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李月來還沒睡醒,不知何時給自己搭了被褥。 公子,早飯已經在隔壁擺好,牛乳也熱好了,吃完就出發。 陳暮雪揉了揉太陽xue,吩咐陳瓊:把椅子上的衣服拿出去放好,再熱一碗藥來。 是,陳瓊把柜子上疊好的衣服抱出去,輕輕掩上門。 陳暮雪輕手輕腳洗漱完畢,走到床邊去拍李月來:起來了。 他叫了好幾聲,李月來才睜眼,雙眼充了紅血絲。 李月來撐坐起來,穿好衣服,渾身酸疼,一邊彎腰去穿鞋:這回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你回來必須把新村雙手遞到我手上。 陳暮雪把熱帕子遞給他:自然,但你也得信守承諾,帶我去華源書府。 李月來抓起帕子隨意擦了一把臉,向陳暮雪伸手道:沒問題,都是小事,咱們合作愉快。 陳暮雪盯著李月來的手,沒回握。 這時,陳瓊回來了,端著兩碗牛乳進來。 李月來咳嗽兩聲,尷尬地收回手,踱到桌邊,打量完兩碗牛乳,笑道:喲,一早爬起來喝這么多,也不怕虛不受補? 姑爺,我們公子特意給您準備了一碗,陳瓊在一旁解釋。 哦?李月來有些意外,端起其中一碗牛乳,嗅了嗅,覺得有些腥氣:我可喝不慣這玩意兒,不過還是感謝你好意。 愛喝不喝,陳暮雪瞪一眼李月來,早飯好了,你過去吃了好早些趕路。 成,李月來摸摸下巴,轉身慢吞吞去飯廳。 等人走后,陳暮雪望著桌上牛乳,對陳瓊道:拿竹筒裝起來。 是。 ☆、陳姓佳婿(十) 飯桌上。 陳暮雪后面姍姍來遲,李月來獨自一人吃著,也沒什么胃口,胡亂吃了幾口便轉到易微屋里。 陳暮雪心情頗好,見他走了,慢悠悠用了一碗粥,兩個小包子,吃完也去找易微。 二人在主屋和易微說了會兒話,易微似是沒什么精神,打發二人早些出發。 他們便坐上馬車前往幽州,后面還跟了另一輛馬車,坐著陳瓊和放起居物品。 一路上,李月來都窩在毯子里一言不發,讓陳暮雪覺得有些奇怪。 他半天沒忍住,主動問道:不舒服么? 李月來半天悶悶沒理他。 他又道;若實在難受,你也不一定要去幽州。 聽了這話,李月來出聲了:你舍得不去幽州? 陳暮雪動了動嘴,沒把心里話說出來。 他可以把李月來安排個隱秘的地方,租幾個婆子去伺候,等自己從幽州回來,在一同回府就是,反正就五日,誰也不會發現。 他覺得要是說出來,李月來能立刻下車撂挑子不干,還要去易微面前編排自己幾句。 算了。 他搖搖頭,實在違心道:也可不去,最多再等三五載,寒山大師再按照往常慣例,也就是等幾年的事。 李月來:。 陳暮雪撇開臉,也不再提不去的事,從凳子底下摸出一本《左傳》。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李月來從昏沉中睜開眼,盯向陳暮雪,目光移到他手上的書:你讀書,想做什么? 讀書自然是增長學問。 李月來笑著搖頭:我娘讓我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我覺得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你自然也不例外。 陳暮雪不想回答,轉開話題:你為何喜歡做生意? 聊到這個,李月來眼里神采奕奕,只是臉頰有些不正常的泛紅:自然是賺錢,將來你考功名做大官兒,咱們官商勾結,賺得滿盆金缽。 陳暮雪有些無語:做官的俸祿并不低,潛心學問依然能豐衣足食。 魏國皇帝可以算是優待朝廷各個官員了,大小賞賜,俸祿等,足以讓官員過的體面。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李月來蜷緊毯子:我就不是讀書的料,而且啊,我和你說,自古官商難兩清,商人也能給官帶來很多便宜,比如。 陳暮雪不想聽,從旁邊拿出竹筒遞去:你喝點水。 李月來滿腔熱血無人聽,被潑了一盆子冷水,躺回去歪著不動了:手疼,拿不動。 陳暮雪十分后悔剛才聽李月來的話,讓陳瓊上后面的馬車。 他頓了頓,看李月來真有耍賴的架勢,把竹筒放回去:待會兒渴了再喝。 