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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客人并不說話,緘默著拉開姜錫嬌身后的那把椅子,甚至連目光也沒有往有些喧嘩的身后看,只安靜地等待賭坊給他安排牌友。 姜錫嬌看著手上那副好牌,毫無章法地將牌發出去,不自覺地關注起那位客人來。 他走過時,修長干凈的手指自然地垂落下來,身周圍繞著自然好聞的氣味。 像是很高大,姜錫嬌那時不好意思抬頭直視他,平視時只見他腰腹窄瘦,半個身子隱匿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漫不經心地走過時,腰間佩玉微動,影影綽綽。 雖然背對背,但距離因著他拉椅子的動作被拉得有些近,存在感不多不少,偏偏能叫姜錫嬌感知到,不自覺地挺了挺脊背拉開距離。 他就坐在那里,松弛而輕慢,懶懶地往后仰著頭,后腦勺幾乎要與她相貼。 他修長的手指擺弄著玉牌,在桌上慢吞吞地翻轉著,發出細小而輕微的聲響。 姜錫嬌豎著耳朵聽,緊繃著的心隨著那聲響而一下又一下地跳著,辨不出他是煩躁還是愉悅。 她不自覺地轉頭看了下,又飛快地轉過來,好像有點像,可惜看不到正臉。 姜錫嬌又打了一張牌,而后伸長了脖子想再確定一下。 李遲殷將手指間的玉牌倒扣在桌上,感受到她因為試探而越來越貼近,唇邊抑著點笑意。 “啊呀!” 因著重心不穩,姜錫嬌連人帶椅子險些往后倒了下去。 還好背上有只有力的手托著她扶正了。 待她回神的時候,李遲殷已經抽了椅子坐在了她身邊。 “遲殷哥……”姜錫嬌丟人得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李遲殷抑制不住地低笑著,肩膀帶點輕顫,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好好打牌?!?/br> 自他來之后,屋內的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那位老爺眼神多了點冷芒,李遲殷只沖他溫煦地笑。 李遲殷將手搭在她椅背后面,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在椅背上輕點,語調與嘮家常無異:“最近壓力很大嗎?” 姜錫嬌紅著臉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想提一提音量與他解釋,李遲殷卻已經看出她嗓子不舒服,低了低身子,將耳朵湊近她。 這樣她小小聲地說話就可以了。 “壓力大玩一下也沒有關系,但是不可以上癮,好不好?”李遲殷看她打牌的手法,饒有興致地抬了抬眉。 姜錫嬌醞釀了一下,應道:“嗯,以后我要是再來,遲殷哥可以管我、兇我……我真的沒有學壞?!?/br> “我知道的?!崩钸t殷拖著慣常的懶散腔調,“賭坊也不一定是不好的地方,要看你來這里做什么?!?/br> 姜錫嬌原本生怕李遲殷生氣,直接將她斥責一頓,如今舒了口氣,靦腆地笑出了兩個小酒窩:“我、我是因為想和遲殷哥見面,才來的?!?/br> 她說話的音量并不大,因著屋子里無人說話甚至有些對立的氣氛,清清楚楚地傳到了那三個牌友的耳朵里。 李遲殷笑意漸漸斂起,原就是說好以后不再見面,姜錫嬌這般說,實在是有與他是共犯的嫌疑。 姜錫嬌卻是想好了,偌大的南國唯一有可能救她與姜西西于水火的,只有可能李遲殷了,還是可以賭一賭的,因此才故意輸錢廢了好大周章找李遲殷商量這件事情。 還想再說,李遲殷先叩了叩桌面:“贏了,姜錫嬌?!?/br> 這一局姜錫嬌贏了三十個子。 見他稠麗的眉眼漠然,姜錫嬌便也不再說話了,專心地打起了牌。 這一打便刺激了起來——她其實是一個葉子牌高手! 那大老爺因著平日里都是被人讓著的,原本還覺得今日也很無趣,哪知道姜錫嬌突然發威,一把贏下他四十八個子兒,那兩個仆從伯伯也驚得冷汗涔涔。 特別是李遲殷好像與那老爺認得,關系還不大好的樣子。 雖然他一貫是笑著,但那笑容被每局都輸的老爺看在眼里便是含譏帶嘲的,一張陳年老面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臉色黑得像是浸了墨汁。 “我贏了多少了?”姜錫嬌看著邊上燃的香,還記得應了蘇城說的過半個時辰要去喊他讀書,如今已經到了時間了。 李遲殷單手支著頭,與另外三人那劍拔弩張的氣勢不同,懶洋洋地幫她整理玉牌:“一千零二十四?!?/br> “追平了,我就不賭了?!苯a嬌樂呵呵地做出金盆洗手的樣子,“遲殷哥,我們要一塊兒和阿公、阿伯說再見哦?!?/br> 李遲殷從善如流地跟著起身,目光落在老爺身上的時候停了一瞬,話里帶點揶揄:“再見噢,阿公、阿伯?!?/br> 三人皆是一臉遇見瘟神的表情。 - 姜錫嬌到處張望,在人群中尋找著蘇城。 她手上還拉著李遲殷的袖子,像是生怕他跑掉了。 李遲殷掃了眼衣袖,展開折扇慢吞吞地搖了起來:“想好了???” “是,我知道遲殷哥在做什么了?!苯a嬌點點頭,“我要和你一起幫助西肆國的人?!?/br> 李遲殷身為外交使臣,認為人人都應當平等,弱國也不應當淪為強國的奴隸、被認為是卑賤的種族。 然而提平等二字無疑是在挑戰統治者的權威,若君臣平等,貴族與百姓平等,完全削弱了上位者的利益,人們只當他是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