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22節
書迷正在閱讀:萬有引力[無限流]、早春晴朗、億萬追妻:總裁,別過分!、我的仙師老婆、懸疑片導演、與權臣前夫重生日常、備胎他人設崩了[快穿]、我只想安靜的畫漫畫、大佬穿成嬌軟美人、醉酒后敲開了隔壁男神的門
崔元熙的語速慣常舒緩有序,不摻雜喜怒,卻極有震懾力。 崔蘭若吞咽下委屈,垂眸不語。聽他繼續問:“你陪王瑾手底下那個平章軍國事睡了幾回了,就一點東西都沒打探出來嗎?” 平章軍國事陸究乃王瑾心腹,按照大燕官制,此職掌軍機要務,權勢滔天。只不過梁瀟在位,多年來把著軍權不放,彼此消長,這個官職所轄權柄也要大打折扣。 但破船還有三斤釘,終究不能小覷。 數月前,崔元熙邀陸究來府中宴飲,趁他喝醉,讓崔蘭若去伺候枕席,從那以后兩人便暗自通起了款曲,崔元熙只當看不見,命崔蘭若打探消息。 崔蘭若道:“什么也打探不出來。這老狐貍成了精,只知道占便宜,問他什么都說不知道?!?/br> 崔元熙的手指一下一下叩著矮幾,神情顯得高深,良久,才道:“越是打探不出來,越說明近來必有大動作?!?/br> 崔蘭若用帕子擦干臉,問:“什么動作?他當真要對付靖穆王?” 崔元熙不屑地冷笑:“憑王瑾?我今日試探過梁瀟,他根本沒把王瑾放在眼里,只怕任王瑾有什么動作都瞞不過梁瀟?!?/br> “那你還擔心什么?” “他已經是輔政王,位極人臣了。若另一個輔臣倒了,那這大燕豈不是他梁瀟的天下了?!贝拊跄闷鹫凵?,遠眺宮苑雕闌,幽幽嘆道:“京城的天怕是要變了……” ** 梁瀟和姜姮回王府的途中,姜姮裝作不經意地撩開車簾,去記他們走過的路。 整整七年,金陵的街巷已面目全非,于姜姮而言十分陌生,再怎么看也找不回半分記憶中的輪廓。 她想要逃,總先要認清金陵的路吧。 梁瀟端坐在橫榻上,見她這副樣子,只當她不想理自己,面色沉郁,冷眸睇她,僵持了一刻,終究還是沉不住氣捏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自己懷里,道:“有什么好看的?” 姜姮心想,好看啊,這人間煙火氣,熙攘忙碌的行人,平靜安穩的生活,都是她闊別已久的。 也不知余生還有沒有機會重新得到。 她不說話,安靜伏在梁瀟的懷里,面容浮上疲倦,像只游走于迷途而茫然困累的小狐貍,軟綿綿的,美麗無害。 梁瀟低眸看她,雖然心里還有氣,卻不由得攏緊臂膀,將她穩穩圈進懷里。 馬車行駛得平緩,四面車壁與簾幔隔絕掉外面的喧鬧,偶有幾縷雜音傳入,愈發顯得車內靜謐。 這方小小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互依偎,氣息交融。 梁瀟握住姜姮的手,問:“姮姮,當年你真的愛我嗎?不愛辰羨,只愛我?” 姜姮聽這話只覺得厭煩,合上眼假寐,悶不做聲。 梁瀟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她的回話,便自顧自道:“我派人找到了當年姜國公府的舊人,證明姜氏所言非虛,姮姮,你是清白的,是我錯怪了你?!?/br> 聽著他的話,姜姮心中半點漣漪都掀不起。 清白不清白,他相不相信她,就如同她是不是愛過他一樣,再也不重要了。 “我們可不可以……”梁瀟生了一副尖利唇齒,不語便罷,但凡開口必戳人心肺,此刻卻支支吾吾難說下去。 猶豫了許久,他道:“別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邊,不離開我,我們有得是時間,我們總能找回從前的感覺,重新開始的?!?/br> 姜姮覺得荒謬,這話梁瀟自己都不會信,竟一遍遍說來要讓她信。 自欺欺人,起碼要先做到自欺啊。 她不回話,梁瀟也不逼她,兩人交頸相依,真像一對繾綣情深的眷侶。 等快到王府時,梁瀟突然開口:“我不希望今日的事再發生,命只有一條,容不得你糟踐?!?/br> 姜姮心中詫異,從前他總威脅她,若膽敢離開他就要殺了她??僧斔孀龀鲆桓币赖哪訒r,他反倒絮絮叨叨地勸她惜命。 這個人,可真是矛盾。 她不語,梁瀟接著道:“你若還這樣,我以后就不帶你出來了?!?