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好像也有些道理。 陳暮雪略作思索,對陳瓊點頭。 陳瓊收到示意,掏銀袋子付錢。 李月來得了逞,握著房牌昂首挺胸上二樓。 陳暮雪看向李月來的背影,活像個招搖的孔雀一般,他搖搖頭,回頭翻看菜單。 燒圓魚、爆炒臘雜、桂圓燒雞和姜絲鮮湯,送到屋里,點罷,陳暮雪合上菜單,轉身欲走,突然又回身道:再加盤香菜牛rou。 他吩咐完陳瓊帶著其余三人自行點菜,才慢步上樓。 客房冷得無處安身,李月來先前進來后,囑咐小二加火盆。 陳暮雪進屋后,脫下披風,李月來忙道:屋里冷,等會會兒火盆熱起來再脫。 聽罷,陳暮雪瞧了李月來一眼,點頭把披風系回去,悄然打量了一眼床。 不太大,好在旁邊有睡榻。 客棧位置偏僻,屋子陳舊,火盆也小,二人在屋內冷了好一會兒,才暖和起來。 菜上齊后,李月來看著桌上那碗香菜牛rou,喜笑顏開,悶頭干了兩碗飯,全身熱乎乎地直冒汗。 吃完飯簡單擦洗,陳暮雪躺到榻上去,一邊蓋緊被褥。 越靠近幽州,氣候越冷,家家戶戶縫制的被子很厚,塞滿棉花和蓖麻種子,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李月來睡得床靠近窗戶,窗外呼呼刮大風,聽得一時難以靜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李月來像是知道陳暮雪沒睡著一樣,和他聊天:天氣冷的時候,我常和別人一起睡,上床吧。 別人? 是誰? 陳暮雪對自己好奇這個覺得有些莫名,摒除雜念道:我不冷。 過了會兒,李月來豎起來,兩步走到睡榻旁:兩個人睡暖和。 你要是冷,叫小二再送床被子進來,或者火盆,陳暮雪扭過頭去。 李月來在黑暗中笑了笑,彎下腰去,雙手摸進暖和的被褥里,抄底一把抱起陳暮雪。 誒!陳暮雪輕呼出聲,扭頭去看陳暮雪。 見他堅持,陳暮雪連忙掙扎下地:我自己起。 李月來放下陳暮雪,等他慢慢吞吞鉆到自己被褥里,心里才舒服了。 陳暮雪察覺后面跟上床的李月來,自覺往床里邊挪。 李月來少年心性,火氣旺,其實一點兒也不冷,就是看著榻上縮起來的陳暮雪,不知為何,有些看不得。 陳暮雪縮到墻邊,一動不動,李月來盯了一會兒他的背,抱起后腦勺:我冷,背靠背吧。 陳暮雪先沒動,等了等才轉過身,背對李月來。 李月來往后一退,貼上另一個瘦弱的背部。 兩背相貼,陳暮雪不自覺想往后退開些。 就這樣端持著,也不知多久,累了,便睡過去。 ☆、陳姓佳婿(十二) 第二日一早,他們吃過早飯繼續往幽州趕,抵達時剛好趕上吃午飯。 上一次來幽州還是兩年前,偶爾有幾個異域人,幽州百姓跟看稀奇似地瞧他們,陳瓊掀開車簾,吃過早飯,他便上了陳暮雪這輛馬車。 他一邊打量鬧哄哄的街上,游人比肩接踵,有些感慨道:現在異域人竟然這么多,大家都稀松平常了。 陳暮雪似乎沒什么興趣,在車內閉眼休息。 公子,只怕要委屈你們了,車夫在外面突然出聲。 車夫是陳家的老人,經常跑商路,幽州是常來之地。 聽罷,陳暮雪立即睜眼詢問:怎么了? 咱們好像趕上什么廟會了,前面人好多,街道窄,馬車駕過去只怕比走還慢。 李月來也睡醒了,散去早困,他跟著掀開簾子,窗外兩邊街道原本很寬,足夠并行兩輛馬車,但兩邊商販攤位伸出來的太多,路中間僅能允許一匹馬通過。 找個地方把我們放下,走過去,陳暮雪想了想。 聽到陳暮雪應聲,李月來放下窗簾準備下車,等車夫把馬車駕車到稍微人少些的地方,他率先下去。 車夫出聲攔住后面出來的的陳暮雪:公子,我們繞道過去,您和姑爺就順著這條街直走,在蓬萊酒家匯合,行嗎? 陳暮雪點頭叮囑:幽州人雜,你注意安全。 說罷,他和陳瓊下車,跟上前方領先一段距離的李月來,三人一起往街道深處走。 沒走多遠,他們便被人流擠的左右躲避,越離越遠。 眼看李月來要和他們沖散了,陳暮雪拍拍陳瓊胳膊,示意走快些,好跟上李月來。 陳瓊點點頭,抬步加快速度。 阿雪,人多,別走散了!李月來像是察覺身邊人不見了,在前方回過頭,朝他們招手,大聲喊道。 幽州繁華,寸土寸金,他還想在街上好好逛逛,見識這里的風物,但是身上沒錢,只好站在原地等陳暮雪他們。 