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讓池飲聯想到他作為齊國太子的身份,即使在醫圣處學醫,這氣度倒是絲毫不減。 將軍,你身體最近如何?已至年關,天也越來越冷了,軍營中不比將軍府,伺候得難免不妥當。 這是要閑話家常了?池飲隨意道:挺好的,我一個大男人還需要怎么伺候,在軍營中與各位將領騎馬射箭,好不快哉。 誰料郁離聞言,立刻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向池飲,沖著他微彎下身來:將軍身子尚未大好,不宜長時間在外吹風受凍,怎么沒有人提醒將軍? 他眉間微蹙,臉色嚴肅了下來,竟然不由分說地握住池飲手腕,另外一手的雙指搭在池飲脈搏上。 這么一來,池飲的手就完全被他控制住,他能感覺到郁離掌心是涼的,指尖卻沾染了熱茶的溫度,刺激地池飲一抖。 他怔愣了下,沒想到郁離會直接上手,他們兩個什么時候這么熟了嗎? 況且,郁離啊郁離,你可是一國太子,這么關心別國一個將軍的身體做什么!當大夫當上癮了么! 他嘴角抽了抽,把手用力抽回來,那個剎那,他察覺到了一絲強勢的力度,似乎對方不肯放開,但只有一瞬,那力道便消失了,池飲得以將手收回袖中。 他面色微冷地注視著郁離:先生,你逾界了。 郁離對外身份就只是個大夫,只要他沒有暴露他的齊國太子身份,即便是醫圣之子,也不過是個身份特殊點的百姓而已。 半步之外,郁離低頭對上池飲戒備的眼神,那雙澄澈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臉。 郁離放下手,長袖落下蓋住手指,也蓋住了輕捻的指尖,似乎想要將池飲手腕上染來的溫度保留下來。 半晌,他緩緩直起身后退兩步,心里默念著:不要急,不然把人嚇跑了就得不償失了。 將軍贖罪,將軍因在下而傷到了身,而且將軍身份尊貴,豈容有所閃失,便急了些,還望將軍勿怪。 池飲將手腕收回袖口,心里有點疑惑自己剛剛的感受,道:原來如此,先生乃是陛下的貴客,若是先生有什么閃失,陛下說不定也會怪罪于我。 郁離:這么說,將軍不怪我了? 先生是擔心我的身體,急了些,怎么會是過錯?而且先生也不用太過擔心,有翡瑄一直在邊上盯著我,啰啰嗦嗦地一直讓我注意些,出去沒多久就拉我回來了。你也看到了,我身體挺好的。 想到陸微酩,池飲笑了笑,這他倒是沒說假話,在軍營,沒人敢阻止他做什么事,最多也就小說兩句,只有陸微酩有能耐管著他。 郁離沉吟了一會兒,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微微點頭:嗯,在這個事情上,翡瑄公子確實有功。 池飲挑了挑眉。 他時常在你身邊,只不過術業有專攻,在醫學上他難免會有倏忽,下次見面若有機會,我倒是可以跟他提點一下,如此便能更好地照顧你。 這是把陸微酩當什么人了??!給他暖床,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得寵下人? 這話讓池飲有點不舒服,雖然他放出過他們是那種關系,但并不是隨隨便便包養的情人關系。 不過,他和陸微酩一個是一國將軍,一個只是江湖中有名的公子,身份地位一目了然,也難怪有人會這么想 這就大可不必了,即便先生醫者仁心,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而且,我跟他 池飲卡住了,這要怎么說,說他們是靈魂伴侶?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需要他照顧我。 郁離定定看著他:將軍此言差矣,許是他想要照顧你呢。 池飲皺眉:什么? 郁離不再說話,飲完最后一口茶后起身告辭。 池飲只能去送他,兩人走到門口,正好林霖過來,向他們兩個人行禮,然后等在一邊。 離開前,郁離湊到池飲耳邊,盯著他的耳垂低聲道:將軍,近日燕京涌入各國訪客,魚龍混雜,需小心行事。 說完,沒等池飲回復便讓開了些,道一聲將軍留步就走了。 池飲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說,看著他離去。 他說的一點沒錯,除夕之后,這燕京,恐怕要大變換了,也不知道到那時候,他們手握藏寶圖的四方,還能不能抓穩這燙手山芋。 天確實越來越冷,夾著雪碎的風將郁離的衣衫吹得揚起來,這人不管穿多少,看起來都跟個仙人似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跑。 可只有池飲知道,這副并不強壯的身軀下,有著能將人一招致死的能耐,他看似孱弱,實際上骨架并不小,誰也不知道那雙手有多強的力量。 此時他們還能和諧地對話,以后就不知道了。 