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李月宏正巧在家,看著自己弟弟鬼鬼祟祟地陪著廖玉兒在雞圈撿雞蛋。 背著李月宏,李月來趁機還給廖玉兒五十兩銀子,然后又匆匆去給幫忙的嫂子們結工錢,順道前往百悅酒樓找陳暮雪,這回依舊沒見到陳暮雪,卻遇見胡掌柜,把銀子交付后上街買了五斤牛rou。先給何翌家送過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帶回去讓魏香云晚上燒個牛rou羹,那可是她的絕活兒。 李月來剛進家門,魏香云笑呵呵地接過牛rou瞧了瞧:這塊選的不錯,我先做著,你爹回來正好吃。 看著魏香云滿臉開心,李月來打心底也高興,知道這段日子辛苦她和李文昌了。 李文昌拿山貨去集市上換錢,正當晌午回來,聞著一陣垂涎欲滴的rou香,他走到廚房,看到李月來也在,有些意外道:回來了? 李月來一笑:嗯,回來了。 還上了? 李月來點頭:嗯。 魏香云得意洋洋看向李文昌,揮揮手里的牛rou:當然,月來還買了幾斤牛rou回來,中午咱們吃牛rou羹。咱兒子解決這點小事兒不在話下,好日子在后面呢。 聽罷,李文昌攥著荷包里的三十兩銀子,放下心來,咬牙存了這些日子,真是不容易。 三人心里的石頭沒了,相視著臉上不自覺洋溢起微笑。 牛rou羹是魏香云拿手好菜,她另外切好一簸萁的白蘿卜和綠葉菜等吃的時候在涮。 不多時,一家三口圍著火爐熱火朝天吃起來。 李文昌喝了一口酒,心里美滋滋道:錢還上這事兒就過了,好好收心讀書。 知道。 月來他心里有數得很,魏香云夾一大塊牛rou到李月來碗里,扯開話題道:何家嫂子來過了,后日初八何翌成親,要我去幫忙。 李月來拿筷子在碗里翻弄白蘿卜,嗯了一聲。 李文昌道:去幫唄,沾點喜氣,好讓咱們家也快點有喜事。 李月來放下筷子:初八正好有點事,你們先去,我辦完了直接去。 成,李文昌不在意地點點頭,繼續之前的話題:媳婦樣貌不重要,要勤快,孝順,你娘....。 我吃飽了,去看會兒書,爹,娘你們慢用,李月來見他還要說,放下筷子站起來。 魏香云察覺出李月來有些排斥談論成親,擔心他反悔和白慧慧的事,連忙幫腔道:慧慧姑娘見過你,說看你背病人回家,覺得你是值得終身托付之人。 遠遠的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了?若真是這樣,世上哪里來這么多癡男怨女。 魏香云:。 她無話可說,望著李文昌。 李文昌沒言語,等兒子走了,才重重嘆口氣,放下酒杯對魏香云道:這事由不得他,只要過得去,咱就應下,那春天讀書的事豈能耽誤。 魏香云低頭道:知道了,先吃飯吧。 鎮水村熱熱鬧鬧一片祥和,大伙兒都準備吃何翌的喜酒,而李月來在新村賺大錢的新聞在鎮水村,乃至枯嶺都傳開了。 然而,在風荷鄉的陳家,卻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陳瓊端著一碗新鮮牛乳,一路小跑向陳暮雪的屋子。 陳暮雪坐在床邊,陳瓊端著牛乳催他飲下:公子,這奶真香,快喝了吧。 牛乳是易微托人從幽州快馬送來的,產量少,每日只能喝上一小碗。 陳暮雪沒什么心思品嘗牛乳,快速埋頭喝盡,一邊擦嘴道:待會兒咱們去狀元書坊看看,聽說最近來了一批新書。 陳瓊悄聲在他耳邊道:夫人剛剛命人回來說今日公子必須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陳暮雪一愣:她怎么了? 好像是說在酒樓里見了誰,夫人大發一頓脾氣。 易微脾氣慣是善變,陳暮雪沒太放在心上,只當她在生意上遇到不順心的事,自己照常依在窗邊小榻上看書。 院子里極其安靜,仆人們知道陳暮雪在看書,走路都放慢放輕了許多。 所以,當易微氣勢洶洶沖進院子門口的時候,陳暮雪立刻就察覺了,他收書站起來,快速看向門口。 不知道易微又要挑什么錯,每回這般沖來,必定要在他屋里發頓脾氣。 易微怒火沖天地走進來,見陳暮雪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左顧右盼終于找到一個能弄出動靜,撒一把氣的東西。 