沒一會兒,陳暮雪和陳瓊終于擠過來了。 這里匯聚了魏國和其他國家的各種吃食玩樂,值得一品,說罷,李月來略微憾地嘆息:可惜這里的街道排列和管理的雜七雜八,跟不上數萬從外地擁進來到百姓們的需求。 陳暮雪順著打量兩旁攤位,賣吃的,賣布的,算命提字的,本覺得也沒什么問題,聽李月來這么一說,好像是有些雜亂,可以分門別類稍微改善。 身后陳瓊按捺不住了,指著左邊攤位上的青玉葡萄,一臉驚訝道:這時候竟然還有葡萄! 李月來也側頭去看攤位,上面擺了一長排葡萄,隔著點距離看,像一堆堆翡翠珠。 他笑了一下,對陳瓊道:你去問問價,這時節,定是從鄰國哈倫兒走水路運過來的,比rou還貴。 哈倫兒四季都是白天熱,夜里涼,種出的葡萄口感絕佳。 陳瓊聽罷,好奇心被引起來,便問纏著頭巾的老板:葡萄怎么賣? 老板豎起一根手指:哈倫兒水晶葡萄,一兩一串。 陳瓊跟著陳暮雪在陳府花錢從不計較,聽了這個數也不由地訝異,在盛產葡萄的時節,本地碧葡萄,也只要兩百文一斤。 想吃便買,陳暮雪在二人身后默默道。 能花些銀子圖個開心,何樂而不為。 也是,李月來腦袋一歪,在陳暮雪耳邊贊同道:既然來了就嘗一嘗,也好長個見識。 得了同意,陳瓊高興地掏出銀子:老板,來一串水晶葡萄。 老板接過錢,笑嘻嘻指著面前葡萄:客官,您自個兒挑一串。 陳瓊選了一串大的,捧起來轉身先給陳暮雪嘗,陳暮雪掃了一眼葡萄,外面有層白霜,看著就冷,他微微搖頭。 見狀,李月來率先摘了一顆荔枝大小的葡萄,他吃進嘴里品了品,豎起大拇指贊嘆:哈倫兒水晶葡萄果然名不虛傳,甜得很。 陳暮雪看李月來一臉陶醉,也伸手去摘葡萄。 飽滿多汁,確實不錯。就是冰的牙疼,他吃了一顆便不再吃了。 三人買罷葡萄,順著人潮繼續往前逛,陳瓊不停買小吃食,是熱食的都給陳暮雪嘗,他們邊吃邊走,往客棧方向去。 一路吃吃喝喝,肚子填的滿滿當當,陳瓊捧著一碗凍梨,喝得一臉滿足。 突然,他胳膊被撞誰了一下,一聲啊都沒喊完,察覺到腰間一墜。他警覺快速低頭看腰間,錢袋子被誰扯走了! 于是立馬扔掉凍梨,大喊道:公子,有人偷錢! 邊喊邊回頭去找尋那個撞他的人,街上人影攢動,陳瓊記得是個紫衣服,他一眼盯住紫衣小偷,著急要往前面擠。 周圍路過的人像是見慣了,有站在原地看熱鬧的人,也有主動給陳瓊讓路方便他追小偷的人。 出門的全部家當都在那個袋子里,陳暮雪眉頭一鎖,目光轉到人群中,緊緊追隨紫衣小偷的身影。 別著急,我去追,李月來快速拍了一下陳暮雪,匆忙擠到陳瓊身邊,拉住他道:你和你家公子好好呆著,我去看看,若回來的慢,你們先去蓬萊酒家。 話一說完,李月來便快速朝小偷消失的方向追去。 算了! 可終究是慢了一步,李月來已經追遠了。 陳暮雪的目光緊跟李月來的背影,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幽州來往人員雜亂,地痞流氓多如牛毛,他們作jian犯科,賤命一條,有時官府也管不完。反倒是那些路過的人躲著他們,犯不著為身外之物丟了性命。 李月來轉彎跑進胡同,里面彎彎繞繞,他不知拐了幾個路口,像是鬼打墻在胡同里找不到出路,不停打轉。 嘿,小子,真能跑。 李月來慢慢停下腳步,擦一把額頭的汗,望向前面三四個人,蒙著臉,好像是在特意等他。 他盯著中間的黑衣男子,冷笑一聲:在這兒等我呢? 黑衣男子身材高瘦,頭戴斗笠,遮的嚴嚴實實。 聽李月來像敘舊一般的語氣,黑衣人站出來幾步,淡淡道:上次太讓我失望了,只能再送你一程。 黑衣人聲音耳熟得很,李月來面色冷淡下來,新村那個晚上,歷歷在目。 新村人煙稀少,若沒有會水的人經過,他只怕早就做了個孤魂野鬼。 大夫本是濟世胸懷,你卻害人性命。 那日你竟然認出我來了。 黑斗笠里的人也沒打算遮掩,冷笑著掀開斗笠,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 是白允南。 ☆、陳姓佳婿(十三) 在白允南眼里,陳暮雪沒有嫁給自己,完全是因為這個突然橫插一腳的李月來。 奪夫之仇豈是兒戲。 他瞪向李月來,目光極其厭惡:我現在這樣,全是拜你所賜,這口氣如何輕易咽下? 李月來對上糾纏不休的白允南,實在是憤恨又無奈。 