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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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大陸長老出言威脅,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又起。 每日如此。 容兆心中的不耐和厭煩更甚,他偏頭將事情交代其他人,起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座臨時議事殿。 自兩地開始和談,他們的人便入了商洛城,這座城池如今格外蕭條冷清,難見半分昔日繁華。 又落了雪,容兆停步在殿前石階上朝前看去,玉絮紛紛,便再無別的。 下方墻根下隱約傳來說話聲,是兩個值守的侍衛在偷懶閑聊—— “欸你說,當日蕭氏那個大皇子說的,云澤少君與灝瀾劍宗那位是結契道侶,到底是不是真的?” “誰知道呢,雖然他倆都不承認,但那位蕭大皇子沒必要編出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來吧?世上之事,往往越是荒謬越是真,不過真真假假,不也只有他們本尊知道?!?/br> “嘶,灝瀾劍宗那位,如今可當真是人人得而誅之,他還是半妖,云澤少君若真與他有染,那可是一世英名不保?!?/br> “元巳仙宗如今聲勢這般大,他又是元巳仙宗宗主,自然他說不是那便不是,誰敢辯駁……” 說話聲漸小,容兆無聲無息凝著面前雪霧。 霜絮落在他眼里,模糊一片。 入夜,容兆在屋中入定打坐,卻心緒不寧,體內游走的氣息逐漸紊亂,橫沖直撞,將有逆行之勢。 他自入定中抽離,捂著如同將要爆炸的心口彎下腰,額上青筋僨起,不斷沁出汗。 他閉起眼,不斷深吸氣,勉力才能讓自己放松下來,啞聲喊:“來人?!?/br> 出門時容兆忽而停步,抬頭向著側方霧重云深處看了一眼,沒有理會,邁步而去。 他只帶了三兩親信,低調出了商洛城,往城外山中去。 山林深處,臨時聚出的血池在寒月下泛著粼粼冷光,腥臭味撲鼻。 侍從皆退在山林之外等,容兆停步池邊,沉目盯著那一池深紅人血,半晌沒動。 他一步步走入其中,血水漫過他雪白靴面,沒過腳踝、小腿,一點一點淹沒他,直至沒頂。 邪力終于不再受抑制,在丹田經脈內四躥,漸壓下他身體里那些暴亂游走的氣息。 他從來厭惡污濁腌臜,幼時隨父母出外歷練,一點異獸之血濺上身也定要將衣袍扔了,難受許久。 但是后來,他卻只能用這種方式修煉,在丹田碎裂、靈根盡斷后,這是唯一能助他聚合丹田、重塑靈根的方式,他別無選擇。 他確實覺得厭煩,厭煩所有,甚至厭煩今日這樣的他自己。 唯有那兩次入幻境,是他少有的快活時候,可以短暫忘記一切。 加起來一共三年又九個月,近似偷來的時光。 所以如此貪戀。 過往種種在識海中走馬觀花過,最后定格在那夜隔著世間紛亂,他與那人遙遙對望的雙眼間。 他在無邊血海、至邪陰穢里闔目,放任自己墮落沉淪。 離開時,容兆身上又仿若不染塵埃,靈力凈化了他周身血腥之氣,不露半分端倪。 走了幾步,又停下,風聲入耳,夾著一絲極不明顯的異動,方才自出門起便察覺到的異狀,并非他的錯覺。 他閉眼又睜開,冷調的嗓音開口:“來了不現身嗎?” 靜默瞬息,烏見滸自前方高大喬木上飛身而下,落地在他幾丈之遠。 “你方才,在做什么?”烏見滸打量著他,若非自己親眼所見,絲毫看不出他身上才經歷過什么。 容兆卻道:“烏見滸,你說話不算話的嗎?說好了不再來煩我,現在這又算什么?” “……我本沒想出現在你眼前,”烏見滸的聲音澀滯,“只想看著你?!?/br> “看我,還是看怎么尋機會拿到最后那一枚神玉?”容兆譏諷笑道,“到今時今日了,你還要與我這樣惺惺作態?” “容兆,你方才,在做什么?”烏見滸堅持問。 容兆神色平靜:“你都看到了,還問什么?!?/br> “之前我在商洛城里,抓了個想來投靠的鬼祟宵小,”烏見滸緩慢說道,“他自稱是你們元巳仙宗派駐在仙盟的仙使,他為你做事,你卻打算殺了他,他命大僥幸才逃脫,來了這邊。 “容兆,你方才那樣,真如他所言,你會邪術,是在修煉邪功嗎?” 容兆的眼神停住,并無多的波動。 半晌,他耷下眼,一言未語。 烏見滸看著他,只覺他周身被漫無邊際的冷意裹挾,凜冽森寒,真正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試圖想再說點什么時,容兆重新抬了眼,眸色比黑夜更沉。