/br> 姜姮遲滯片刻,立即反應過來,仰頭看他,目中閃爍著期冀驚喜的光。 梁瀟笑了笑,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你可以出門,但是,必須要和我一起?!?/br> 說罷,他拉著姜姮的手下馬車。 王府雕花漆門大敞,兩人正走上石階,忽聽身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四駕銅轂錦蓬馬車堪堪停在府門前,梁玉徽撩開簾子從里面鉆了出來。 她衣袍飛卷,風風火火走上前來,沖著梁瀟冷聲質問:“兄長,你是不是扣押了墨辭,根本就沒有放他回成州?” 梁瀟面容鐫刻慍色,甚至不敢看姜姮的反應,道:“你發什么瘋?胡說什么?” “我往成州派了幾撥人,皆音訊全無。前幾日我打聽到廢置司往成州有公干,托里頭的人去成州探聽消息。他們說姜墨辭連同謝夫子根本就沒有回成州?!?/br> 梁瀟狀若平常道:“許是他們師徒貪戀沿途風景,耽擱了也未嘗可知?!?/br> 梁玉徽怒道:“林芝芝快要生產,成州又剛剛經歷戰事,墨辭會把大著肚子的女人和殘疾的父親留在家里,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嗎?再者說了,就算是游山玩水,也至少會往家里遞個信,不至于音訊全無吧?!?/br> 梁瀟原本是想抵賴到底的,但覷見姜姮正目光灼灼盯著他,忽而改了主意,嘆道:“事已至此,我便不瞞你們了?!?/br> 他道,他確實留了謝夫子在王府商議要事,至于姜墨辭,早就放他回家了,若她們不信,可讓謝夫子親自跟她們說。 謝晉被關在王府三個月,雖說好湯好水招待著,但心中惴惴,眼瞧著消瘦憔悴了許多。 梁瀟將他放出來的時候,他腿腳都是虛的,趔趄了幾步,忙抓住梁瀟的胳膊問:“墨辭呢?姮姮呢?你把他們怎么了?” 梁瀟甚是耐心恭敬地攙扶起他的夫子,將事情原委說與他聽。 “我正在給墨辭治傷,我也不再為難姮姮,煩夫子受累,只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蹦┝?,他微笑道:“您也知道,若姮姮非要跟我鬧,受罪的總是她。您若愛惜徒兒,便照我說的話做?!?/br> 幾句話下去,軟硬皆施,謝晉權衡過利弊,選擇服從。 說到口干舌燥,好容易將梁玉徽糊弄走,外府遞來信,說中書省有要務,急需梁瀟決斷。 梁瀟知道這些日子王瑾興起不少風浪,兼之陽陵苑里崔元熙一通旁敲側擊,心里是有數的。 他攬住姜姮的肩,溫和地沖謝晉道:“夫子,我有政務在身,怕是不能繼續作陪?!毖韵轮?,謝晉也該走了,不要再跟姜姮多說什么了。 謝晉略作沉吟,和緩道:“我與姮姮許久未見,想跟她多說幾句?!彼娏簽t面露不豫,鎮靜地補充:“我既是長輩,就不必守那套外男止步的規矩了吧。你若不放心,就讓姬都監守著我們便是?!?/br> 梁瀟煩躁不安地冷睨他,這個當口卻不敢過分明顯阻攔,生怕惹姜姮疑竇。他想與謝晉不著痕跡地周旋,勸他趁早離開,內侍又進來催:“王院使抓了許多秋試仕子,大考在即,朝臣爭論不休,急需殿下主持大局,萬萬耽擱不得啊?!?/br> 他的目光在姜姮和謝晉之間逡巡一番,起身將姬無劍招到跟前,低語吩咐了一番才離去。 梁瀟一走,姬無劍就到他們跟前寸步不離地看著。 謝晉靈機一閃,透過窗欞看向庭院,沖姜姮道:“我瞧這院中景致不錯,我們出去走一走吧?!?/br> 中院院落步步是景,堯峰石堆疊出錯落有致的山巒,藏一曲徑通向觀魚池,池中建有敞榭,池畔木槿迎風搖曳,落花飄階,逐水而流。 謝晉引姜姮上了假山,趁姬無劍還沒靠近,假裝攙扶她,往她掌心里塞了一樣東西。 不過數息,姬無劍便趕來,站在小山堆上,視線將兩人緊緊攫住。 姜姮攥緊手縮進袖里,掠了一眼姬無劍,問謝晉:“夫子,我的兄長真的沒事嗎?” 她對梁瀟半點信任都沒有,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想信。 謝晉沖她微微一笑,眉眼間盡是慈和憐惜:“沒事,你要信夫子,大家都會好好的,以后你要多為自己打算?!?/br> 夕陽西落,金燦燦掛在枝頭,蘊然光華投落在面上,顯得容顏澹靜而模糊,好似一幅信意揮毫的丹青。 