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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為宗主加特效(GL)在線閱讀 - 分卷(68)

分卷(68)

    蒼梧冷道:我看未必。

    水漣覺出她似乎話中有話,疑道:我看你好像對此甚是義憤填膺,是覺得他們此舉有礙觀瞻?

    你認為此事中,誰最無辜?

    你又沒說他們聊了些什么,我如何評判?

    蒼梧又下一針:我也沒聽著,但這不影響我的判斷。

    水漣因這一刺幾不能言,為為何?

    最無辜的自然是那柄紙傘啊,舍身替人擋雨,卻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水漣悟出她是存心調侃,啞聲笑道:蒼大夫真是醫者仁心。

    我是想說,你顧好自己就夠了,不要總想著替人發愁,興許別人樂在其中呢。蒼梧沉心拔針,又在傷處貼了幾副青黑膏藥,一葉障目,不知自己是在多此一舉。

    水漣聽得發暈:你究竟你是不是認識那兩人?

    當然。蒼梧瞥他一眼,你也認識。

    ?

    蒼梧用熱巾擦了擦手:就是你家宗主和許垂露。

    什咳咳咳咳他腦中嗡然一響,頓時清醒過來,你說她們

    蒼梧觀他反應,知曉自己大概是第一個窺破天機之人,不由有幾分得意:先前看不明白的事,現在總算明白了,雖然但是對蕭放刀來說,有牽掛總是件好事。至少現在她與何成則都拖家帶口,免不了要更慎重些。

    水漣雖早在何成則那里胡謅了兩人關系,但聞蒼梧這般形容,還是驚恐無比,只覺難以置信:你不會是編來唬我的罷?她們是怎么抱的?

    蒼梧環視四周,將目光定在床柱上,身體力行地還原了一下兩人深情相擁的姿勢。

    水漣臉色更白,訥然道:怎么可能?宗主竟會、竟會

    蒼梧本想拍拍他的肩膀,考慮到對方傷勢,最終還是收回手,只口頭安慰道:現在知道還不算晚,許姑娘是個和善的人,你們關系也不差,這事成與不成,對你沒有妨害。

    水漣沉默許久,最終懇求道,蒼梧,請你切莫泄露此事。

    我自不會對外胡說,何況沒有實證誰敢輕信?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多謝。

    不知是藥力作用還是心中震動,水漣渾身發麻,神思恍惚。他的確暫且放下了對蕭放刀的擔憂,因為他更憂心自己的未來一旦兩人之事泄露,宗主曾經的戀慕者們還不得發瘋?這些男人倒還好應付,若要生事,打一頓扔下山便是,麻煩的是那些轉變思路、聞風而動的女子們。

    宗主不舍得讓許垂露處理這些煩心事,最終定會讓他獨自面對這一切。

    他忽然覺得在臘八當夜英勇就義也不失為一種慷慨壯舉。

    臘月十四,致虛樓。

    莊內的波譎云詭沒有影響何至幽浸yin書閣的習慣,對于書卷,她毫不吝嗇一個殘缺之人的椅上光陰。

    沒有什么是不能在這方檀桌上做的。讀書、練字、籌算、游戲還有等人。

    世上大概沒有比她更擅長等待的人了。

    莊主。

    她這樣喚踏入致虛樓的來客。

    自葉窈嫁給何成則后,她便再沒喚過他二叔,但她也不能喚他父親,于是她只尊敬而疏離地叫莊主。

    何成則鬢上銀絲已有一線蔓延到后腦,這為他的俊逸平添一分落拓風霜,蒼老二字終于在他身上初現端倪。他看著這位與他鮮少往來的侄女,平靜道:幽兒,你的黑金貯于何處?

    莊主是在懷疑我?她支頤稍忖,唔,是因為水漣么?

    你是何時知曉他身世的?

    何至幽仰頭望向他:莊主對此人另眼相看,我總該知道我的未來夫婿是怎樣的人。

    何成則闔目道:我沒打算讓他娶你。我知道你這些年對我頗有怨言,招親之舉也的確對你不住,所以你諸多動作,我皆佯裝不見,但你將黑金私贈外人,實有違規矩。

    何至幽微微斂眉,似有所動。

    何成則繼續道:山莊早晚要交于你手,你兄妹二人的東西,我不會分給旁人。

    若水漣順從您的安排,恐怕就不是這樣了吧。

    你果然是在怨我。何成則嘆道,希微之死,我亦甚是抱憾,但他確是病逝,我有看失察之責,卻絕無害人之心。

    逝者已逝,莊主不必向我解釋。

    那么,你可承認?

    何至幽苦笑一聲,頓首道:不錯,是我將無出針交給水漣的,我只是不希望他死在梅五手上,未料他會用它來對付您。但是,您也不會害怕這種暗器,不是嗎?