正想著,林霖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將軍,您沒留先生用午膳?老將軍剛剛才派人來吩咐,說讓郁先生用了午膳再走。 池飲瞥了他一眼:不留,他說了我不愛聽的話,讓他自己回家吃。 林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招呼人伺候午膳。 用完了午膳,池飲跟談稚談了一下午公務,郁離說的一點沒錯,甚至情況會比他說的更嚴重,這池飲很清楚。 那些人,也差不多是時候要動手了。 池飲檢查了一遍燕京巡邏的情況,調整了一下路線,加強了宮外以及幾個重要區域的守備等,待到他準備歇息時,夕陽已經準備落下地平線了。 天色倒是還亮,池飲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拍拍談稚的肩膀道:走,去射擊場,給你看看我如今的箭術水平。 談稚恐怕是這個世界除陸微酩以外,對他的真實水平最清楚的人,而且對于池飲的前后換了個人似的差別,他一點不在意,以前那個池飲在他那里相當于不存在。 池飲也是清楚這一點,才這么放心大膽地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他之前在將軍府為了避嫌,沒怎么騎過馬,倒是因為好奇玩過幾輪射箭,當然,水平肯定是沒得看的。 不過這次去軍中,跟著陸微酩學了一段時間,他水平可謂突飛猛進。 談稚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他,夕陽下,他眉峰的傷疤都淺了許多。 這里沒有其他人,池飲彎弓搭箭,腰背挺直,姿勢利落而正確,箭尖直指靶心。 他眼睛一瞇,整個人的氣勢陡然凌厲起來。 一聲短暫的破空聲之后,箭啪的一下射中了紅色的靶心。 池飲先是一愣,立刻就高興了,他還遠不到百發百中的地步,這第一箭就射中了,怎么能讓他不驚喜? 他轉身笑著談稚抬起手掌,談稚比他還愣,就這么直直地看著他。 池飲哎了聲沖他示意,談稚才猶豫著舉起了手。 那樣子就跟逼迫他干什么似的。 池飲好笑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第一箭就射中了,不值得慶祝一下么? 談稚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的手,緩緩放下:將軍想要怎么慶祝?屬下吩咐下去。 池飲:用不著,來,你再來看看我的動作,第二箭應該就沒這么好運了。 談稚的箭術也極好,就是不太會教人,之前池飲讓他教過他兩次,最后都在談稚死水一般的深奧教學中敗下陣來,不過,在池飲有了一定基礎之后,這次接收得挺順利。 那家伙倒是會教。 他的準頭其實很好,在現代的時候,他有過一個愛好就是投飛鏢,那段時候很沉迷,專門學習研究過。 而他會專門練這個的原因還跟陸微酩有關,陸微酩那時候并不太熱衷于玩這個,因此技術也就一般般,池飲抓住機會練習,每次都能在陸微酩面前大出風頭,能讓他得意好一段時間的。 只是他自己也只有三分鐘熱度,等玩得差不多,風頭出夠了,就很少再碰。 沒想到穿到書里,反而變成陸微酩來教他射箭,教得甚至比談稚這個最強高手還好,也真是讓人唏噓。 就連談稚也夸了他一句準頭好,缺的就是力道和經驗。 談稚從不說場面話,因此池飲很快就釋懷了。 第44章 這天池飲練習到看不太清了才離開。 翌日,他進宮訴職,這幾天各國的使者就要到了,要商量的事情有很多,出宮之后,池飲略作修整,穿戴好盔甲進行巡邏。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正兒八經出來執勤,跟著他的一隊人里,白詔撫了撫自己坐騎的馬頭,聽見聲音后抬頭望去。 只見池將軍一身利落的軍服,銀白色的盔甲嚴絲合縫地覆蓋在他身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身后披著一張厚厚的黑色披風,那張過分精致的臉蛋上增添了幾分凜然,看起來英俊帥氣。 他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裝束,一邊往這邊走來,一邊低著頭整理衣服,走到那匹高頭大馬前,池飲抓住韁繩,翻身躍上馬背,動作靈活利落,然后一擺手,其他人跟著動作整齊地上馬。 走。池飲一拽韁繩,當先往前走去。 整隊人裝備齊全,連驅馬的步伐都整齊一致,所到之處,百姓們自發讓開,好一個威風凜凜,氣勢逼人。 池飲帶人巡邏了一圈,燕京大街上已經出現有各國的人,不論是大燕的還是別國的,看到池飲一隊人馬,都暗自驚訝。 別國的是因為池飲等人展現的氣勢,不愧是燕國。本國的則是再一次驚訝于傳聞,原來傳言池小將軍變了個人這事是真的呀,果然差別極大。 池飲自然不會理會這些目光,他巡邏完后,帶著人直奔城西。 