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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第6節

    看著對方理直氣壯的表情,越長溪有一瞬間懷疑,她懷疑越依依是不是基因突變。否則皇后那么隱忍狠毒一個人,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女兒,囂張跋扈,還敵我不分。

    她懶得糾纏,錯身繞過越依依,沒想到對方徹底被激怒。越依依惱怒地抓住她的手腕,“越長溪,你啞巴么!”

    啞啞啞,再忍我就是圣母瑪利亞!

    越長溪眼尾頓沉,反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彎腰用力,猛地向前一甩——

    一個過肩摔,直接把越依依甩到地上,像烏龜一樣四腳朝天。

    背部一陣劇痛,腦子天旋地轉,越依依四仰八叉躺著,徹底蒙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六、七年前,寶寧寄人籬下住在坤寧宮,每天被她欺負,活得不如宮女。她根本沒想到對方敢這樣對待自己,短暫的眩暈后,越依依氣得渾身發抖,明艷的面孔一陣扭曲,破口大罵,“你個賤人——”

    尖銳的罵聲戛然而止,越依依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她感到脖子上一陣滑膩,仿佛毒蛇爬過。她慌張抬頭,只見越長溪單手掐著她的脖子,眼神晦暗,像索命的無常,居高臨下譏笑,“今時不同往日,知道父皇疼我,就別來招惹我。下一次,就不是摔倒這么簡單了?!?/br>
    這個瘋女人,真的要殺她!越依依驚恐萬分,顧不得手臂疼痛,不住向后退。而她對面,越長溪眉目沉沉,笑容陰森。單看這幅場景,簡直是大申版灰姑娘和她的惡毒繼姐。

    雖然,‘惡毒繼姐’心里想的是:她終于理解,衛良為何總對她避之不及。沒事拉拉扯扯干嘛,我跟你很熟么?

    兩人爭執的聲音驚動了門口的太監,長禮推開一道門縫,探進腦袋,快速掃了一圈。

    他假裝沒看見越依依倒在地上,對越長溪笑道,“寶寧公主,您回來了,小心臺階?!?/br>
    越長溪抽回手,無視越依依劇烈的咳嗽,大步越過對方狼狽的身影,走向大門。

    真女人從不回頭。

    兩個太監扶著她走出坤寧宮,長禮搓了搓指尖,瞥了眼越依依,賠笑道,“公主,今晚的事……”

    越長溪:“放心,她不會說出去的?!痹揭酪捞摌s自滿、最愛面子,今晚這么丟人的事,她不會告訴任何人。

    “就算父皇知曉此事,也有本宮擔著,與你們無關?!痹介L溪無意讓兩人為難,同為九盛城打工人,該互相體諒。她主動攬下責任,又去拿金子,動作間,忽然看見有什么銀色的東西、夾在漫天雪花之中,朝自己飛來。

    有暗器!

    大腦反應過來,身體卻跟不上,越長溪眼睜睜看著銀簪距離她越來越近,下意識伸手去擋,本以為會很痛,忽然,眼前閃過一片暗影。

    她落在一個冰冷冷的懷抱里,衛良疏離的嗓音在頭上響起,“公主小心,別讓臟東西沾了您的身?!?/br>
    第8章 .  07受傷   脫敏治療有效果

    試問,十七歲妙齡少女,在危急關頭,被一個男人護在懷里,是什么樣的感受?

    越長溪:謝邀。感覺有點冷,還有點硬,像撞進大理石雕像的懷里。如果心里小鹿亂撞,也是因為小鹿著急逃跑。

    “……謝謝衛廠公,您沒受傷吧?”越長溪身子一扭,從對方懷里抽出來,飛快打量一番。衛良今天穿得也很少,薄薄的緋色孔雀袍服,外面罩著淺色長麾,冷傲清俊,宛如戰場上殺敵的將軍,就是……臉色不太好。

    他半低著頭,眉峰凌厲,眸中暗色翻滾,整個人緊繃隱忍,好像一座隨時要崩裂的雪山。

    “臣無礙?!毙l良不動聲色遮住手背,退后兩步道。

    看上去沒受傷,衛良這幅表情,難道因為又碰到她了?越長溪隱蔽地翻個白眼,吐槽的欲望達到頂峰——你屬老虎屁股的?碰一下就炸?這么不想碰別人,搬去月球好不好?

    好歹記著衛良救了自己,越長溪忍住腹誹,轉而看向傷害她的始作俑者。

    一門之隔的坤寧宮里,越依依坐在地上,右手高高舉起,保持著扔東西的姿勢,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快意??匆娝^來,越依依本能縮了縮肩膀,隨后立即挺直腰板,像是在說‘有人看著,你敢做什么?’

