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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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他的秘密不關色諾芬的事。如果有人會因為他的秘密而大受打擊,那也是Z老大。 色諾芬一直很費解:那小子是怎么勾搭上Z老大的?他一直以為老大是個獨身主義者,過著修道士一樣的禁欲生活,誰能想到一遇上那小子就干柴烈火了。難道是因為單身了太多年,終于在沉默中爆發了嗎? 他倆整天膩膩歪歪、眉來眼去的,著實讓人受不了。要是他倆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互啃彼此的臉,色諾芬搞不好還更能接受一點兒。但是那兩個人就是喜歡別別扭扭,明明周圍所有人都看出他們的心思了,他們還要假裝自己沒那個意思。就!怪惡心的! 色諾芬決定找個時間向老大反映一下這個問題。他的Z老大絕對不能這么惡心! 他熟門熟路地找到異常案件調查科辦公室的窗戶,輕巧地落在窗臺上。辦公室中只有艾奇遜小姐和老大。其他人就像賭鬼手中的金幣一樣消失無蹤了。 色諾芬正準備像往常那樣用鳥喙敲打窗戶,呼喚同事來替他開窗(他們要是有良心,就該一直把窗戶給他留著),卻瞧見辦公室中站著一個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秘書官卡特竟然在這里。 色諾芬忍住把那家伙眼珠子啄出來的沖動,假裝自己是一只普通的烏鴉,靜靜觀察著卡特的一舉一動。 他擔心卡特發現他們在調查那些孤兒的檔案,掃視了辦公室一圈,卻見所有檔案都被塞進了角落的文件柜中。不消說,肯定是艾奇遜小姐的功勞。 卡特那家伙總喜歡搞突然襲擊,但艾奇遜小姐每次都能提前覺察到,然后將不該被他看見的東西飛快地收起來。不知道是因為艾奇遜小姐擁有什么未知的特殊本領,還是從她的座位剛好能看見正對蘇格蘭場的大道,能監視來往的人流。 秘書官一如既往的趾高氣揚。 女王陛下召見,辛尼亞警司。他對Z說。 Z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知是嘲諷還是歡欣的笑容。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真是無禮!陛下召見是你莫大的榮幸,你竟然還要問原因? Z丟下手中的筆,從椅背上取下外套,披在肩上。 怎么不走?他回頭看著卡特,您難道要留下來喝杯茶嗎? 卡特環視著辦公室中的眾人:咱們新晉的爵士怎么不在?陛下也要召見他。 他外出公干去了。Z淡淡地回答,您要等他回來嗎? 卡特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不必了。陛下可等不及。你一個人也行。陛下主要是想見你。 兩個人一前一后離開辦公室。色諾芬砸了咂嘴,心說幸虧那小子跑得快,他們若是一起回來,就會剛巧撞上卡特。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卡特在這兒,所以故意找了個借口避開?但他如何能未卜先知呢? 確認卡特的腳步聲遠去后,艾奇遜小姐走過來打開窗戶。但是色諾芬并沒有進屋,而是一躍而下,振翅翱翔。 他要看看女王召見老大究竟所為何事。 卡特和Z登上馬車,色諾芬干脆落在車頂搭便車。烏鴉的形體真是好用。 馬車一路駛向倫敦郊外,最終停在一座宮殿之前。 這么說,女王就在宮殿的某個房間之中。 色諾芬當了這么久警夜人,卻還沒見過女王。老大隔三差五就會被女王召見,真不公平。 他繞著宮殿飛了一圈,終于在二樓的一間房間里找到了一個女人。 但她明顯不是女王。據色諾芬所知,女王應該是個老太婆。而那女人很年輕,撐死了十六歲,還是個少女呢。 糟糕的是,色諾芬認識那女人。 更糟糕的是,那女人也認識他。 七個小時之后,阿伯丁。 再次回到這座生活了三年的城市,段非拙不禁感慨萬千。 上一次他回來,是為了參加露絲的葬禮,外加調查阿伯丁環殺人案。當時一連好幾天都陰雨連綿,連帶人的心情也變得灰暗陰沉了。 這一次他一下火車,就險些被燦爛的夕暉晃瞎了眼。 這座城市擺脫了連環兇殺案的陰霾,再度充滿了生機活力。距離案件破獲也不過才幾周,人們卻好像已經忘記了那慘痛的往事。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總能輕易地忘記過去的痛苦,然后為未來而活。 段非拙花了點兒時間才找到切斯特診所的原址。 三年前大火燒毀了一切整座診所都被燒成了黑色的空架子,不僅切斯特醫生葬身火海,連帶還死了幾個住院病人。 切斯特診所的房屋和地皮是租來的,由于消防員判定火災乃用火不慎所致,段非拙必須賠償房東與死亡病人的損失。切斯特醫生積攢下來的財產幾乎全用于賠償了,導致段非拙剛一來到這個世界就面臨著身無分文的窘境。 