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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煥開始認真地琢磨起來。 風煊傷重,回宮將養。 據說此事狠狠鬧了一場,太子借此機會在刑部和大理寺一連拔了好幾個人,官位皆在四五品, 走出去也是朝廷大員, 說罷免便罷免,半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 其中有一位刑部侍郎是房士安的同年, 罷官之后賦閑無事,來找房士安喝酒。 灑過三巡, 頗為感慨:“太子多疑, 大將軍進京之后,但凡是朝中叫得上名字的, 皆有禮物。你知道我的,原本只想安安分分辦差, 并不想沾這種事情, 見是人人有份才收下了,沒想到這倒成了罪過。唉, 真是無妄之災?!?/br> 房士安道:“我倒是聽說, 這里頭有原因?!?/br> 侍郎忙請教。 房士安道:“大將軍聽說幾位都是忠直干吏, 一不撈油水二不事鉆迎,所以禮物又比旁人厚重一倍,想來是聊表敬意的意思, 沒想到反倒為幾位招禍了。我在北疆也曾做過大將軍的僚屬,在我的拙見,大將軍心中想必也抱歉得很吧?!?/br> “哦?”侍郎微微意外,“我一直以為大將軍征戰在外,軍威蓋世,不會留意我們這班文臣?!?/br> 風煊遠在北疆,當然不知道京中哪些是真正做實事的能臣,哪些是混日子的奉迎小人。 列出名單的人是風煥,想出這條計策的人則是房士安。 被特意挑選出來的幾位都有著幾個共同點:忠于職守卻未拜山頭,以至于雖有才干,多年來卻是升遷無望,只能在二流水準上徘徊。 三省六部各衙門的頭面人物皆是太子的人,風煊很難撼動,但這些人,便是風煊的目的所在。 * 能進太醫院的多半是家學淵源,自幼學醫,謝陟厘在北疆學的那三板斧便很不夠看了。 唯一的好處是,軍中傷患幾乎無窮無盡,她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天不知救多少人,比太醫院里一天到晚坐著喝茶的老太醫一輩子救的人都多。 所以往往醫書中一提某個癥狀,她立刻便憶及某個具體的傷患,學起來事半功倍,進步神速,林院判便放手讓她去診治些宮女太監的風寒小癥。 這次風煊受傷回宮,首先忙碌起來的便是太醫。 林院判親自領了這份主治的差事,每日都過去請安問脈。 謝陟厘知道風煊應該沒有大礙,按說三五日后,傷口結痂便等著愈合,林院判卻是每次回到太醫院都眉頭緊鎖。 謝陟厘終于忍不住去打聽風煊的病情。 林院判搖頭道:“要醫這道外傷容易,但大將軍舊傷累累,還有內傷,一時間想醫治斷根,只怕沒那么容易?!?/br> 謝陟厘深為佩服:“還望院判大人多多費心?!?/br> 說完就見邊上的周長明從醫案中抬起頭,看著她。 林院判臉上也有幾分訝然。 謝陟厘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彌補道:“軍中像大將軍這般傷上加傷的將士不計其數,院判大人若是治好了大將軍,只要把醫案傳到軍中,便能造福萬千將士。還請院判大人費心,我替將士們謝過院判大人了?!?/br> 總算是遮過去了。 不過這話說得林院判和周長明相視一笑:“謝太醫入院的日子終究是淺,再過些日子,便不會這么說了?!?/br> 這話謝陟厘后來才明白。 太醫院治病,和軍中治病,雖說都是治病,手法與用藥卻是千差萬別。 比如軍中治風寒,軍醫會熬一大缸子祛寒的藥物,讓兵士一口悶,悶完頂多交待兵士多喝點水。 但在太醫院治風寒,首先要把主子身邊所有侍候的人全排察一遍,然后從飲食到衣著到被子的厚度全部都要過問,最后才是開了藥方,每日服藥后都要請脈,斟酌著增減藥材,直到徹底痊愈為止。 若是在軍中這么治,軍醫首先就累死了。 而且謝陟厘發現,太醫們的職責并非只為治病,某位娘娘想讓腰形纖瘦些,或是某位公主想個頭再長高些,某位美人想肌膚再潤澤些,都會來找太醫。 所以太醫院里除了各色藥丸外,還出各色的美容養顏丸。 其中又以林院判的玉肌丸最為搶手,闔宮的妃嬪們都搶著用。 林院判又是個性子軟和的老好人,往往正要坐下來思量一下風煊的醫案,就被娘娘們催債了。 謝陟厘遂自告奮勇幫忙做。 林院判見她是個穩當人,手又巧,便把做玉肌丸的活兒教給了她,自己則在案前凝神思索起來。 謝陟厘巴不得他立時三刻能想出法子,但也知道這事急不得,只能把力氣都使在玉肌丸上。 她的位置在窗邊,只聽窗外醫女們又在爭執今日誰去給風煊換藥。 宮城不得喧嘩,醫女們爭歸爭,到底還是輕言細語的,大家都在圍著那名喚作緋云的醫女,“……你一個人去了三次了,我們還有一次都沒去過的,今日還是你去,太霸道了吧?” “可是我去了三次,大將軍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緋云急道,“姐妹們,算我求你們了,再讓我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一名醫女道:“興許大將軍不喜歡你這樣的……” 緋云頓時惱了:“不喜歡我這樣的,難不成喜歡你這樣的?” “那誰知道?”那醫女也不是善茬,“各花入各眼,大將軍不喜歡貴女偏喜歡醫女,說不定就是喜歡相貌溫婉些的,一看就是良家女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