    確實,周圍這么多人,以她溫柔善良的人設,即便越依依出手傷人,她也不會做什么,但是——

    越長溪撿起對方剛剛扔過來的東西,一只雕花銀簪,隨便瞄準兩下,手腕轉動,用力向外拋去。

    月光下,銀簪閃爍著冰冷詭譎的光,卷動四周的雪花,像一只小小的龍卷風,擦過越依依的臉、穿過耳邊碎發,直直插進雪地。

    越長溪兩手搭在身前,柳眉微彎,眼中滿是痛心與自責,“越依依,你身為大申公主,卻傷害朝廷命官,德行有虧。長姐如母,今日父皇皇后不在,本宮替他們罰你?!?nbsp;哈哈哈,沒想到吧!她不能指責越依依傷害自己,但是,她可以指責對方傷害衛良!

    一切發生的太快,越依依只感覺臉上一涼,下意識伸手,看見滿手紅色。她瞪大眼睛,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她鬧出的動靜不小,驚動了坤寧宮的宮人,遠處接連亮起燭光,幾個宮人匆匆跑過來。

    越長溪動了動指尖,表面維持著難過、痛苦的樣子,飛快開口,“快關上門,別讓他們發現,宮門開了?!?/br>
    自從越依依扔簪子,長禮就亂成一團,整個人都傻了。聽見可能被發現,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手忙腳亂關門。落鎖時,他心中感慨,多虧寶寧公主提醒,否則他必定受罰。

    長義更是感動,不愧是寶寧公主,公正嚴明,竟然愿意為了一個奴才懲罰公主??此谋砬?,親手懲罰meimei,一定很難受吧,寶寧公主真是心善。

    三人心思各異,誰也沒看見,越長溪剛開口時,衛良驟然抬頭,一直深深看著越長溪,直到剛剛,他才低下頭,恢復成冰冷漠然的樣子。這一幕無人發現,除去慶吉。

    遠處,慶吉疾步走來,圓圓的臉上全是汗。他看見師父,瞬間松了口氣。順著對方的視線,看見寶寧公主后,心頭涌上一絲古怪。

    師父今晚怎么回事?半夜突然出門,沒說去哪,也不允許他跟著,導致現在東廠有事,他跑了大半皇宮才找到對方。而且,師父為何跟在寶寧公主身邊?兩人還在坤寧宮,他們不會想放火燒死皇后吧?!

    被這個想法嚇到,慶吉立即加快腳步,微胖的身體快成一道殘影??斓嚼帉m門口,他放慢腳步,躬身行禮,同時感受到這里詭異的氣氛。

    一墻之隔的坤寧宮里,宮女慌亂的聲音此起彼伏,隱約聽見什么“公主受傷”“快請太醫”“稟告皇后娘娘”。

    慶吉不用猜也知道,這事肯定和師父或者寶寧公主有關。他偷偷看向衛良,想得到一點暗示。轉頭時一怔,壓低嗓子問,“督主,您的手?”臥槽,怎么有血,不會打起來了吧。

    越長溪正在沉思,皇后一黨像打地鼠似的,反復冒頭出現,敲也敲不死。雖然沒影響她,但有點煩人。她應該想個辦法,讓她們安靜一點。聽見慶吉的話,皺眉問,“手?手怎么了?”

    她一邊問,一邊向衛良走近一步。今晚月色很亮,加上宮門的燈籠,視線很清晰。她一眼便看見,衛良腳下有一灘暗色痕跡,中間部分已經發黑,四周洇出淺淺的紅色。之前沒發現,因為被披風擋住,現在血跡已經漫出披風的范圍。

    越長溪:?。?!

    雖然一直吐槽,但實際上,她很感激衛良屢次救下自己,只是因為對方過于冷淡,面子過不去,不愿承認。

    此時看見這么多血,表情頓時不好了,“快包一下?!绷鬟@么多血,不會失血過多吧!失血過多的標準是什么來著?啊啊啊,為什么沒有手機百.度,如果真有百.度,衛良肯定是癌癥吧!

    她沒敢靠近,怕刺激到對方,只努力伸長胳膊,遞過自己的帕子,示意對方包扎。余光瞥見,慶吉站在更遠的地方,一臉焦急,似乎想過去,但又不敢。

    這一瞬,越長溪靈光一閃。她突然意識到,衛良不是不愿靠近她,而是不愿靠近任何人。

    而忽略他古怪的態度,衛良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在幫她。

    越長溪:“……”大兄弟,你竟然是友軍?

    身為現代人,她見過各種心理疾病,焦慮癥、抑郁癥、雙向情感障礙……衛良不愿意觸碰別人,應該是強迫癥的一種。相比其他心理疾病,強迫癥還好一點,甚至不如現在的情況嚴重。

    畢竟,他碰別人,只是表情涼一點。如果繼續出血,人就涼了!

    “臣無事,公主不必在意?!?/br>
    在場所有人,衛良是最冷靜的,表情沒什么變化,聲音也冷冷淡淡。他看見公主遞來的帕子,猶豫一瞬,伸出沒受傷的右手,飛速接過帕子,按住左手傷口。

    他的動作很快,伸手時不小心碰到越長溪的手指,柔軟的錦帕下,溫軟與冰涼一觸即分,兩人俱是一怔。

    越長溪表情更復雜了,啊啊啊這么涼,不會有什么事吧?難道真是癌癥?