她一把推翻右邊墻角的書架:來人,給我把這些狗屁書都燒了! 陳暮雪臉上盡量保持淡定,看向易微,語氣平緩道:娘,怎么了? 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易微兩步靠近陳暮雪,把他手里的書奪過來扔到地上:現在全枯嶺都知道我的兒子跑到新村的荒郊跟男人亂、搞!你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就跟白允南斷不干凈了? 白允南??? 陳暮雪目光一冷,那天在新村的意外肯定變成為風言風語,被捅出去了。 造謠者可能是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可能是白允南。 ☆、李家有郎(二十) 我和白允南之間什么都沒有,那日他發瘋,有人路過阻止了他。 陳暮雪的解釋極其蒼白。 若沒有什么,以前會跟他私奔?沒有什么,前些日子白允南會偷偷潛入陳家來給他看??? 易微哼笑一聲,對陳暮雪的說辭一句也不信: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好當家做主,把白允南招進來! 旁人說什么娘就信什么,我說半句也不信,陳暮雪撇開臉坐下,對易微盲目的指責既委屈又失望。 易微怒極反笑:你怎么跑新村那里去了?不發出腥臊,狐貍能聞到味兒?當別人眼睛都是瞎的? 這話任憑誰聽,還是自己母親說的,都受不了。 陳暮雪紅了眼,只怕易微嘴里只恨不得生出更能刺人的話。 易微見他沉默下來,順勢而起道:上回罰你,看來你沒長記性,那好,反正你和我相看兩厭,從今天起,你回月華居去,沒我的允許,就在那兒呆著! 月華居是陳暮雪的私宅,易微以前不準他分出去單住,有時候一年難得去月華居住一回。 今日易微也是氣極了,才把陳暮雪往月華居趕。 陳暮雪冷冷一笑:也別拿我當說辭,不想讓我在家里礙您和那位的眼直說。 孽障!易微高聲吩咐下人:來人!馬上把他給我送走! 不用您叫人特地送我,我自己走,陳暮雪轉身往門外去,意有所指道:成日在眼皮底下看著,我也覺得惡心。 聽罷,易微在屋子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枯嶺飄雪時節,陳暮雪這一去月華居竟被關了許多日子,再出來時,一切已是另一番景象。 何翌娶親那天,何家屋子紅花喜字貼的滿眼皆是,鞭炮鑼鼓響個不停。 劉嫂帶小兒子前去吃席,向門口迎客的何翌和何父恭賀道:恭喜呀,愿他們夫婦二人早生貴子! 多謝多謝,何翌和何老爺子向劉嫂拱手回禮:里面請。 幫忙的人收下劉嫂的禮,迎母子二人進去。 劉嫂剛進院子,一眼就看到席間坐著的顧來嫂,正在嗑瓜子和旁坐的人嘮嗑。 她牽著兒子走過去:誒,你來的真早,我還想去你家叫你一路呢,你兒子說你已經走了。 顧來嫂摸了摸劉嫂兒子腦袋,拉他坐在身邊:何家嫂子早晨叫我過來幫了點忙,貴兒長高了。 那可不,現在他一頓能吃三碗飯,劉嫂跟著坐下,湊到她耳邊低聲又問:香云沒來吧? 我來的時候也找她來著,顧來嫂站起來又掃了桌席一圈,搖頭道:一直沒看見,我還有事兒問她呢。 也不知白家姑娘相看得如何了。 應該還沒來,劉嫂小聲道:我剛來的時候,路過她家,門關著在,里面好像在吵架,弄好大動靜。 不會吧? 顧來嫂十分意外,這些年鄰里鄰居的,很少見李文昌和魏香云兩口子吵架。 好像也沒見著老李,她坐下道。 劉嫂給兒子抓了一把瓜子:他們倆這些年除了為月來讀書的事兒cao心上火,沒別的拌嘴。 顧來嫂搖頭:誰知道呢 。 這日望李家人的又何止是劉嫂和顧來嫂,何翌在大門口等了又等,在自己的大喜日子,也沒見著他的好兄弟李月來。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夜深了。 劉恩娘的紅蓋頭被何翌揭下。 他深情望著劉恩娘:恩娘,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他握緊劉恩娘的胳膊,興奮道:你知道么,我只要一想到每天睜開眼就能看到你,心底有多高興。 