后來靠著在爛泥街當無證黑醫,他才勉強為自己掙得了棲身之所。 如今切斯特診所已經不復存在,原址上重建了一棟新的建筑,租給了一家服裝店。 段非拙望著店鋪招牌,微微發怔。 如果當年建筑的殘骸已經全部拆除,那么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白跑一趟。 啊,你終于來了。背后響起女人的聲音。 段非拙猛然轉身。第三先行者、冥府的引路人赫卡忒正站在他身后。 她身穿一件與維多利亞時代格格不入的希臘長袍,長發委地,美艷驚人。 眾多路人從她身旁經過,卻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奇裝異服表示興趣。在他們眼里,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我在做夢嗎?段非拙警惕地問。 赫卡忒紅唇一?。喝绻阏J為你在做夢,那你就在做夢。 我沒興趣跟你討論哲學話題。是你叫我來阿伯丁的? 沒錯。她向段非拙伸出手,能陪我逛會兒商店嗎? 段非拙盯著她纖細的五指,猶豫了一下。他總覺得赫卡忒雖然對他沒有敵意,卻也并不能算是他的朋友。他們更像是兩個為了彼此的利益而暫時合作的人。 不過,赫卡忒乃是先行者,違逆她肯定沒有好下場。段非拙只能挽住她的胳膊。兩人像維多利亞時代街頭再常見不過的紳士淑女一樣,走進服裝店。 店員忙著低頭算賬,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兩個。段非拙懷疑是赫卡忒用了什么障眼法秘術,才讓店員無視了他們。 為什么叫我來這兒?段非拙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問道,我以為你們這種男神女神從不干涉人間的事。 我們干涉,赫卡忒風輕云淡,但是只干涉我們感興趣的事。倫敦正在發生某種變故,我認為你還是避開比較好。如果連你也卷進去,后果會很糟糕。 什么變故?你是指危險嗎? 等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段非拙抿緊嘴唇。赫卡忒還是那么喜歡當謎語人。 你叫我來阿伯丁,僅僅就是為了讓我避禍? 你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火災的真相嗎?赫卡忒說,你已經來到火災現場了,為什么不用你的能力觀察一下呢? 段非拙提醒她:診所已經完全拆除重建了,什么也沒剩下,我看不見。 你盡管試試。赫卡忒語氣冷淡,像嚴厲的女教師教導一個不開竅的學生。 段非拙抿了抿嘴唇。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畢竟他自己的異能他最清楚。但他無法違逆女神。 他只好瞪著服裝店花里胡哨的壁紙。 就這么干瞪了一分鐘,他垂下肩膀,說:你瞧,果然什么也看不見 他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女神,愕然發現赫卡忒消失了。 服裝店也消失了。他站在一條走廊之中,烈焰沖天而起,熱浪撲面而來,一切都在燃燒。 他不再是段非拙。他變成了一個金發綠眼的少年。身體違背他的意愿動了起來,就像有人在cao控他的行動。他不顧一切地沖進火場,用袖口捂住口鼻,金綠色的眼睛惶恐地瞪大。 走廊盡頭的醫生辦公室中跪著一個男人。是他的父親。他捂著胸口,痛苦喘息,指縫間溢出一股股鮮血。 父親面前站著一個戴黑色面罩的男人。他手捧一本老舊的筆記,百無聊賴地翻了幾頁:就這些? 真的就這些,已經全部在里面了父親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家族本來就不是什么顯赫的秘術師家系,很多知識已經在傳承中遺失了,剩下的就只有那個筆記本 面罩男人抬起頭,注意到少年站在門口。 那是你的兒子?他聲音含笑。 父親驚恐地瞪圓眼睛。利奧,快逃!他大吼。 少年非但不服從,反而沖到父親面前,張開雙臂擋住父親的身體。 不許你傷害我爸爸! 父親是他唯一的親人。在母親過世、叔叔離家出走之后,就一直是父子倆相依為命。父親是位德高望重的醫生,不僅很受患者的尊敬,也是他的偶像和榜樣。他從小就發誓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物。 診所是父親的心血,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個神圣的地方,更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可敬的父親。 他很年輕,身強體壯,如果拼力氣,他不信自己勝不過這個面罩男子。 面罩男子挑剔地打量著少年,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真是可惜,要是年紀再小一點兒就好了。