他們拐進一條無人的巷子,進了一座小院,然后所有人下馬,飛快進屋換了常服。 等一行人出來,已經變成一隊低調,氣勢收斂的人。 白詔是跟著池飲的幾個人之一,繼續往前走去。他心中疑惑,不過沒有問出來,直到他們進了一幢低調但不簡單的房子。 這個地方看著是個飯館,但每個包廂都嚴嚴實實,互相隔著一段距離,而且里面的小二一看就知道平日常招待達官顯貴,也沒有尋常飯館小二的諂媚勁兒,而是恭恭敬敬,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問。 被帶入一個包間后,池飲將隨身攜帶的弓箭放下,搓了搓手。 上茶后,池飲沒讓他們留在房間伺候,自己動手倒了一杯,然后抬頭跟談稚對視一眼。 談稚得到提示,一個人出去了,留下白詔等幾個人留在屋里。 白詔一路只聽命令,不知道池飲要干什么,但看這樣子,明顯有事。 他便道:將軍,讓兩個弟兄到門外守著吧。 池飲放下茶杯,在外面轉了一圈后,他的嘴唇被寒風吹得發白,便忍不住把杯子握在手里取暖:不必,你們要是在外面守著,不就告訴所有人我來了么,容易打草驚蛇。 作為士兵,他們只有聽從命令,以他們的身份是不能對池飲發出疑問的,也沒這個資格。 不過白詔此人一向不走尋常路,常年跟在曾守副將身邊,膽子大得很,于是他不顧同伴示意,開口問道:將軍,我們等下要做什么嗎? 池飲:嗯,雖然不能出去,但你們都戒備些,等下要救個人。 救誰?白詔脫口而出。 幾個士兵中有一個是之前因為口無遮攔跟白詔一起受罰過,想扯一扯白詔又不敢動,只能僵著臉低著頭。 不過池飲沒有計較的意思,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白詔一眼,慢悠悠地說:不管是誰,做好你們應該做的事情便是。 白詔微微垂頭低聲道:是,將軍。 可能因為無聊,池飲還真一邊喝茶一邊跟白詔聊了起來,問白詔在軍營中的事情。 其他幾個士兵大為出奇,他們池將軍還真是健談,甚至能跟他們一個小兵這么能聊,不過白詔也不是尋常小兵就是了,有什么說什么,甚至對池飲說了許多軍中大將的事,而且不加掩飾自己黎河的看法。其他人聽得膽戰心驚。 問得差不多后,池飲心中算著時間,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邊。 此時才是申時,天色卻越來越暗,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風雪。池飲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沒等他有動作,聽到身后傳來白詔的聲音。 將軍,天氣冷您還是少些吹寒風,曾副將讓我照顧好您。 池飲笑了笑: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被曾守護著長大,會照顧人么?他知道曾守非常愛惜白詔這苗子,把人養得無法無天的。 白詔明顯不服氣:將軍您這就小看人了,我 他話音未落,臉色就陡然一變,直往池飲的方向撲過去。 池飲只能感覺到迎面擦過一道冰冷徹骨的氣息,下一刻就發覺自己被撲到了一邊。 叮的一聲,暗器沒入木桌面。 保護將軍!白詔低喝道。 就像空氣瞬間被煮沸一樣,整座小樓猛然爆發出陣陣叫喚聲,驚恐的尖叫,激烈的打斗,伴隨著風雪呼嘯著涌進來。 池飲知道他們來了,立即起身拿上自己的弓箭。 白詔等人如臨大敵地守著他,守著這個房間,不過方才那一下不是針對池飲的,只是恰好打在了這里。 明顯刺客的目標也帶了不少高手,門外走廊和窗外都響起了廝殺聲。 池飲指了指兩個保護他的士兵說:你們出去保護百姓。 那兩人皺眉:將軍,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您,萬一他們沖進來。 我這里不用擔心,有白詔在,刺客的目標不是我,快去。 池飲都這么說了,兩人只能服從,轉身出了門。 白詔警惕地觀察外邊的情況:將軍,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您既然知道,為何要以身犯險? 池飲一邊摩挲著他的那把大弓一邊道:都在我預料內,不會有多少問題。 他答非所問,白詔就算急得咬牙切齒也沒法。 突然,包間門轟隆一聲被撞開,幾個刺客和對面的人好巧不巧地打到了他們這里,白詔一看,兩方的人武功都不低,看來被刺殺的那方身份尊貴,為了不讓池飲這邊被波及到,白詔他們只能上去幫忙。 打斗途中他目光一略,喊道:將軍,別離窗戶這么近! 池飲不知何時又跑到了窗邊,正在往外看。 窗外是一片花園平地,幾個人護著一個少年往外跑,少年自己那邊的高手本是不敵刺客的,但有了談稚帶人加入,很快便占領了上風,不出多時就能控制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