    何成則盯著那副黃金打造的熠熠假面,忽然生出了想要將其摘下的念頭。她已經及笄,見識也跟著增長許多,早該走出那場大火的陰霾,至少在家人面前,她不必再戴著這東西了。

    也許他與她的隔閡只在這一層堅固的假面上。

    然而,他沒能把這個突兀又無禮的念頭付諸實踐。

    既然如此,你在此思過半月,若無要事,不得外出。

    何至幽微笑:思過與否,我都不常外出。莊主的懲罰未免太過仁慈。

    何成則知道這甚至不能算懲罰,可近日他常感不安,他需要用掌控旁人的方式排解這種不安。待他剪除蕭放刀,便要用比武招親試試左八孔養出的竹風少主有多少本事,如果不能一家獨大,就只能求珠聯璧合,何至幽的聰明不是壞事,但那要看她的夫婿是誰那個在臘八宴上落荒而逃的青澀少年,是何成逸為她擇的良配,只是后來因何至幽受傷,口頭婚約便成了戲言,如今局勢幾變,兩人說不準要再續前緣,這未嘗不是一樁美談。

    他為山莊準備了許多退路。

    可他明白,自己所逐之物已成幻影,其它只是世俗強加的責任罷了。將一切安排皆放在下一輩身上,就是把自己送入棺木的第一步。

    朝陽擁有白晝的一切,落日卻只有余暉與永夜。

    幽兒是聽話的好孩子,何須重罰。他輕哂一聲,打算離開。

    莊主。她叫住了他。

    何成則停步回首。

    明日便是十五,我曾算過一卦,乃是大吉。

    何成則未料她會這樣祝愿自己,不由有些驚訝:是么?

    是的。

    她靜靜凝視著桌上的骨牌、骰子與算籌,它們皆由烏木制成,漆黑油亮,閃動著一種異樣的、非木質應有的瑩潤光澤。

    何成則頷首道:希望如此。

    其實,我從未將您視作殺害兄長的兇手,從未。

    何成則肩骨微聳,又因一聲嘆息緩緩平下:好。

    何至幽目送這道背影遠去,然后繼續在這副桌椅上進行她的人生。

    她從不虛度光陰,除了讀書、練字、籌算、游戲、等待,她還善于創造秘密。

    秘密愈是隱秘便愈是美麗。

    死亡,絕對是誕生偉大杰作的溫床。

    這可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實踐帶來的真知灼見啊。

    第99章 .死就是死

    與莊內的秩序井然、堂皇不茍相反, 盼天原雖屬斂意后山,卻無護衛把守,蕪亂荒涼, 廣漠一片。

    何成則將位置定在這里是一種無聲昭示盼天原地勢險峻,峭壑縱橫,有主卻似無主, 即便是以煉器機巧為著的斂意山莊也不可能在此設置暗器機關左右戰局, 這既是示誠, 也是示威。

    無論蕭放刀如何打算,何成則應對此戰絕無敷衍含糊。盟主態度凝肅, 下頭的人也不敢再懷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輕慢之心。武林盟下門派自是無一缺席, 聞訊趕來的各方俠客隱士也都攜帖拜訪,盼天原人數之眾已超五年來任意一場武林盛事。

    人群張袂成陰、連袖成云, 在這密集的活人氣息的熏灼下, 荒原朔風也少了幾分冷冽,多了一絲稠膩的暄暖。

    許垂露與水漣婉拒葉窈上座之邀, 與一群位置偏僻、魚龍混雜的武夫站在一處。這亦是水漣的決定這地方匯聚了絕情宗太多敵人,他們若太顯眼,不僅于自身安危不利,更有可能影響蕭放刀心緒。許垂露雖然應下, 但心中覺得水漣有些緊張過頭, 四周守衛森嚴,此時生事,莫說蕭放刀, 斂意中人也不會允許有人破壞何成則的部署,何況兩大高手驚世之戰,誰會分神去管一個不起眼的絕情宗弟子?

    然而水漣仍是慎之又慎:無論發生什么, 萬望許姑娘以保全自己為先。

    好。

    許垂露更加篤定這不是她的錯覺,不知為何,水漣對她的態度忽然發生了一些轉變,不僅說話語氣更加恭敬,目光中還常含一種欲說還休的沉重。

    水漣,你用過猛藥才能提前下地行走,待會兒他們交起手來,當真不要緊么?

    她對上次觀戰所受震動心有余悸,于是有此一問。

    水漣搖頭道:無事。這里觀戰的大都也是凡夫俗子,較我更弱的不在少數,宗主與何成則不是白行蘊,眼下情形,沒有必要用內力向眾人施壓,那樣消耗太大,而且

    什么?

