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44節
興許是他的呼吸拂進耳朵里,她縮了一下。 周濂月臉往旁側了側,手臂收得更緊,“別動?!?/br> 南笳起初覺得不適應,想等著他睡著以后再掙脫開。 可閉著眼,思緒漸緩,倒是直接把自己給等睡著了。 —— 南笳覺得,自己和周濂月的“同居”是非典型同居。 他們的作息過分不同步。 她每天起床、出門和到家的時間都不固定,隨工作安排靈活調整。 而周濂月基本是早出晚歸。 她此前想象不到,坐到周濂月這位置的人,居然還會這么忙。 有時候她跟周濂月一起吃早餐,聽著他免提接聽的電話里,許助匯報行程安排,每天都是滿滿當當,名目繁多。 部門會議、董事會議、和意向投資團隊的接洽會議、酒會、論壇、應酬、出國考察……還能擠得出時間去游泳、打壁球或陪某位老板打高爾夫,甚至于還能保證每周至少兩次去探望周浠。 是以,南笳跟周濂月大塊相處時間并不多,一般只能一起吃個早餐,晚上他到家通常都很晚,要么南笳已經睡了,要么正準備睡。 偶爾一次回來得早一些,才能一起吃晚飯,很隨意地聊一聊,以及上床。 南笳算是理解了他之前為什么常住酒店,老實說,這樣的作息反倒是住酒店更方便。 周濂月入睡很困難,如果不是累到極點,就需要借助藥物。 藥物能夠保證他深度睡眠的時間更久一些,如果是自然入睡,則會很容易被動靜吵醒。 結合他那繁忙的日程表,南笳很難想象,人不會崩潰嗎? 還是說成功人士的身體素質和意志力就是要異于常人。 有一次,南笳忍不住表達了這樣的疑問。 他目光穿過眼鏡掃過她的臉,輕笑一聲,說我身體素質好不好你不知道? 這非典型同居,沒有南笳以為的那樣難捱。 她隱約覺得這種朝夕相處確定了某種“穩定”,或者說某種平衡,就好像隨意亂搭的積木塔,明明基礎不穩搖搖晃晃,可因為各個受力點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致使它暫且沒有坍塌。 —— 南笳生日在8月23日。 生日前兩天,周濂月就到東城出差去了。 南笳問過許助,得知周濂月在她生日當天應當是不會回來的,22號晚上,就放心大膽地叫上一眾朋友去喝酒唱k。 那包間包了通宵,劇團的那些新進來的年輕朋友不得了,連唱四五個小時一點不累。 南笳等到凌晨,吹過蠟燭、吃過蛋糕之后就徹底嗨不動了,抱著陳田田躲在角落里睡覺。 聽說人一過二十五歲身體機能會日漸衰退,她深以為然。 陳田田的未婚夫彭澤走過來搡搡她們,說不行就回去睡覺吧。 兩人打著呵欠爬起來,南笳跟其他朋友們打聲招呼,就跟著陳田田撤了。 彭澤叫了部專車,南笳跟陳田田頭靠著頭坐在后排,繼續睡覺。 車開到半路,南笳的手機響了。 她打著呵欠,將鏈條包拽過來,拿出手機一看,周濂月撥過來的。 她身體坐直了些,接聽。 周濂月問她:“聚會結束了嗎?” 南笳一直覺得,倘若看不見周濂月的臉,他的聲音會比他本人給人的感覺要溫和兩分,低沉而有玉的質感。 南笳說:“已經結束了,在回家路上?!?/br> “多久到?” 南笳沉吟,問前面彭澤,彭澤說道,“十五分鐘吧?!?/br> 南笳說:“十五分鐘?!?/br> 周濂月說:“門口等你?!?/br> 沒等南笳多問,那頭已經掛斷了。 陳田田抬頭,“……那位?” “嗯?!?/br> “你不說他人不在北城嗎?” “……不知道,提前回來了吧?!?/br> 陳田田笑:“趕回來跟你過生日的吧?” “……您可閉嘴吧?!?/br> 陳田田笑得更大聲。 十多分鐘,車開到了那公寓小區門口。 南笳遠遠就瞧見路邊停了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打著雙閃。 南笳叫司機靠邊停下,然后拿上了包,腳步虛浮的下了車。 黑色轎車的駕駛座車門打開,周濂月下了車,徑直朝著這邊走過來。 他穿了件黑色襯衫,路燈下極有一種清標之感。 幾步走過來,將南笳一攬,向著開著的車門里平聲地打了聲招呼:“人我暫時接走了。謝謝陳小姐照顧?!?/br> 陳田田實則沒跟周濂月直接地打過照面,她被求婚那天,也只遠遠地瞅過一眼,只覺得是個很不可接近的人。 如今面對面一看,比她以為的更英俊,也更有壓迫感。 陳田田笑說:“她好像有點喝醉了,麻煩周總擔待?!?/br> 又對南笳說,“笳笳,我們先走了啊?!?/br> 南笳抬手懶洋洋地揮了一下,“拜拜?!?/br> 周濂月半抱著南笳,將她扶上了副駕駛座。 他繞到那邊去上了車,又探過身來拉出安全帶給她系上。 車子發動,南笳見是往小區里面開的,就說:“……不想回去?!?/br> 周濂月瞥她:“想去哪兒?” “不知道……都行?!?/br> 周濂月在將進大門時掉了個頭,往另外的方向開。 南笳將車窗打開透氣,手臂略撐在那上面。 周濂月問:“喝了多少?” “還好,沒醉?!?/br> 周濂月轉頭看她,她今天這身和他第一次見她時有點兒像,吊帶衫、皮裙和馬丁靴,但多套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妝發風格也完全不同。雙丸子頭,微微卷曲的碎發,脖子上戴黑色choker,口紅顏色也深得近于黑色,眼妝卻極其干凈。 整個人是矛盾感的碰撞,甜辣酷兼具。 周濂月收回目光,淡淡地問:“聚會去了哪些朋友?” 南笳奇怪他為什么關心這個,“就劇團的一些朋友,還有剛剛送我回來的,我閨蜜和她男朋友?!?/br> “沒別人?” 南笳頓了一下,她隱約有所感,“沒有?!?/br> 周濂月知道那人沒去。 那人叫葉冼,他叫人調查過。 一個獨立音樂人,和南笳認識多年了,但兩人確實只是朋友。 這點超出他的預料,他以為兩人至少有點別的什么實質性的關系。 這段時間,南笳也沒跟姓葉的見過面。 周濂月姑且就先沒再管這件事兒了。 料她也不敢不懂規矩。 開了好一會兒,南笳問:“去哪兒?” 周濂月說:“殺人越貨?!?/br> 南笳想到這是她開過的玩笑,笑了聲。 電話這時候打進來,南笳拿出手機看一眼,竟然是周浠打來的。 她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笳笳你今天生日?!” 南笳笑說:“對啊?!?/br> “你沒告訴我!要不是先前給我哥打電話我都不知道。是22號還是23號呀?” “23號,所以還有一整天呢,你現在打過來算早的?!?/br> 周浠笑說:“那白天笳笳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br> “白天……”南笳看一眼周濂月,“應該有空的?!?/br> “那我先看具體安排再聯系你——笳笳原來你是土象星座呀?!?/br> 南笳笑說:“你也信玄學?我是23號0點左右出生的,我朋友說處在兩個星座交替的點,所以火象和土象都沾點兒?!?/br> “好像是哎?!?/br> 南笳笑說:“不過我不怎么信,我覺得性格是可以改變的。你要是認識剛上大學那會兒的我,就知道我跟現在完全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