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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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富戶之子,什么明漣,什么二姐都是騙子! 他負刀上馬,揮鞭絕塵。 茶樓內。 有人嗑著瓜子朗聲道:小二,講啊,怎么不繼續了? 堂倌將桌上銅板掃入袖中,不知是因打賞豐厚而高興還是因目的達成而愉悅,他彎起一雙不算好看的鳳目,笑嘻嘻道:沒啦,人都走了,說給誰聽? 這一次,沒人反駁,也沒人起哄。 因為堂倌不僅卷走了銅錢,還削去了榆桌的一層斑駁舊木那是無故門的吞漆掌。 木屑簌簌落入地磚石縫。 黃塵自地縫濺起,其內纖草亦齊根而斷,朽藤枯葉禁不住兩道內勁的拉扯,在兩人足下斷為點點附灰。此功名為通直,以內力饗劍,劍勢悍猛無匹,乃無悔之招,一旦釋出再無回轉,何成則不吝消耗,只此一劍便用了七分氣力,他盯著那過盛將謝的火蓮,知蕭放刀要用自家劍法相抗并非易事明熾蒙蔽了觀者之眼,卻偏不過他的。 紅浪起伏,逞怒兇焰頓弱。似清風拂過、宵月流照,鋒刃析出一道泠泠雪光。蕭放刀沉臂轉腕,繞斷鋒攻勢猱身退走,她步法輕捷,似潰未散,將柔澹內勁織為一張致密羅網,劍尖可入而不能破。 何成則瞳孔微縮,頓時認出此為竹風縈柳之法,只是蕭放刀以生華、明熾作掩,足可混淆各家武功與無闕之差。 難道,她所言當真不假 他猶有不甘,揮劍之際又推出一掌,這下縈柳亦不可擋,二人相擊一瞬,空氣宛如滾沸,腳下泥地也似陷下一寸。 蕭放刀不敢怠慢,分出一手防崩山之力加諸己身。 她覺察到何成則并未一直使用自己擅長的斂意心決,而是變幻功法故意試探,他內息之深湛、運調之自如,已高于當年的何成逸,這必是多年勤練不休的結果。這或許不是她最兇險的一戰,卻是她損耗最大的一戰。 一劍急斫而來,逞怒寒光忽閃,珞珞金石炸出一聲鸮啼虎嘯,兩人右臂皆盈聚一身沉雄真氣,這般硬撼,骸骨之中如熱如淬火,衣袖下的皮膚頓時滲出一線凄艷血色,將深色衣料染得濃如潑墨。 何成則眸色更沉,攻勢愈加快猛,震得周遭土氣灼灼,狂沙亂舞。這一式剛烈無儔,蕭放刀若用同源內功應對,必定不及他強橫,要求突破,只能轉投他法。 果然,蕭放刀劍上青葉倏然隱去,白刃橫揮,生生砍斷對方未成劍意,連招之際,兩人周圍漫起一層濛濛水氣。 她用的是刀法玉門刀法。 非是她刻意炫耀自己路數之多,而是這些年她鉆研各門武學已臻化境,幾不需思考便能施出最恰當的應敵之式,何成則有意試探,將破綻露得無比顯眼,她不順其意而為,便要平白浪費不少氣力,反令自己處于劣勢。 但經此十余招,她感覺到何成則殺意漸增。 不僅是殺意,他的劍氣也如疊浪,看似無跡可尋,卻是一式強過一式,絲毫不見疲憊衰竭之兆,這所需的渾厚內力就連蕭放刀也難以估量。 他們還真是傾囊相授。 交手之隙,何成則竟分神向她傳音。 這聲音啞而森寒,全無平日磊落溫和之氣,蕭放刀心口一震,忙運轉凝丹訣護住心脈,然而對方卻無意靠音功施壓,反倒稍斂真氣,予她喘息之機。 原來與幾位前掌門為敵的是我啊。他輕吟道,很好很好。 斷鋒劍倏然頓住。 它像是被一面無形銅墻阻隔,竟在前刺之時陷入一瞬停滯,這是絕無可能的事除非鬼魅附體、魔物纏身,何成則才會放棄這大好良機,將贏面拱手相讓。 旁人都當是蕭放刀抵擋攻勢,才致何成則手下失誤,但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不曾觸到斷鋒劍。 這詭異的空門大開令她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 何成則唇角微揚,那笑容并不得意,也無高興,她甚至覺得他不是在笑自己。 但下一刻發生的事,的確是值得他發笑的。 斷鋒劍折斷了它自己的劍鋒,然后,那段黑亮如鱗的粗厚鐵片猝然沒入了蕭放刀的胸口。 