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從深淵煉獄下出來的?是,就是靠著這個,靠著那里面的尸山血海,助我修煉邪術,重塑了丹田靈根,我才能從那里爬出來?!?/br> 平靜說完,他沒再給烏見滸機會多言,手往上揚,將那枚神玉釋出,以靈力推向前,推往烏見滸。 烏見滸沒接,心頭翻江倒海,即便他早已猜到容兆的過往。 出口的聲音極致喑?。骸斑@是何意?” “你來的目的不就是這個,我不想受你威脅,也成全你,你拿走吧?!?/br> 容兆沒有起伏的語調最后道:“烏見滸,也算相識一場,那便祝你,前程似錦、仙途永暢,永不再會?!?/br> 第57章 不容于天 = 天極峰頂。 烏見滸蜷縮地上,身側是一堆空了后隨意傾倒的酒壇。天光落下,刺得他眼睛生疼,模糊視線里只有依稀的光影。 酩酊大醉,想見的人連夢里也見不到。 他已在此待了整七日。 無處可去。 通天神樹早已點亮多時,在他眼前現世—— 耀目金芒浮于云海之上,神樹隱現其間,枝葉層疊,神玉綴接,一路延展向九闕。 謀劃了這么久,終于到這一刻,立地成神的康莊大道就在眼前,他卻提不起絲毫興致。 寧愿爛醉于此,從此長醉不復醒。 若無牽無掛,自可通真達靈、登仙問神。 可他不是。 他本不屑情愛,如今卻為情愛所困。 幼時記憶里,他曾許多次在午夜夢回間醒來,見到母親獨自垂淚,那時他便知道情愛并不是樣好東西,才會叫他在人前永遠笑著的母親露出那樣傷感神態,最終誤了前途性命。 他原以為,他永遠不會重蹈他母親覆轍。 到底他也逃不過七情六欲,注定走不上這條成神路。 烏見滸掙扎爬起來,在渾噩間恍惚看到前方云山霧海中那人的影子,下意識飛身而上,撞進那一片金芒里,狼狽跌倒在地。 頭頂的通天神樹遮天蔽日,枝葉震顫,簌簌響動。 他疲憊闔眼,倚著樹干半晌不動,直至那道金芒將他完全覆住。 識海卻在這一刻翻江倒海般震蕩起來,劇痛席卷而下,幾要將他身體絞散。他勉力抬眼,以劍尖點地強撐站起來,劍意向著四周掃蕩,噬骨之痛停了一瞬,隨即又鋪天蓋地而下。 烏見滸仍在醉生夢死中,痛意讓他本能揮劍抵擋,劍意狂亂肆虐,毫無章法,更似發泄。 直至四周帶起的風浪將他掀出,身體拍在山石上,狼狽滾落,吐出大口鮮血。 烏見滸趴在地上,粗重喘氣,良久才緩緩抬起眼,被醉意侵蝕的雙眼終于逐漸清明起來,仿佛明白了什么。 方才那一刻,他靠向神樹時,便已在無意中將其喚醒,神樹卻認出他并非真正上神,不肯接納他—— 因他識海中那枚契印。 上神當初降臨此界,是一人而來,他本無道侶,識海中自然不會烙下契印。 故留有契印之人,絕無可能被這神樹接納。 通天成神路可走,前提是,抹去識海中契印。 而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另一方身死。 那樣耀目的金芒凝在烏見滸結了血絲的眼里,掩去了其下所有激烈翻涌的情緒。 烏見滸跌跌撞撞爬起身,抬目望向云海至頂端、神樹接天處,久久不動,有如入定。 驚雷轟下,大雨磅礴而至,他閉上眼,任由暴雨將他澆濕、淋透。 腳下地動山搖忽起,山石跌落,他亦一動未動。 再站不穩時,便隨之一起自山巔滾下。 他甚至沒有動用靈力,在不斷天旋地轉中滾落下山,身上皮開rou綻、血rou模糊,及至停下,如殘葉墜落半山間。 烏見滸昏死過去,或許還做了一場夢,夢里依舊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 卻夢到年幼時母親的一聲嘆息,她說,情愛的滋味,終究只有自己嘗過才會知曉。 那時他懵懵懂懂,不屑一顧,今日才似真正明了。 再醒來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掙扎睜開眼,暴雨已停、地動復止,山間煦風和日,峰頂通天神樹仍在金芒中隱現。 忍著身上不適坐起,他背靠身后山石喘息片刻,四下望去,目光倏爾停住。 身前不遠處的峭壁上,有石碑暴露天光之下,碑面平展,如同被人一劍削下,以靈力刻了字——從前并未見過,或是藏于峭壁之后,被先前那場地動帶出,才終于重見天日。 烏見滸撐著劍起身過去,抬手慢慢拂去碑上塵埃,下方字跡顯露—— 【仙劍成法,無他無我, 此路通天,留以后人, 愿許人間,比翼白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