松開,他自然知曉是假的,契印還在,那人必然還活著,他卻依舊被擾亂了心緒。 略一思索,他冷聲吩咐:“去與池睢說,讓他設法將那宋長老的大弟子除了,你們配合著,看如今臨滄宗與徽山派哪邊更占上風,便栽到哪邊身上,動手之前知會桑小姐一聲?!?/br> 侍從領命,又道:“觀那宋長老透露出來的意思,像是登位后,也想以灝瀾劍宗宗主之名與我們和談,希望灝瀾劍宗能重回仙盟?!?/br> “不談?!比菡讛S地有聲。 慶陽鎮。 天恩祭過后,這座城池雖不及往昔熱鬧,但如今世道不平,來這北地避難朝圣者,卻也不少。 酒肆之內,過路修士在此落腳吃酒閑聊,都在說著前幾日天極峰頂上的異象。 那一處本就終年明霞如織,前些時日更有金光降世,有人試圖上去一窺究竟,卻被結界攔下沒成。 后又生出了一場地動,誰也不知那上方發生了什么,之后沒兩日,那道金光終于消散。 之后再有人上去看,又與從前一樣,峰頂一片荒蕪,什么也沒有。 眾人嘖嘖稱奇,天極峰頂留有登天之路的傳言古已有之,說起來卻從無人當回事。 今次也一樣,言說又是哪位神仙降世了,眾人一陣哄笑,便帶過去不再議論這些。 話題一轉,卻又說起東南兩地的紛爭—— “像是商洛城里的和談終于談成了,據說東大陸那些宗門獅子大開口,南方盟這次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還不能不答應,簽下和談協議后這段時日陸續都回去了南地,東邊各人也都回了宗門,總算能太平下來了?!?/br> “我看難,南地那些人自己現在不正打得熱火朝天的,要不能痛快答應東大陸宗門提的那些苛刻條件?而且灝瀾劍宗甘心就這么被逐出仙盟,成為眾矢之的?不會想著再做點什么?” “那不然呢?他們那位宗主據說至今未現身,灝瀾劍宗內部一堆人等著爭宗主位,哪還顧得上別的,不過宗主大印不到手,誰上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br> 酒肆一角,烏見滸獨坐墻邊,自斟自飲,猶在醉夢間。 斷續閑聊聲不斷傳來。 “說起來那位也是能耐,一個半妖,竟能得天下第一劍宗的宗主位,挑起兩地大戰將世人耍得團團轉,若無元巳仙宗力挽狂瀾,如今天下情勢如何,還真不好說?!?/br> “還是云澤少君高義,不求回報傾力襄助其他宗門,且他那一手仙劍之法出神入化,我也曾有幸在商洛城的攻城戰中見識過,真正是天下第一劍?!?/br> “但不是說灝瀾劍宗那位與他劍法同出一脈嗎?說起來,他倆不會當真有私情甚至結了契吧?那倒是叫人側目?!?/br> “你可休要胡言,那都是蕭氏的污蔑之詞,云澤少君是何等清高之人,怎看得上那種沽名釣譽、誆騙世人的小人?!?/br> 好吵。 烏見滸覺得這些人實在聒噪得很,云澤少君、云澤少君——這個名號豈是他們這些庸俗之人能掛在嘴邊念的。 那夜山林間容兆的那句“永不再會”卻如夢魘,反反復復在他耳邊重復。 酒水滑入喉,自嗓子眼一路燒去心尖,燒得他心肝肺腑都在疼。 他晃晃蕩蕩起身,拎著酒葫蘆走出酒肆,邁入對街客棧,上樓時被人攔住。 披頭散發、瘋瘋癲癲的老頭湊到他面前,嗅到他身上氣息,目露精光,嘶啞嗓音道:“你是半妖?!?/br> 烏見滸撩起眼,渾濁目光里露出不耐煩:“滾?!?/br> “你肯定是,”對方說得篤定,“我一聞就聞出來了,你是半妖,我也是?!?/br> 烏見滸倚著側邊墻壁,醉意讓他沒有立刻對人動手,只冷冷道:“那又如何?” “半妖,”對方呵呵笑,“不容于世,都是該死的、該死的?!?/br> “你才該死?!睘跻姖G皺眉,目色越冷。 “我是該死,半妖都該死,”老頭手舞足蹈,念念有詞,“都得死了,別人一個個飛升成仙,連妖都有機會,半妖沒有,半妖就該死,不容于世,也不容于天?!?/br> 烏見滸耷下眼,未再理他。 那老頭也不理了他,嘴里顛三倒四念叨著“都該死”,晃著手臂走下去,出了客棧。 烏見滸仍倚在那頭,身形在光影暗處,長久定住。 良久,他一步一步沿著不見光的樓道走上去,沒有回頭。 半妖不容于世、不容于天,自他幼時認明到自己身份那一日起,就清楚知道—— 人或妖,若持續修煉,步入渡劫期,歷天劫總有飛升之日。 但他沒有。 若為半妖,內丹絕無可能突破最后的極限,注定了他的修為最終會停在渡劫期之前,永無可能再進一步。 壽元再長,也終會有耗盡隕落之日。 通天成神路于他并非捷徑,而是他唯一可能的登天道。 那個二選一,從來不是容兆和其他,是容兆與他自己。 但在自天極峰下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第58章 哪也不去 = 元巳仙宗的宗主繼任大典,安排在孟春上日這一天,辦得格外盛大。 時隔一年,山門結界重開,迎八方賓客。 烏見滸提前三日到了汴城,順手牽羊了某位路過此地的散修的請帖,進入仙宗。 因他斂了周身威壓又改了樣貌,低調藏于人群中,倒并未引人注意。 紫霄山上下已修整一新,重建后的紫霄殿雖不及從前堂皇富麗,巍峨聳立于云端時,卻更顯莊嚴肅穆。 白玉天階自山腳一路延伸至山巔,如入仙宮,那人出現在天階上時,也如神邸降臨。 烏見滸仰頭望去,他的座位在靠近山腳下,只可遠觀——云巔之上,容兆迎風而立,白衣廣袖、袍裾獵獵,確有仙人之姿。 吉時至,百鳥送鳴,祥云降瑞。 漫天霞光華彩中,容兆沿天階而上,登上頂端祭臺,祭天道、燃天火,承宗主大印。 鐘鳴聲響徹山海。 這一幕映在烏見滸的虹膜之上,留下長久痕跡。 容兆立于天光最盛處,四方皆是關于他的溢美稱贊—— 烏見滸倒酒進嘴里,這樣很好,再沒比這更好的事情。 繼任大典熱鬧了幾日,賓客來了又去,宗門中重新清凈下來。 紫霄殿內,管事將各方禮單整理成冊,遞來給容兆看。 容兆無甚興致地接過,隨意翻了翻,看罷幾個大宗門的禮單,心中有數后便也作罷。冊子扔回去前,他的視線落至最后兩頁時,倏爾停住。 冊上記載—— 【神玉百枚】 卻并未標注送禮之人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