這么大了不好□□,我們用不上。有點兒浪費。 說完他朝少年舉起手,掌中射出一道雷電般的光芒。 雷光擊中少年的胸口,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那么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洞,他想呼喚父親,可一張口只有鮮血溢出嘴唇,發不出任何聲音。 面罩男子抬起手,做了個復雜的手勢、接著指了指跪地不起的父親和一動不動的少年。 火焰像獲得了生命似的,包圍了那兩個人。 面罩男子丟下悲鳴的父親,踏過少年的身體,走向診所后門。他經過時,火焰順從地為他讓出一條道。 一切都在燃燒。父親手腳并用著爬到少年身旁。他爬行時,身后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跡。 醒醒,利奧,我的孩子他拍打著少年的臉頰。 少年全無回應。光芒從他眼中逐漸消失。 父親篩糠似的顫抖起來。一滴眼淚打在少年的面頰上,迅速被火焰蒸干。 你不會死的,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你死的! 父親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少年的額頭上畫下一個法陣。他動作嫻熟,顯然受過專業的秘術訓練。 冥府的引路人,十字路口的女神赫卡忒,請聆聽您信徒的請求。父親低下頭,以無比虔誠和謙卑的姿態獻上祈禱,請您拯救我的兒子,讓他免于死亡和痛苦。我將他送往您的身邊,請您守護他的靈魂。 火焰吞沒了他們兩人的身影。 段非拙猛地醒了過來。 幻影消失了,他又站在了服裝店里。 店員低著頭記賬,筆尖摩擦紙張發出沙沙聲。店外的街道上駛過一輛輛馬車,馬鈴叮當作響。 安靜到有些可怕。 段非拙偏過頭,赫卡忒正笑吟吟地注視著他。 剛剛那是什么?他僵硬地問,利奧波德切斯特的記憶? 他占據了這具身體,所以連原主的記憶都能一并接收嗎? 然而他所見到的情景與他所知的情報有所出入。 這不對。利奧的父親醫生不會秘術。他討厭奧秘哲學,痛恨秘術師,所以約瑟夫切斯特才會跟他分道揚鑣。 切斯特醫生隱藏得很深,赫卡忒說,就連他親弟弟都被他騙過了。切斯特家族是古老的秘術師家系,其血緣可以追隨到先行者的時代。他們是第四先行者使徒的后裔。因為吞噬了先行者的血rou,故而獲得了異能。這份異能隨血緣代代相傳,直到約瑟夫切斯特誕生。 段非拙說:約瑟夫切斯特繼承了異能,他哥哥沒有。 是的。但他哥哥繼承了家族代代傳承的奧秘哲學知識。這一點連約瑟夫切斯特都不知道。他一直以為那些知識早就遺失了。 段非拙訝異得說不出話。他從沒見過切斯特醫生,在他想象中,切斯特醫生應該是位忠厚老實、受人愛戴的醫生,性格或許還有些正直古板,因此才看不慣秘術師。 沒想到他卻隱藏了身份,連他親弟弟都被瞞了這么多年。知道約瑟夫切斯特過世,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長繼承了家族的奧秘傳承。 或許這正是切斯特醫生的目的。他要讓傳承在他這一代斷絕,這樣他的孩子就能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他這輩子只動用過一次秘術。也是為了他的孩子。 切斯特醫生用秘術保護了瀕死的利奧波德。他說。 他請求我的干預。我恩準了。赫卡忒淡淡地說,我將利奧波德的靈魂接到自己身邊,保護他不受邪惡的侵蝕。 我可沒在你身邊見到利奧波德的靈魂。段非拙說。 人類的靈魂無法在我的那個小世界中久居,于是我又將他送往了別處,一個適合人類生活的地方。 什么地方? 赫卡忒笑了起來,紅唇形成了月牙的形狀。 多重歷史的某一個分支你曾見過也的確存在的歷史。 段非拙腳步猛然一停。 我曾見過?他抬頭望著先行者。 訝異與驚恐兩種情緒在他胸中翻攪,他覺得自己像是失重了,從某個極高的地方墜落下來,一直墜入無底的深淵。 上一次他見到赫卡忒時,這位先行者說過,他之所以能前來她的領域,是因為他在遇到危險時下意識地逃到了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早就見過面,只不過他忘記了。 福爾摩斯說過,當你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一種就是真相,不論它有多么不可能。 利奧波德切斯特的靈魂現在在哪兒?他問,聲音不自覺地顫抖。 他在多重歷史的那個分支生活了十九年,然后又返回了多重歷史的這個分支回到了原本屬于他的身體之中。美中不足的就是出了一點兒小意外。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記憶,只記得另外一個分支世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