待發之箭,當然要在弓弦上停一停。 劍亦如此。 蕭放刀明白這個道理,她只是料不到黑金會斷浮雁山時堅不可摧的是它,如今無端自折的也是它。 她竟開始埋怨這無辜死物。 血噴如雨。 無論輸贏,都要活著。 蕭放刀鮮血長流,絞痛不止,想的卻是:這是一個認輸的良機。 我敗呃 何成則沒讓她說出未竟之語。 他提著真正的斷鋒劍,緩慢而堅決地發出致命一擊。 蕭放刀這才了悟。 他既要她敗,更要她死?;蛟S勝者只能多活一刻,但那也是她應去爭的一刻。 現在明白,太遲了么? 也許,還不算遲。 還不算遲。俞中素解開捆柱繩,翻身上馬,我先行一步,你們在外等我,要是我回不來,就同大掌柜知會一聲。 這說的是什么話,大掌柜離不了您,咱們跟著過來,怎么能任您一人涉險?只是真要去斂意山莊?西雍這地方咱們人面窄,門派又雜,現在打點來不及了。劉越愁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我是為私事來的,已經借了鏢局的名頭,哪兒能再借鏢局的人?俞中素搖了搖頭,這一路總有些雜事耽擱行程,本來不覺得有什么,怪事太多,反叫我起疑。 您是擔心蕭放刀?就因為阮姑娘?劉越不忿道,您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對阮姑娘更是百般照顧,現在是何盟主與她比武,您如今沒有內力,摻和其中不是要把把自己給搭上? 俞中素勒緊韁繩,笑道:和阮尋香無關,我欠著蕭放刀一條命呢。 您要欠也是欠李觀主,和蕭 劉越話音未落,一道銀光貼著他額發向后射去,旋鏢鏗然一聲楔入石柱。 你也跟了我好幾年,這事我瞞了許久,就趁著今日跟你坦白罷。 總、總鏢頭?你沒有被 我總是不做虧本買賣的,但也不會不記恩德。他的聲音隨馬蹄消失在西雍長街,叫弟兄們在這兒等我,若亥時還不見人影,就自己回去吧。 劉越盯著入柱寸余的銀鏢,開始思忖自己得再練多少年才能有此等內勁。 夕陽慢慢染紅了青霄一角,他的思緒也隨著那尾端的一抹紅穗飄飛翻卷,如火如蛇。 一蓬血花自蕭放刀胸口迸出,隨之而出還有那截斷裂的劍尖。 何成則的第二劍沒能再近她身即便她已中器負傷、難以言語。 但她仍是蕭放刀,這已足夠把所有令人意外的結果變得不成意外。 她持劍的掌心已被冷汗浸透,渾身血氣都聚在了腫脹發紫的右臂上,她的真氣從沒有如此興奮活躍過,明熾在劍尖被逼出體內的一剎緊緊包裹著逞怒劍身,然后順著碎石遍布的地面往前蔓延,像一條奔騰咆哮的怒河。 明熾映照著蕭放刀的武功與情緒。 它是忠誠的朋友、默契的同伴、活潑的靈物,它憎惡分明、敢愛敢恨,蕭放刀從沒有也絕不會說她喜歡這份禮物,但她的確親近而信賴它。 它不是無闕。 它只是許垂露的一件作品。 何成則亦清楚這一點,而他無法不厭惡、嫉妒、憎恨這個狐假虎威的贗品和它的主人。 夕照灑金,人影更長。 兩人數個時辰的纏斗已他們看不到彼此之外的物事,真氣逆行令乾坤顛倒,血溢口鼻令天地變色。 而他們知道,此役就要結束了。 一者生,一者死;一者生,另一者死;或者二者皆死。 蕭放刀不認為自己能贏,何成則的武功、毅力、殺念皆不遜于自己,更有一點強過自己他不怕死。 她甚至困惑,何成則當真愿意為了殺她而付出此等代價么?難道在他心中,沒有比這更重要、更珍貴之事么?他不是最擅籌謀布局、計較得失的人么? 他眼中的專注不屬于一個武林盟主,也不屬于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它只屬于一個武人。 這居然令蕭放刀心生一絲羨艷。 蕭放刀舉臂擋架,兩劍激出的聲音已由清越變得刺耳,因失劍尖,何成則少挑、刺,而多砍、劈。重劍集刀劍之長,是最合宜他的兵器,黑金質地強韌,從不損于敵手,只要何成則不露破綻,此戰結果幾乎已定。 她咽下口中腥甜血氣,頹然而酣暢地想她快死了。 可她還不知應給自己的死亡之前冠上何種字眼。 是終于、是可惜、還是無奈? 不,什么都不要。 死就是死。 