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書迷正在閱讀:泥洹夜巡、我靠撒糖拯救演技[娛樂圈]、我在末世開農場、小白花他不裝了、燃燒(1V3 高H 高干)、渣攻火葬場后,跟小奶狗假戲真做了、報告!我已婚、我可以吃掉你嗎[快穿]、原來愛是膽小鬼(骨科H)、雀歡(出軌,高H)
他從未聽過如此恐怖的音樂。 火焰灼灼燃燒著他的心臟,怒風尖銳呼嘯壓迫了他的呼吸。 貝盧以為自己快要就此死去,又隨著一個樂章的轉進,耳邊的聲音忽然溫柔了下來,給他騰出了一絲喘息空間。 舞臺上的鐘應,沐浴月光,十指瑩白。 他輕柔的細吟琴弦,如喁喁私語,緩和了剛才緊張急迫的情緒,進入了一段低沉陰暗的悲劇旋律。 貝盧長舒了一口氣。 他能接受這樣緩慢的C小調,配合著管弦樂隊的降B大調,竟然有一種奇妙的和諧,令他瞬間忘記了之前的痛苦。 十弦雅韻果然不同于普通的古琴。 鐘應對抗的是十幾人的管弦樂隊,他只有一人,也能彈奏出無法掩蓋的尖銳激昂。 不是沒有人覺得這首《金色鐘聲》協奏曲奇怪。 但是,他們作為賓客,誤以為這是貝盧先生的最新喜好,就喜歡古琴與管弦樂隊明爭暗奪。 管弦樂隊依然配合著舒適溫柔的降B大調,歡樂祝福。 而獨奏的古琴,像是乘著C小調悲愴瘋狂的急流,摻雜著碎石泥濘的山洪,遠遠奔襲,砸響了喚醒聽眾神志的警鐘。 所有人都被音樂抓住心神。 只要那張十弦琴響起急促上升的弦音,他們就會忘記管弦樂優美的樂曲。 極具穿透力的獨特琴聲,越過了《金色鐘聲》該有的柔美,突兀的進入到瘋狂的亢奮節奏,帶著身旁的管弦樂隊,來了一場充滿張力與對抗的澎湃協奏。 如此美妙的演出,只有參與過排練的人才會覺得驚訝。 多梅尼克從古琴奏響的瞬間,就坐不住了。 即使鐘應使用的古琴多出三根弦,怎么旋律都不再是他們熟悉的溫柔繾綣,夾帶著難以平息的怒火。 他果斷跑到了后臺,抓住了站在一旁欣賞的厲勁秋。 “秋,這到底是什么!” “鐘聲?!眳杽徘锏靡庑Φ?,“我和鐘應關在貝盧莊園三天,給貝盧送的鐘聲?!?/br> “你瘋了?!?/br> 多梅尼克壓低聲音,指了指光線暗淡的觀眾席,“樊成云就在臺下,我答應了他,會幫他說服貝盧,拿回真的十弦琴。貝盧都九十七歲了,你是想害死他嗎!” “害他?” 厲勁秋不能理解,他抓住多愁善感的鋼琴家,帶他走到視線絕佳的位置。 “你看,貝盧明明很喜歡?!?/br> 他們從后臺清楚看到前排的貝盧,他坐在輪椅上,專注凝視鐘應,微張著干枯的嘴唇,似乎在隨著節奏顫抖。 他喜歡這樣的音樂,哪怕偶爾音調陰沉、沖動,他蒼老向往的表情,渾濁眼珠里透出的渴望,都明明白白說著:他喜歡。 多梅尼克心里擔憂,充滿害怕,又無可奈何。 雖然調子太激進、又是C小調和降B大調的混奏,但是,貝盧喜歡,看起來也許可能應該……問題不大? 他懸吊的心放下一半,不斷安慰自己,總算平靜下來。 然而,他正要離開后臺回席,馬上就被厲勁秋捉住了。 “不留下來聽聽,這首新鐘的高潮嗎?” “還有高潮?!” 多梅尼克又害怕了。 管弦樂漸漸由強到弱,歸于安靜,只剩下了鐘應堅定的琴音。 屬于獨奏樂器的華彩,隨著他修長手指狠狠重拂琴弦,變換成了錚錚旋律。 那不是配合《金色鐘聲》,即興演奏的枯木逢春。 而是沈聆曾為戰亡將士重譜的《戰城南》。 弦聲陣陣,凄厲哀婉,修長手指拂過十根琴弦,演奏的樂曲即使配上詞句,在遙遠的意大利,也不會有多少人懂得其中深意。 但是,音樂能讓他們懂。 十弦琴聲聲哀鳴,如鴉盤旋。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貝盧仿佛聽到來自記憶里的烏鴉嘶叫,十六歲的他和父親走在雨后的青石板路上。 父親憂慮的對他說:“日本人占領了清泠湖,生意沒有之前好做了。他們都是些無賴?!?/br> “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他焦急問道。 父親看了看前路,說:“等去見過了清泠湖最好的琴家,問問他愿不愿意一起去意大利發展,我們就回去?!?/br> 十六歲的貝盧,厭惡中國的一切。 他記得自己皺眉輕蔑問道:“他是誰?能有米凱蘭杰利的鋼琴彈得好嗎?” 父親沒有回答,只是笑。 舞臺上凄厲弦聲,替逝者發聲。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rou安能去子逃? 貝盧記得自己很不高興的走進了中式陰沉院落,見到了永遠不可能習慣的高腳凳、小方桌。 “遺音雅社”這個地方,他常常聽父親提到。 他學過簡單的中文,“遺”代表著丟失、死人,不是什么好名字。 可他父親念念不忘,甚至親自登門。 貝盧記得,他隨父親和翻譯,擠過狹窄走廊,感受到更加濕潤陰沉的空氣。 忽然,傳來了幾聲凄婉琴聲,令他呆立當場。 中式寬敞院落,坐著兩個陌生男人。 一人穿著襯衫長褲,梳著紳士一般的短發,專注聽琴。 另外一人卻是一襲月白長衫,劉海溫柔垂落耳畔,抬手撫琴,修長手指幾個起落,就傳來了貝盧此生難忘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