我現在就渴,嗓子快冒煙了,李月來佯裝咳嗽起來,見陳暮雪不為所動,繼續道:我昨夜落了水,今早一豎起來,又風餐露宿的出遠門,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回枯嶺。 陳暮雪:。 他嘆了一口氣,真是自己找事,一邊拿起竹筒彎腰站起來,去捧李月來腦袋。 突然,馬車輪子不知壓到什么,猛地一挺。 陳暮雪左手握著竹筒,右手壓在李月來腦袋底下,往他懷里撲去。 陳暮雪身體一僵,刷的一下想站起來,腦袋咣的一聲撞又到車頂,疼地眼角逼淚。 李月來在一旁很不厚道地笑出聲,欠揍道:就抱一下,不耽誤你以后琵琶別抱。 陳暮雪瞪了李月來一眼,揭開竹筒直接懟進他的嘴:嗓子不好就多喝水。 入嘴是甘甜的奶香,李月來嘗了嘗,抬頭看陳暮雪,見他不理自己,開始大口吞咽。 牛乳味道真是不錯,難怪陳暮雪愛喝。 牛乳喝了,李月來心滿意足,馬車又滴滴答答趕路。 陳暮雪手上空閑了,掀開窗簾欣賞沿途風景。 外面竟飄起鵝毛大雪。 身后很應景地傳來一聲噴嚏,他只得收回手,把窗簾掩嚴實。 李月來一邊看他系簾子,問道:你去幽州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信陳暮雪真要去見什么大師,說不定是去會什么重要的人,突逢易微強迫他成親,還沒來得及知會老相好一聲,現在就是去千里會情郎。 李月來腦袋迷迷糊糊亂想,那自己可真是綠到家了,親自把自己夫郎千里迢迢送到別人嘴里 。 陳暮雪搓了搓手,奇怪地看著李月來:不是告訴你了去聽寒山大師講學,他是我最敬佩的理學家。 李月來哦了一聲,沒什么興趣的翻了個身,他是第一次去幽州,想去長長眼,增長見聞。 陳暮雪突然覺得悶得慌,又將窗簾打開一絲縫隙。 孤山寂靜,鮮有人煙。 看著天色,快到午飯時間了。外面途徑都是山野之地,只怕中午得在車上填飽肚子。 一路飄雪,到了晌午,果真如陳暮雪所料,無處落腳安穩用飯。 李月來一個病秧子,精神不濟,后半程歪在被褥里,一臉懨懨。 陳暮雪叫停馬車,后邊陳瓊立馬下車跑過來:公子,怎么了? 找個避風雪的地方,稍作休整。 陳瓊得了命令,點點頭往后走:好。 不多時,兩輛馬車被驅趕到一片樹林中,背靠幾棵大青松停下,車上陸陸續續下來六人,隨行四人。 陳暮雪和陳瓊各站一邊,夾住李月來慢慢往一旁草叢移動。 李月來身披黑色燙金云紋披風,雙腳略微點地,有些尷尬道:我其實可以自己走。 他要下車方便,一下子摔了個跟頭,再要逞強時,被陳暮雪攔住。 早上明明還好好的的,怎么突然走不得了路了。 陳暮雪摸了摸他額頭,有些發熱跡象。 陳瓊在一旁勸道:姑爺,車上的尿壺是新的,從沒人用過。 不用,對著那玩意兒我尿不出來。 李月來咳嗽兩聲,微微站直些,胸口還是有些陰疼,他想松開陳瓊胳膊。 抬頭間,雪花飛揚。 他又對陳瓊道:你站在我旁邊觀摩不太好吧。 陳瓊愣了愣,去看陳暮雪,這種事怎么能讓他公子親自伺候。 陳暮雪還未表態,只見李月來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籽:你一個未成親的柔身兒,不太合適,對吧?他側頭看了看陳暮雪。 陳瓊是易微從外地買回來的柔身兒,把他專門放在陳暮雪身邊伺候。 可這件事從沒人告訴李月來。 柔身兒的身份被單拎出來,陳瓊突然紅了臉,小聲支吾:那我去叫....。 旁的人幫,我也解不出來。 這話一說,小解到成了夫妻二人之間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李月來又嘆氣道:此次冒雪去幽州,我本.....。 又來了,又來了。 陳暮雪在一旁聽得皺眉,打斷李月來,對陳瓊道:你去幫他們準備午飯。 陳瓊像是得了赦令,連忙跑向車夫處幫忙生火。 好一會兒,他回頭看李月來和陳暮雪,二人已經消失在雪林中。 ☆、陳姓佳婿(十一) 李月來甩甩左手手臂,一深一淺地走在雪地中:你還記得你放了我的翠鳥那一回么,雪下的比現在還大。 陳暮雪以為他還在記仇,道:你要實在喜歡,我叫人去給你買一只。 李月來找了一個好地方,背靠著大樹,能把人擋的嚴嚴實實,搖頭道:倒也不是記仇,只記得雪里你那身墨綠衣裳,好看極了。 