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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黃花梨老木箱上,居然還疊著幾個扁平的木盒。木盒驟然失去支撐,一個個搖搖欲墜,其中一個眼看就要砸到下面的桌子上。 倪裳一驚,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小心!” 男人高聲急呼。 倪裳已經不管不顧撲過去,將桌上的東西抱進懷里。 幾乎同一時刻,她自己又被圈進一個結實的臂彎中。 炎馳將女孩緊緊護在懷中,將自己的后背亮給高空墜物,一條胳膊又眼疾手快地擋開掉下來的各種小東西。 他身后的鑒寶人員嘩啦啦涌了過來,啊啊哦哦驚叫出聲,手忙腳亂接東西。 “怎么樣?”炎馳握住倪裳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懷里扶出來,急切問,“砸著你沒?嗯?” 倪裳置若罔聞,她脫開男人的手,一臉緊張地翻看自己懷中的東西——是條色澤晦暗的老裙子…… “對,對不起——”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慌張道歉,“我真沒看見上面還有東西!” 他坐在地上,一條眼鏡腿歪到脖子后面,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個黃花梨木箱。 除了面如土色的倪鴻幸,一屋子鑒定人員都摔得人仰馬翻,齜牙咧嘴的,但手里的老物件全都接住了。 懷里的月華裙沒事,倪裳剛緩出口氣,就聽到奶奶的聲音:“炎先生,你是不是傷著了?” 她心中驟緊,抬頭一眼就看到炎馳手上觸目驚心的紅——從虎口快到手腕,不長不短一道傷口。 應該是被剛才盒子里掉出來的東西劃的。 男人沒受傷的手還攬在她肩頭,他抬起流血的手背瞟了眼,語氣稀松:“沒事兒?!?/br> 倪鴻幸又忙去攙扶地上的工作人員起來。 倪裳看著男人手上擴散的血跡,齒尖慢慢咬上下唇。 她扯了下炎馳的袖口:“你跟我來?!?/br> 他們離開儲藏間,來到堂屋。 倪裳讓男人坐在木沙發上,很快找來醫藥箱,又利索翻出藥棉,消毒酒精,繃帶…… 拿起棉簽擦拭傷口時,倪裳的指尖在微微打顫。 一顆心依然跳得很厲害,卻不是因為剛才的意外。 她想起了在高原營地的那個夜晚,男人將橡膠套纏在大臂上的場景…… 這是他,第二次因為自己受傷了。 “抖什么啊你,嚇著了?”炎馳吊兒郎當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受傷的不是他。 倪裳沒理會男人的話。她輕輕抓上他沒沾血的手指,翻過受傷的手掌仔細檢查,眼睛還往他另外一條胳膊上看:“你別的地方,沒傷著吧?” “沒?!毖遵Y漫不經心的,黑眸出神般定在牽著他的那只小手上。 女孩的手纖白柔嫩,搭在男人又是血痕又是青筋的麥色手背上,對比扎眼。 柔軟的掌心貼上他指尖時,觸感好像溫溫糯糯的小布丁…… 倪裳皺起眉,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炎馳不屑嗤聲:“這點兒口子,怕還沒到醫院就愈合了?!?/br> 他真心覺得這就不叫事兒。 摩托車手摔車受傷是常有的,他傷過筋骨也動過骨。這么道小口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倪裳:“……” 倪裳沒再說話,抬眸深深看了男人一眼,目光中有不安心的關切,又像在嗔怪他太粗糙。 這小眼神,又有軟刺兒扎人那勁兒了。 炎馳給扎得唇角勾起來,眼尾也彎了。 他輕呵出一聲,粗糲拇指在女孩拿著棉簽的手腕摸了把。 “這么關心我???” 倪裳像被男人手心的體溫燙到,垂落的睫毛輕抖亂顫,手上也換了個相碰不著的方向,繼續給男人擦拭傷口。 血跡清理完,她也松了口氣。 傷口并不深。皮rou傷,問題就不大。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創可貼不牢靠,又拿出消毒紗布裹上炎馳的虎口。 正低頭腦袋一圈圈往上纏時,頭頂的男人悶笑了聲。 “笑什么???”倪裳有點沒好氣。 受傷了你還挺高興。 “我是想起來里面那些——”炎馳朝儲藏室抬了下下巴,笑了,“胡伯那人你不知道,他在家,孫子摔地上他都不帶扶的,剛為了接那箱子,差點沒把褲/襠扯爛?!?/br> 男人的描述精確又頑劣,倪裳也沒忍住笑出聲。 笑完又替鑒寶人說話:“他們做這行的,看古董肯定都跟看寶貝一樣,情急之下,也顧不了那么多了?!?/br> 炎馳深幽睨了她兩秒,又問:“這么說,你剛撲過去抱的,也是你的寶貝兒了?” 倪裳愣了下,鄭重點頭:“是的,那條月華裙對我很重要?!?/br> “那,你還記不記得——”男人緩聲再問她,又別有意味地頓住, “剛才我撲過去,抱的是什么???” 第1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馳神的后座居然坐了…… 倪裳微怔, 眼中一震,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剛才情急之下,所有人自顧不暇, 一心相護的, 都是自己眼中最重要的寶貝—— 正如古董文物之于鑒定人員; 正如那條月華裙之于她; 正如她…… 而這些反應皆是本能。 做不了假, 也騙不了人。 ——這樣的認知讓倪裳呼吸停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