他微微嘆氣:白大夫,你和阿雪走到今日地步終歸是有緣無分,為何不能體面分開,若今日你放下,我也退一步,往事不再計較。 一聽李月來喚陳暮雪如此親近,白允南怨恨沖頭,半句也聽不進去,咬牙切齒道:我和暮雪一直都很好,他只是氣我有事不得已瞞他,過段日子我們就能和好,現在因為你,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李月來有些冤枉,但還是決定再開解一二:你剛才也說有事欺瞞于阿雪,愛人之間最忌這個,恕我直言,就是沒有我,他也早就對你斷了念想,若你還有什么遺憾的,并不能改變什么。 你還是閉嘴,白允南聽的不耐煩,朝身邊人一擺手,高聲道:讓我滿意了,每個人都有重賞! 一聽重賞,幾個小嘍啰眼里放光,刷起袖子振奮道:是! 三四個人把李月來圍住,吃寡不敵眾這種虧他可不干,快速轉身躲開伸向自己的手。 沒跑兩步,還是被按住了。 李月來扭動胳膊掙脫不成,回頭對白允南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可是大夫!殺人這種事將來遲早被人知曉,那時,你該如何?我家人也不會放過你。 遲了,李月來,白允南負手而立,高高在上地盯著李月來:走到今天這步,我沒想過回頭,他從懷里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扔到地上:先剁什么呢?右手怎么樣? 李月來被按倒在地,一個小嘍啰把匕首撿起來,在他右手腕上比劃。 白公子,我看先挑斷手筋,叫他求饒兩聲,您也聽得舒坦。 好主意!白允南變態的笑兩聲,扔出一塊碎銀子在說話的小嘍啰面前。 多謝白公子!他把銀子撿起來。 我看見把他的臉劃花,這小子就再也騙不了小哥兒了!又有人建議道。 頗有道理,說不定暮雪就是被他這張臉迷惑了。 又有銀子落地的聲音。 謝謝白公子! 白允南哼了一聲:少說廢話,動手吧。 是,是,馬上。 小嘍啰把匕首拿起來,估摸著還得用點兒力氣,便舉起來準備直插下去。 李月來的腦袋懵了,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和臉就這么草草交代在幽州。 會有人來救他么?會吧! 他絕望地閉上眼,意料中的疼痛還沒來,另一道聲音卻突然插進來,略帶慌張,吐氣不穩。 住手! 眾人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動作,紛紛望向身后角落處,聲音傳來的地方。 陳暮雪走出來,橫掃一眼白允南,厭惡道:白允南,我和月來才成親,你就想讓我守寡,今日你要是得逞,陳家不會放過你。 他站在后面有一會兒了,想等幫手來,再等下去,只怕李月來就不能全須全尾了。 他凌厲的目光轉向地上李月來時,變得有些愧疚,是白允南推李月來下水,內心一陣煩躁。 李月來并沒有做錯任何事,至少在他和白允南之間。 你我之間早已無話可說,我如今有家室,你做什么都不會改變什么,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看不起自己。 當初怎么就對這種人產生過一絲情愫?識人的眼光真是差到極致。 陳暮雪一出現,白允南滿眼都是他,向前走兩步,朝陳暮雪走過去:是不是因為李月來,他要是不在了,一切就都好了。 李月來趁機爬起來,攔住白允南,不讓他繼續靠近陳暮雪。 當他的面和陳暮雪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李月來半依著陳暮雪:我說白大夫,就算沒了我,還有下一個,但絕不會是你。 聽罷,白允南氣紅了眼,轉身向后面人招手:把他給我捆起來! 后面幾個小嘍啰聽令,伸手又去抓李月來。 這一推搡,直擊李月來的胸口,他疼的倒吸兩口氣,后退被逼著靠到墻邊。 你們給我住手,陳暮雪急忙去抓小嘍啰,卻被反推倒向一旁。 白允南伺機接住陳暮雪,緊緊把他摟在懷中,在他耳邊深吸一口氣,還是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