她眼底漫起一種超乎生死的冷靜,縈繞身遭的真氣也隨之變得冷而堅固,她迎上何成則的最后一劍。 為什么是最后一劍? 這大抵是兩人唯一的默契。 蕭放刀的劍更快,何成則的劍更利,誰最先吞沒對方的性命,誰就是勝者。 強弩末矢對旁人來說絕非什么好詞,但它是這兩人求之不得的定局之刻。 兩道殘影相合之際,蕭放刀腹下一熱,斷鋒入rou幾厘,冷銳劍氣攪出一股剖心之痛,而她雙目圓瞪的原因并非是自己受創,而是透背而出的逞怒劍和與血同色的明熾流光。 她殺了何成則。 逞怒劍穿透了他的身體,盛烈真氣足以擊碎他的臟腑。 比她更意外的自然是面前的何成則,他緊緊握住胸口長劍,以一種滯緩而可怖的力量拖著劍與人往后掠去。 他身后是無底斷崖。 蕭放刀登時明白他的決斷,緊握劍柄欲要抽回,而對方氣力之足全然不似重傷瀕死之人,她棄劍去抓對方手腕,但他護腕堅硬滑手,一時竟不能握。 你 何成則居然不是要與她同歸于盡,那他有何理由讓自己墜下山崖?! 蕭放刀,你沒有贏。 你瘋了么?你尚有妻兒,連一個全尸也不給他們留? 呵呵何成則臨崖而笑,沒有尸骨,便是未死,何成逸如是,我也如是。 蕭放刀愕然發現,何成則面上除血污之外,額心隱隱發黑,若非中毒,便是走火入魔之兆。 那一劍他果然未施全力。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深思,何成則就已作凋落之風,落入盼天原下的昏昏暮靄。 沒有尸骨,便是未死。 這種話竟然也能用于慰藉自己的死。 真是瘋子。 我也未見師父的尸骨,也許她不是蕭放刀所殺。白行蘊淡聲道。 張斷續一時無言。 鳳詔之行后,自家掌教對風符態度陡變,可謂判若兩人,現在竟捎帶著對蕭放刀都如此親厚平和,連弒師之仇都可待商榷,實在詭異至極。 就算這樣,兩派立場相悖,您豈能為了風風姑娘,不顧玉門與斂意的約定?張斷續憂心忡忡,屆時何盟主追究起來,掌教打算如何應對? 我在赤松待得夠久了,也替他把風符留了月余,其間還將人哄去鳳詔一趟,對此事,我已算勞心勞力,有什么可指摘的?白行蘊不以為意,繼續擺弄案上不合時節的鳳仙花。 張斷續低眉提醒道:依照約定,至少在武林大會之前,您不能讓風姑娘離開赤松。 他瞇眼冷笑:是么?我又不是他豢養的家犬,誰知武林大會何時開始? 張斷續嘆息不止。 他極少反對白行蘊的決策,這位掌教行事向來謹慎,縱偶有輕狂之舉,其后亦有深意,只有此事他不能茍同。 掌教認為讓風姑娘離開是一件好事么?他眼尾微垂,語氣悲憫,您既知西雍危險,仍縱她攜弟子前往,若她此行有個萬一,您豈不是追悔莫及? 白行蘊挑眉看他,并未接話。 張斷續繼續道:私以為,您現下將人擒回,不僅不違承諾,更能保風姑娘周全。 聽起來,你是覺得對她來說,自身安危重于一切? 是。 白行蘊覷著身側之人,輕輕一笑:風符值得我如此上心么?我還是把這福氣給你吧,從今往后你不必再當壇主,就住在我為你筑的金屋之中,再派百來個弟子日日保護,如此衣食無憂、安穩一生,誰也傷不了你。 張斷續一怔,忙退一步,躬身惶恐道:屬下不敢。 好了。何成則有何不滿,我來擔就是,怎么也罰不到你頭上,怕什么。 白行蘊語氣溫柔款款,張斷續聽來卻是不容置喙。 而他仍有些不甘:掌教,就算您不懼盟主,也該為孤心考量。 孤心?他懶聲道,鳳詔巫醫已替我治愈,往后我不會再被此妨礙。 張斷續語中愁緒更深了幾分:是么,掌教? 這不是你該cao心的事。他耐心漸失。 張斷續抬眼,緩緩道:屬下認為,您只是敗了。 什么? 您敗了。 白行蘊盯著掌中糜爛的花rou與溫黏的花汁,目光漸冷。 既然勝負已定,自今日起,武林盟不再追究蕭放刀殺人奪譜之過。 驚變發生之際,盼天原眾人惶惑不已,片刻寂靜后,竊語沸天,是穩坐高臺的葉窈出聲阻止了這場一觸即發的sao亂。 她款步走向武場中央,冷靜地眺視何成則墜崖之地。 但是,莊主之死,斂意不得不向絕情宗追討。她轉身拂袖,驀地厲聲道,兵閣弟子聽令,擒下蕭放刀! 且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