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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夢潔如此掙扎了兩次,急得渾身顫抖起來,恐懼悄無聲息地潛入,牢牢盤踞在她的心頭。 究竟是哪里疏忽了? 混著迷藥的軟筋散是她親手涂抹在杯口的,茶盞上的標記是她親手所做,她親眼瞅著崔珩喝光了桂花茶,為何安然無恙的人卻是他? 就在徐夢潔疑竇叢生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少女終于生著了炭盆,恭恭敬敬端進來,跪地道:“大人,炭盆已經準備好了?!?/br> “你們?”徐夢潔殘破的食指對著少女,又指向崔珩,“你們串通一氣?!?/br> “快回家去吧,此處交給我處理?!贝掮駥ι倥?。 臨走前,少女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一記響頭,帶著哭腔道:“多謝大人替民女一家伸張正義。民女才不管她是誰,是何身份,只知道殺人必須償命?!?/br> 少女走后,崔珩面向徐夢潔,閑閑問道:“是摔杯為號嗎?” 徐夢潔心灰意冷,本以為自己是cao縱局面之人,沒想到一舉一動全沒跳出崔珩的掌心。這招將計就計,徹底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盤。 今晨,正統派中幾位年高德劭的大臣一合計,派人送來了一封聯名書,算是給崔珩下了最后通碟,要他在明早巳時前給出一個準確的說法:何時去天曜城迎立蕭念。 茲事體大,徐夢潔料想從未登過門的崔珩會來與她商議,便聯合了自己的族兄族弟,以及正統派中的極端分子,在小屋周圍設下了埋伏。若言談之間,崔珩沒有覬覦皇位的心思,便按兵不動,涂抹在茶盞上的藥只會讓他沉沉睡上一夜。若他心生邪念,則就地將其逮捕。 結果,她被人像猴子一樣耍弄了一頓。 崔珩執起一只茶盞,毫不猶豫地往地上一摜。 嘩啦—— 一聲脆響,蟄伏多時的暗衛收到信號,奔涌而來。崔珩一人一劍,邊打邊退,路過炭盆時,手中長劍一揮?;鸺t的炭塊如煙花綻放,隕星般墜落在房間四處。 猛然間,房中遍地燃起藍綠色的幽火,暗衛如幽靈穿梭其間,扭動著身子,發出扭曲的怪叫。 徐夢潔癱軟在榻上,再一次感受到了蝕骨的疼痛。崔珩這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終于切身體會到了崔珩的殘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屋外,居高臨下的弓箭手齊齊對準步出房間之人。 箭雨傾盆。 埋兵在更高處的林星云忍不住捅了捅秦長生的手臂,“咱們就眼睜睜看著,不出手幫忙?!?/br> “廢話,城主交代了這一仗他自己打,誰若幫忙就軍法處置。你若不介意在全軍面前來個屁/股開花,就沖下去耍一耍威風唄?!?/br> 林星云哼了一聲,“經過日夜觀察,老子終于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br> “什么?” “老子偏不告訴你?!?/br> “哦。我也沒興趣知道?!?/br> 過了片刻,林星云熬不住了,“你當真不打算再問問?” “說了沒興趣,別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吵著我看城主打架了?!?/br> “算了,老子大發慈悲,就不瞞著你了。你有沒有發現,小采離開后,咱們城主學會了一件事?!绷中窃扑佬圆桓?,賣關子似的停頓了須臾,見秦長生一點也不配合,自覺沒趣,開誠布公道:“就是自虐?!?/br> 崔珩以一己之力與眾多暗衛纏斗,身上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他如殺神附體,手中長劍寒光凜凜,在暗衛間穿進穿出,宛若游龍。 指使這些暗衛的朝中大臣,做夢也想不到崔珩這招還叫引蛇出洞。 有些人常年浸/yin宦海,懂的只是見風使舵,落井下石,明哲保身。當年,蕭閔懷篡權,崔默武蒙受不白之冤,難道單單只靠孔氏的力量?那些蠅營狗茍,為虎作倀之人,手中權力雖小,到底也會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也正是同一群人,攀附著正統派中強大的勢力,渾水摸魚,叫囂得比誰都厲害,使的全是挑撥離間的花招。他一日不讓百官去天曜城迎立蕭念,他們就一日比一日焦灼。 人在世上做的錯事,不可避免地會留下痕跡。 他的強大,是那些人的催命符。 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墻。 他們急了,便想出借徐夢潔之手,將他除之而后快的法子。而他假裝不知,將他們的鬼蜮伎倆盡收眼底。 這一晚,該收網了。 最后一名暗衛在崔珩身后轟然倒下,崔珩拖著長劍,緩步走出院落。銳利的劍尖在泥濘的地上刻出一條細長的罅隙,劍身上流淌的鮮血一路澆灌著爛泥。 倏地,崔珩丟下劍,張開雙臂,仰面朝天摔進了泥地里。 他靜靜躺著,任由雪花飄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 這世間,也唯有薛采天真得可恨。以為除掉賣主求榮的謝舫,篡權奪位的蕭閔懷,就是大仇得報。 他追求的是,所有粘手兩年前血案的人都一一得到報應。 不知過了多久,雪幾乎覆蓋了崔珩半個身子,他目光空洞地望著蒼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荒蕪。 第62章 清平三年二月初一,年方兩歲的蕭念在文武百官三呼萬歲的巨大聲浪中,登基稱帝。 次月,改年號為崇和。 大局已定,正統、擁賢兩派冰釋前嫌,重修于好。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輔政,一掃前代積弊,政治逐漸恢復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