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也不指望這些學生真就學會自己的刀法，但課上也總不能只教強身健體的入門，他教膩了不說，這些棒槌還一樣是學不會！

    索性就慢慢教些難度高的，有功夫底子的學的自然快，像明澤這樣的，他權當是來曬太陽的，也不做過分要求。

    此時顧飛揚已經脫了長衫上衣，露出一段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他用腰帶將衣服在扎緊，自兵器架上抽出一柄短刀，沖李都招招手。

    “血影飛鴻，試試？”

    李都只得應戰，卻又有些無奈：“殿下，這血影飛鴻我練的未必有你練的好，聽說郡主已練至化境，別說用刀了，就是用槍也能使出這招?！?/br>
    明玉珠坐在校場旁的樹蔭下，細碎的陽光在她身上篩出大大小小的光圈，聽到這話卻也忍不住偷樂，傳言果真可怕。

    她從來只用過刀，何曾用過槍。

    不過下次倒是可以用槍試試，但若用槍，深得顧家槍法真傳的顧飛揚應該更容易練會。

    校場上，幾個公子哥兒花拳繡腿的練了一會便嚷嚷著天熱，各自跑到樹底下偷懶。

    小弟拿著刀玩了一會也悄沒聲息的下了校練場，躲到明玉珠身邊。

    方才買瓜的紈绔回來了，拉了一車的西瓜分給眾人享用。

    “西瓜！”明玉珠眼睛一亮！

    李喬會意，讓她等著，趕緊跑過去挑了個大的抱過來給她。

    李喬尋了個刀破開，瓜皮清脆，卻是熟透了。

    “沙瓤的！”

    先切了一塊給明玉珠，又給明澤。

    明玉珠咬了一口瓜，只覺得入口清甜，汁水充足，讓人十分滿足。

    “還是京城的西瓜甜！”

    明澤一邊吃一邊偷偷看她：“你……不是京城人氏？”

    “不是?！?/br>
    “那你是哪里人??？”

    她三兩口啃了西瓜，舌尖舔掉嘴角的瓜子，又吐飛出去，歪頭沖著小弟一笑：“世子看我像哪里人？”

    不知為何，明澤只覺得一顆心噗噗跳的飛快，一時間竟不知該說點什么。

    李喬在他肩頭拍了一巴掌，把他嚇了一跳。

    李喬啃一口瓜道：“江湖人不問出處，世子這么問人家有點強人所難了?！?/br>
    “我，我總覺得姑娘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見過……”

    “哈哈哈哈！”李喬直接笑噴了，西瓜子噴到明澤臉上，又手忙腳亂的去給他擦：“對不住，對不??！主要是世子你這話實在是……怎么說呢，我去秦楚樓都不這么哄姑娘了?！?/br>
    “我說真的……像我阿姐……”明澤想要爭辯，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當時被她救下的時候，就覺得明珠像他阿姐。

    只是當年離開禹城他還年幼，對阿姐的印象十分模糊。

    后來他想了想，許是明珠對他的保護，讓他想到了阿姐，這才有了這樣的感覺。

    可自那之后，無論是在書院，還是在別處，看到明珠的時候，總覺得她的言行舉止和阿姐相似。

    “那世子就把我當作是你阿姐好了，”明玉珠又去拿另一塊西瓜，咬一口，連心底都是甜的，她也終于明白甘之如飴是什么意思了。

    “反正，我也一直想成為禹城郡主那樣的英雄，”她夸起自己毫不手軟：“做了你阿姐，正好可以走捷徑了?！?/br>
    “這怎么能行……我只有這一個阿姐……”明澤有些懊惱道：“只是，她若知道我這么沒出息，未必肯認我的?！?/br>
    明玉珠失笑，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明澤又是一怔，一時間眼底水汽氤氳，愈發覺得此人和阿姐有些相似。

    很快，校場上的人漸漸少了起來，最后只剩下顧飛揚和李都互相切磋。

    “你知道血影飛鴻嗎？”李喬一邊看一邊問明玉珠道：“就是郡主的絕招?！?/br>
    “聽說過?！?/br>
    “傳說當年郡主第一次使出血影飛鴻的時候，于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那血噴的，遮天蔽日，跟下了一場大雨一樣！”

    “呵，有那么夸張嗎？”

    明玉珠樂了，不過血雨雖不至于，但她當時渾身都是血倒是真的。

    李喬道：“怎么沒那么夸張，你是不知道，當時郡主和那敵將首領相差數十米的距離，二人之間隔著近乎百人，她一刀過去，百顆頭顱滾落，最后一顆掉在地上的頭，就是那首領的頭！”

    李喬雖說的夸張，但也是事實。

    “血影飛鴻的招式太過肅殺狠辣，沒什么好練的?！彼f著看向校場：“再者說來，這京城歌舞升平，紙醉金迷，最多有個紈绔宵小，對付這些人，哪用得著殺人的法子?！?/br>
    “練成了可以吹牛皮??！”李喬不無嘚瑟道：“要不是我懶，我也去練！”