得到突然的夸贊,陳暮雪有些意外,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有了一抹笑意,見李月來站著一動不動,沒有要解褲子的意思,催促道:扯別的做什么,你快點弄,我餓了。 你快點弄。 弄什么?李月來曖昧瞧了一眼陳暮雪,弄你么。 在陳暮雪的不解其意中,他悶悶笑著抖了抖下身:那我開始了。 陳暮雪:......。 李月來利索解開褲子,陳暮雪則側開頭去打量兩邊的樹木。 隨即,耳邊響起長長的水聲,陳暮雪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一時間覺得氣氛有些微尷尬。 李月來可管不了陳暮雪這些心思,得到疏解,舒服多了。 他一邊眺望遠處,一邊利落拉好褲子,突然眼里閃過一摸光亮。 他松開陳暮雪往左邊樹林里走,指著前方:那邊有柚子樹,結了好多。 陳暮雪只得跟在后面,二人繞過一排松樹,右邊長了一棵不大的柚子樹,上面掛了許多金黃的大柚子。 李月來順手撿起一根木棍,在手里掰了掰,回頭對陳暮雪說:霜打過的柚子最甜,弄幾個在路上吃。 說罷,他轉身上樹。 李月來常年在山林打滾兒,爬個樹不在話下。他選好一根粗點的樹枝,身形矯健地爬上去。 棍子碰到頂部那個有大又黃的柚子,用力一打,柚子順勢落了下來。 兩個,三個,四個,柚子像雨點一樣一個接一個應聲落地。 陳暮雪見他還要敲,大步走過去攔住險些滾遠的柚子,只聽樹上傳來聲音:選幾個大的。 見差不多,李月來低頭看陳暮雪彎腰撿柚子,靠在樹上休息:二東家,你知道我是如何設想的么,新村。 陳暮雪對于這個稱呼一時沒回過神,怎么自己就成老二了。 半晌,他兜著三個柚子仰頭看李月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只憑一張嘴做大東家的人。 李月來笑了笑,從樹上爬下來:不然呢,值錢的從來都是賺錢的想法。 陳暮雪轉身道:可想法也要用錢買,我就是買你想法的人,而且你的想法是否成熟,還有待驗證。 李月來彎腰也撿了幾個大柚子:我們是一家人,不算買賣,最多是互幫互助。 陳暮雪不理他,抱著三個柚子往回走。 李月來見他對自己的想法沒什么興趣,也沒信心,解釋道:新村的地可分四塊,方方正正的,前后各分兩塊地做婦女和孩子的專門生意,比如胭脂和布莊,另外兩塊供家用支出,比如吃飯種地。 枯嶺熱鬧的集市不多,就算是在最繁華風荷鄉,也只有兩條街,專門用整個新村來做這個,李月來的想法還是頭一個。 陳暮雪一路聽李月來談論自己的想法,直到上馬車。 陳瓊提前把兩碗白菜湯和饃饃放到車內,用棉褥包好。 李月來窩回被褥里,咬一大口餅,側頭見陳暮雪吃的慢條斯理,一口口撕下來,和著白菜湯咽下去。 要是吃大鍋飯,肚子都填不飽。 李月來看得著急,干脆轉過頭,兩口把白菜湯喝完,擦干凈嘴,拿起凳子上那本《左傳》,一邊問:明年院試,你也參加么? 陳暮雪把白菜咽下去,大雪過后脆甜爽口。 他抬頭掃了一眼李月來:你想說什么。 明知故問,易微不可能答應他去參考。 只要咱們配合的好,就像這回一樣,那時候說不定我有辦法讓你去參加考試。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有什么陷阱等著自己跳呢。 陳暮雪吃完最后一口白菜,放下筷子,翻開車簾對陳瓊道:姑爺該吃藥了。 陳瓊從后面馬車內探出腦袋來:好的,藥熱著呢,我馬上端來。 車內李月來:......。 大家吃完飯,馬車行駛起來,他們運氣不錯,入夜前找到一家小客棧。 陳暮雪站在柜臺前,回頭看了看,一共六個人。 老板,我們要四..。 三間房,李月來站出來,一臉當家做主的模樣對掌柜道。 陳暮雪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月來,又不是在陳家,已經單獨給他開了一間,睡得舒舒服服,自己和陳瓊一間剛好。 李月來在他耳旁低聲道:做戲做全,要是被你娘派來的眼線發現,傳回去,可就沒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