劉恩娘低頭嬌羞一笑:愿你多年后依然不忘初心。 自然。 何翌擁住劉恩娘,鼻尖是香粉氣,五指摸得滿是rou感。他滿心歡喜欲行周公之禮,心底只想到《會真記》里的那幾句。 轉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眉黛羞頻聚,唇朱暖更融。 只嘆元稹真會寫。 突然。 門口傳來響動。 往常成親都會鬧洞房,今夜李月來不在,幾個湊熱鬧的男子都被何翌早早趕走了,也省的鬧騰,耽誤他的洞房花燭夜。 想著是這些成心想看熱鬧的沒走,何翌站起來往外走:等會兒,我先去把他們趕走。 劉恩娘一雙杏眼目光柔柔,跟隨何翌落到房門口。 何翌一把打開門,看到李月來醉醺醺躺在門前地上,驚呼道:你怎么在這兒? 李月來抬眼何翌,對著他打了一個酒嗝,伸手道:給我酒。 何翌無奈嘆氣,打掉他的手,彎腰想扶他起來:大冷天的,在這兒睡一宿可是會凍死的。 一聽何翌似乎在門外和人交談,劉恩娘也走出來瞧看??吹降厣贤崞吲ぐ说睦钤聛?,驚訝道:李兄弟怎么醉成這樣子了? 李月來沉的像塊大石頭,何翌拉了幾下都沒拉起來,一邊搖頭:先把他挪到隔壁屋。 李月來迷離的目光在劉恩娘和何翌夫妻二人之間流連片刻,最終落到何翌臉上,他掙扎著想站直:你不懂,永遠也不會懂。 何翌一臉莫名。 半晌,他見李月來動的越來越厲害,根本扶不住,一邊叫劉恩娘幫忙,一邊道: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咱們先進屋啊,進屋了給你喝酒。 一聽有酒喝,李月來乖乖任二人擺弄。 何翌和劉恩娘氣喘吁吁的把人抬到床上,脫掉鞋子,剛準備轉身回屋,繼續他的春宵行樂,只聽李月來在背后道:成婚有什么稀奇的,也不用艷羨你,過不了多久,我我也要成婚。 何翌笑一聲,轉身看著床上李月來:多好的事兒,不知李大公子要娶哪家姑娘? 李月來翻身面壁,呢喃了句含糊的話,劉恩娘沒聽清:他說什么呢? 何翌哈哈一笑,擁著劉恩娘回屋:都是醉話,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心下卻是一片震驚,方才李月來的醉話他聽清了。 什么叫要娶個男姑娘回家? 三個人,兩間房,各尋快樂,各有苦惱。 一晃便是天亮了。 鎮水村,李家屋子。 一夜起來,門口又堆了一層厚厚的雪,魏香云在門口掃雪。 顧來嫂挽著竹簍洗衣服回來,正經過李家門口??吹轿合阍?,便停下來和她說話:掃地呢,香云。 聽到顧來嫂聲音,魏香云卻垂著頭沒看她:嗯,雪太厚了,門口不好走路。 顧來嫂見她不大對勁,原地放下竹簍,走近幾步拍她胳膊:你咋啦? 魏香云胳膊被拍的一抖,明顯是疼了,本能抬頭看她一眼,低頭道:沒事啊,掃雪呢。 顧來嫂見她面容蒼白,氣色不大好,又問:你怎么精神不大好的樣子? 魏香云臉色一黯:沒事,昨晚沒睡好。 任誰看了她這模樣都不會相信是晚上沒睡好,顧來嫂見她不愿意多說,突然想起昨日劉嫂說他們家的吵架聲,一肚子的疑問和好奇,但也不敢再多問。 成,那你忙吧,她提起竹簍剛想走,這時李文昌又從屋內走出來,腦袋上纏著一圈布巾,背上負弓箭,看樣子又要上山打獵。 午飯就不回來吃了,他對魏香云道。 魏香云點頭:知道,桌上的饅頭帶了么? 帶了,李文昌順帶瞧一眼顧來嫂,向她點頭問好,然后大步往后山走。 魏香云在他身后大聲叮囑:路上小心點!才落了厚雪。 曉得。 顧來嫂在一旁看著,心中越發奇怪。 大冬天哪有頭上纏布巾的,只有夏日裹著用來擦汗。昨天兩口子不像是吵架,倒像是打架了。 顧來嫂浮想翩翩,很難想象李文昌這個斯文人打架的模樣,他要能和魏香云能打起來,得生多大的氣啊。 等李文昌走不見了,她忍不住悄聲問旁邊沉默的魏香云:你們家昨兒怎么了?大老遠的我都聽到里面爭吵聲。 魏香云把最后一堆雪攏起來,搖頭:沒什么,就和他拌了幾句嘴。 哦哦,魏香云轉念又問:你們家月來和白慧慧如何了? 魏香云頓了頓,低聲道:還要多謝你cao心我們月來的事兒,但我已經退了白鐵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