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謝晉才告辭回西廂客房。 姜姮回寢閣,趁梁瀟未回來拿出謝晉塞給她的東西仔細翻看,是一個小小的紙包,里頭盛著一小捧細□□末,還有一個小紙團。 紙團上寫著,這是迷藥,吸食后會讓人昏迷兩個時辰左右。 姜姮將寫著字的紙團投入香爐中,親眼看著火焰如舌將它卷噬干凈,才捏著藥包放心走開。 夜間,姜姮一直沒睡,在珠燈下制香,一邊制香,一邊等梁瀟。 現如今梁瀟倒是不會再阻攔她做些喜歡的事消磨時光,甚至還特意給她尋來一些香料、燒香器、香卷,任她擺弄。 自從知道真相,他就一心想修復兩人之間的關系。 調香用的玉杵、銀勺、瓷碗擺了滿桌,姜姮一直忙碌到三更,才等來梁瀟。 他臉色不太好,眉間浮著倦色,見姜姮這個時辰還沒睡,額間紋絡更深,道:“給你這些東西不是讓你不睡覺的,若還這樣,我就都收回去了?!?/br> 姜姮在熠熠燭光里抬頭看他,緩慢地舉起手,手中拿著一只香囊。 二目魚濮院綢面,繡著極簡單的折枝牡丹,綴著嫩黃的穗子,繡工略微有些粗糙,但是極香,在姜姮手中悠悠晃蕩,便有一股清馥香氣飄轉而來。 姜姮道:“送你?!?/br> 梁瀟一下子怔住了,愣愣看她,半天沒想起來說什么。 姜姮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婉秀的面上一派認真地說:“這是我自己繡的,繡得不好,但是香是極好的,是我照著古籍做的敕貢杜若,如果你不喜歡,那就算了?!?/br> 她作勢要拿回來,梁瀟先一步奪過,抓在手里,道:“我說不喜歡了嗎?你怎得一點誠意都沒有?!?/br> 他如得了稀世珍寶將香囊放在腰間比劃,姜姮看了他一陣,道:“我給你系上吧?!?/br> 梁瀟坐在太師椅里,低眸看姜姮蹲在他腿邊擺弄他腰帶上的環佩墜飾,她那纖秀白皙的頸項低垂,柔嫩小手撥弄玉玨香囊,不時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他不禁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頭。 手還未落下,底下便傳來姜姮的聲音。 “我想求你一件事?!?/br> 梁瀟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收攏了回來。 他心道,這就是送香囊的目的吧……他有些失望,可昏黃燭光里美人纖腰媚影,柔順細致地在伺候他,這情狀又太過溫馨,他實在不舍得打破。 “你說吧?!彼潘傻厥嬲股眢w,心想,只要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畢竟,自兩人成婚后姜姮從來沒有待他這么殷勤過。 姜姮一邊撥弄香囊的穗子,一邊說:“嫂嫂快要臨盆了,兄長又遲遲未歸,我有些擔心她,想讓棣棠和籮葉去成州照顧嫂嫂?!?/br> 要求還真不過分,且梁瀟早就看這兩丫頭不順眼,尤其是那個棣棠,送走最好。 但他仍有一絲疑慮,抬起姜姮的下頜,望入她眼中,問:“你不是很喜歡這兩個丫頭嗎?怎得這會兒舍得送走了?” 姜姮目光澄澈明凈,面上的擔憂亦十分深切生動:“我實在擔心芝芝,畢竟……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萬一小產……” “好了!”梁瀟打斷她,松開她,將目光移開,顯得有些煩躁:“我答應了,正好成州的戰事也停了,明天跟姬無劍說一聲,讓他安排把人送去?!?/br> 姜姮唇角微彎,復又低下頭去整理梁瀟的配飾。 低頭的瞬間,梁瀟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解地抬頭,幽惑燭光里,梁瀟的眼睛里淺漾著脈脈情愫,他輕聲說:“姮姮,你再對我笑一笑?!?/br> 姜姮默了片刻,沖他勾唇、彎眉、凹出一對柔媚笑靨。 梁瀟的目光卻黯淡下去,鋪滿失望:“不是這樣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