    水漣放目遠眺,沉聲道:他們早已全神貫注于彼此身上,對兩人而言,任何內力外泄,皆是失誤與浪費。

    許垂露憬然點頭。

    這種級別的交鋒已不在于強弱,而在控制。他們要拼勝負,自不會平白浪費精力。

    我此役若敗,武林盟便不再與絕情宗為敵,太川恩怨一筆勾銷,無闕歸屬亦再無爭議。何成則負手而立,嗓音溫厚,閣下若敗,便要為當年輕狂殺孽付出代價。

    蕭放刀轉腕視劍:什么代價?

    一,歸還無闕譜;二,囚于斂意地牢,三十載方可出。

    蕭放刀笑了笑:若我肯交無闕,早把那麻煩玩意兒丟出來了??上?,我所得之物,絕無可能讓旁人染指哪怕是我用過的、厭煩的、鄙棄的也不行。

    何成則輕嘆:固執至此,實不可教。那么,請賜教罷。

    一聲短促磬鳴,重劍斷鋒隨主出鞘。

    這一定是當世最好的劍。

    斂意先祖原為西雍鐵匠,出自何家的神兵利器多不勝數,手藝之貴,亦成懷璧之罪,依附金主貴客,終歸不及自掌權柄,何家刀劍不再外售,只作交換用武功來換。

    百年積累,去蕪存菁,何氏武庫充盈的不僅是冰冷鋒刃,還有足可傲視武林的秘籍絕學。但即便今日有武林盟主坐鎮,鑄冶之術與黑金石礦仍是何家無可替代的和璧隋珠。

    何成則極少拔劍。

    斷鋒與逞怒可稱同病相憐,它們盛名遠揚,卻要承受不見天日的命運。

    畢竟能讓其主拔劍的機會實在寥寥。

    但當它被剝出劍鞘,眾人無一不為其上隱隱流淌的溟邈輝光所折,黑金熠耀,昭而不明,最是內斂幽邃。握上這樣一把劍,縱是田里農夫亦可化身為九霄戰神,更遑論這位岳峙淵渟、深不可測的武林盟主。

    在這寬厚重物面前,逞怒劍更像是一件華而不實的精巧玩具,劍鋒如花尖、劍身如柳葉、劍柄如竹枝,便連持劍之手也似一段冷玉雕就的柔荑。

    當然,令人目眩神迷的美麗只能發生在明熾迸現之前。

    火舌舐上逞怒的一瞬,蕭放刀玄氅飄飛,殺意裹挾著赤誅訣的烈烈內力平吞劍身的纖細冷滯,讓逞怒霎時化作攪起血浪的殺伐之器。

    兩劍鏗然一遇,斷鋒未能斷鋒。

    它在高爐中便已摧折無數鐵器,完成后更以強韌堅硬為最,可它這一次沒有斬下敵人的頭顱,也沒能折毀敵人的兵刃。

    它化為這朵盛放紅蓮包藏的黑色蓮蕊。

    足有半人長的殷紅狂焰自蕭放刀右臂攀生至劍鋒,紅蓮曳舞,零星焰瓣墜墮不休,散滿一地。

    周遭寂靜如無常蕩過。

    蓮花?什么蓮花?

    周渠擱下茶碗,一把抓過那侃侃而談的茶樓堂倌。

    誒客官別拽我呀,蓮花就是絕情宗圣物,那商隊貨箱里有蓮花火印,就說明這伙人根本就是絕情宗眾偽裝的!

    眾人無不嘩然,催促道:然后呢?那聘禮真是絕情宗送的?

    豈會有假?堂倌拍著胸脯道,這條街上的商鋪可都瞧見了,何盟主親自來迎,態度甚是親近,哪里像是有仇?

    有人不屑冷嗤:你凈胡扯,若他們這事能成,今日的盼天原之戰又是怎么回事?

    堂倌一甩抹布,不滿道:肯定是后面沒談妥,也許是二小姐沒看上那個明漣還是水漣的。

    哈哈,你連絕情宗水堂主的大名都記不清,就敢在此信口雌黃!

    哦?你又是誰?要真是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早去盼天原湊熱鬧了,坐在這兒的不都是進不了斂意的閑人?

    眾人聞言,哄笑作一團。

    周渠面色如鐵,扔下茶錢便踏出大門。

    他回山安頓好寨中之事后,心中仍記掛明漣姐夫的那番話,他不明白對方為何要故意輸給自己,是瞧不起他么?可是他們還未好好比過一次,怎知誰輸誰贏?他來到西雍,打聽了這行醒目商隊的去處,后來線索斷了,他便徘徊城內,聽到了些武林盟與絕情宗的閑言碎語。起初他根本沒將此事與舊友聯系起來,是方才那堂倌所言徹底點醒了他。

    當年在倚魁山時,他根本不知水漣名姓,因他生得瘦弱,寨里兄弟叫小竹竿也叫習慣了,正經時候至多喚一聲阿竹,他也從未自述身世來歷,任由他們胡叫。如今想來,哪怕自己多問一句,也不至于被這人再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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