    懶……這可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呢！

    校場上，顧飛揚還在纏著李都對戰，李都卻熱的不行了，托懶下了校場，在一旁要了半個西瓜大口啃了起來。

    明玉珠吃完自己的那塊，躍上校場。

    少年郎聽到身后動靜，橫劈一刀向后襲去，明玉珠身形一矮，躲過他的攻擊。

    他急急收手，不由怒道：“你做什么！不知道刀劍無眼嗎！傷著怎么辦！”

    明玉珠負手于身后，面上帶笑：“世子殿下在練血影飛鴻？我也觀摩觀摩，學習學習？”

    “你？”顧飛揚收起刀，抹一把臉上的汗：“算了吧，你那個小身板……”

    明玉珠道：“殿下不要瞧不起人嘛，郡主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說不定我練起來會事半功倍！”

    “你以為這是馴馬？哪那么簡單！”

    “試試不就知道了！”她說著便從兵器架上拿了一柄刀，沖少年郎抬抬下巴。

    顧飛揚因覺自己欠她一條命，索性也就由著她去了。

    讓她照著自己的動作做起手式，明玉珠練了一會卻覺得不對，反而給他糾正了一下胳膊。

    “血影飛鴻爆發力十足，起手時殿下胯間向前，如此方可應對瞬間發力?！?/br>
    她握住顧飛揚的手，一個劈甩，二人同時旋身，那刀瞬間平移了出去。

    顧飛揚大駭，有些納悶的看著她道：“你怎么知道？”

    “可能同是女人，我更懂郡主吧?！?/br>
    顧飛揚還是有些不解，正要再問她什么，卻見她正握著自己的小臂，站在自己的胸前，好像被自己圈在懷中一般。

    因方才那一甩手，她的頭發也跟著甩了起來，此刻幾縷發絲被他身上的汗黏在胸膛上。

    他頓時覺得臉皮發燙，趕緊后退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明玉珠正握著他的手，被他甩的一個踉蹌忍不住回頭去看，結果便看到自己的頭發絲和他的身體正牽連在一處。

    手忙腳亂的，少年郎將那頭發從胸膛上拂開，正擔心被人看到，底下的吃瓜群眾李喬就吹了一聲口哨。

    “你們不如練一招鴛鴦刀吧！一定所向無敵！”

    “瓜也堵不住你的嘴！”少年郎惱羞成怒：“胡說什么呢！”

    明玉珠卻覺得有些好笑，她上下打量著顧飛揚，少年郎生的高大挺拔，身形結實，像禹城關外那挺拔的胡楊。

    此刻脫了上衣，露出肌理分明的年輕身體，多一分則太過壯實，少一分又顯單薄。

    汗涔涔的皮rou之下，骨骼勻稱有力，藏著無盡的力量，又像那曠野的孤狼，能輕而易舉的將獵物撕碎！

    “好身材！”她欣賞的看著，也由衷的贊著：“我很少見殿下這么漂亮的身材！”

    顧飛揚急了，又氣又惱，竟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一般，臉頰的溫度直傳到了耳根：“你！你還見過很多不成！”

    “嗯，挺多的?！?/br>
    她想了想，當初在禹城的時候，每年征兵她都要去親自篩選，禹城苦寒，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許多男子都太過羸弱。

    就算有幾個人高馬大的，也都是一身橫rou，絕對沒這么漂亮！

    “呵！看不出來??！你不光喜歡偷馬，還喜歡偷漢子？”

    “你！”

    明玉珠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也不解釋，故作生氣道：“殿下的刀法若像羞辱人一樣嫻熟，現在肯定已經練成血影飛鴻了?！?/br>
    “我！”

    明玉珠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轉身便從校場上跳了下去，剩顧飛揚站在原處既后悔，又自責。

    他說那個做什么！好好的姑娘家肯定不愿聽這個的！

    李都一旁招呼眾人去后頭沐浴更衣，今天的課暫時就上到這里了。

    李家別院只有男人們沐浴的地方，明玉珠便只好等在外頭。

    正想再敲個西瓜來吃，一個人影卻慢慢行至她的身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

    她也不躲，抱著西瓜走到樹蔭旁坐下：“吃瓜嗎？”

    來人也坐在她旁邊，沒吱聲，直到她將瓜切好，遞到自己跟前，方低聲問道：“你是，禹城郡主明玉珠吧？”

    明玉珠沒有回答，只是啃瓜的樣子十分專注，時不時吐出幾顆西瓜子。

    “這京城的西瓜……比禹城的好吃吧？”

    “嗯?！?/br>
    她答了，又啃一口，清透的汁水從嘴角流下：“不過，禹城的胡瓜也很好吃，只是瓜瓤有些硬?！?/br>
    辛醇手指不由一顫，手上的瓜都有些握不住了：“你，你竟真是……”

    她將瓜皮扔進遠處的簸箕里，轉身看向辛醇。

    酷暑難當的夏日，她的眼底帶著細碎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