    她連坤寧宮的熱鬧都不看了,抓緊披風嚴肅道,“按緊傷口,回永和宮,本宮那里有藥。不會耽誤衛廠公辦事吧?”

    她看似詢問,實則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說完便匆匆向前走。衛良頓了頓,沒說什么,沉默跟上。只是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坤寧宮,那一眼殺意狠絕,似要傾覆山海。

    慶吉看著兩人背影,目瞪口呆。

    開什么玩笑,師父竟然走了!他看的很清楚,傷口看似嚇人,實際不嚴重,只是手掌劃了一道。師父中箭都面不改色,何時在乎過這種小傷。而且,現在都什么時候了!

    坤寧宮那邊,宮女們用力拍門,要求開宮門請太醫;東廠那邊,御史林楚城因為參劾皇后,許大都督派人圍堵他,至今沒有消息,生死未卜。兩邊都刻不容緩,慶吉頭都大了,他用力跺了跺腳,吩咐長禮長義先清理地上的血跡、再開宮門,隨即便匆匆追過去。

    慶吉:終究是我一人扛下所有,我真的太難了。

    *

    永和宮

    半枝提著燈籠,焦急地走來走去,院子里的雪都快被她踩融化了。

    “怎么還沒回來?早知道這樣,我就該跟著公主?!卑胫σё∠麓?,越想越著急,忍不住打開宮門向外看。剛推開門,就看見遠處宮道,影影綽綽晃動幾個人影。

    幾個人?!半枝先喜后驚,公主還帶了別人?難道出事了?

    很快,越長溪給出答案,她抖落肩膀上的雪,“督主受傷了,去拿藥和軟布?!?/br>
    “哎?是!”

    半枝一愣,匆匆向里跑。越長溪示意兩人進門,“別站在外面,進來包一下傷口?!?/br>
    幾人穿過落雪的庭院,路過花圃時,衛良忽然轉向某個方向,對著那里的黑暗,不輕不重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幾人離開許久,衛良看過的地方,傳來稀稀疏疏的響動。烏草從海棠叢后走出來,捂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驚魂未定。

    督主的眼神太可怕了,銳利森然,就像草原上的野狼,一眼發現躲在暗處的獵物,又因為今天不餓,瞄了一眼便放過對方。烏草擦掉額頭的冷汗,不由得想起自己來永和宮那天。

    那天,周美人被東廠帶走,他則去了司禮監。烏草做了這輩子最大膽一件事,他跪著求督主,允許他去侍奉公主。

    那時候,督主聽見他的話,就是用這種眼神打量他,仿佛穿透皮rou,一直看到他的骨頭。對方看了很久,久到烏草以為自己要受罰時,忽然感到手臂一涼。

    ——督主用刀挑起他的袖子,露出里面新舊交疊的傷痕,都是周美人用鞭子打的。

    督主問他,“疼么?”

    “疼?!彼鲞龌氐?。

    頭上傳來一聲輕笑,隨即毫無預兆地,冰冷的刀尖劃開他的傷口,皮rou綻開,鮮血順著手臂流下,烏草忍不住瑟縮,但督主用染血的刀抵住他的下巴,“記住這種疼,若是背叛公主,本督會讓你比現在疼一萬倍?!?/br>
    烏草回過神,下意識碰了碰胳膊。

    那道傷至今未好,但他不后悔,留在永和宮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他握緊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變得更厲害,才能報答公主。

    ……

    越長溪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攻略”一個宮人,她正腳步匆匆,帶著衛良進殿。

    今晚的事不能外傳,越長溪屏退宮女,自己點燃桌上的蠟燭,用腳勾出凳子,示意衛良,“你坐這?!?/br>
    “是?!?/br>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衛良一路都很順從。他并未多言,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兩手搭著膝蓋,眼睛微微垂落。橘色燭火照在他蒼白的面孔上,削弱了他身上的冷冽感,竟顯出幾分可憐。

    越長溪:……以后還是白天見衛良吧,再來幾次,她很難不犯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

    里間傳來腳步聲,半枝捧著漆盤走來。漆盤上有干凈的軟布、裝滿水的銀杯、還有三四個匣子,她不知道督主傷勢如何,索性拿來所有藥。

    之前在坤寧宮,她和公主經常受傷,該拿什么東西,半枝已經很熟練。

    越長溪掃了眼漆盤,拿出銀杯、金瘡藥和軟布放在桌上,保持著兩人距離,用指尖推到衛良眼前,“先用這個清洗傷口,然后上藥,包起來?!?/br>
    說完,越長溪踢出凳子坐在衛良對面,一眼不眨盯著他。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燭火下,衛良緩緩攤開左手,露出上面駭人的傷口。

    傷口很長,像一條扭曲的蛇,幾乎貫穿整個手掌,好在并不深,現在也有愈合的趨勢。之所以大量出血,可能因為手掌毛細血管比較多。

    發現衛良的傷不重,越長溪瞬間松口氣,幸虧他沒事,否則友軍為了保護她而受傷,她一定會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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