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 第44節
從慈寧堂回來,沈沅迫不及待就要補覺,她實在太困了,又困又累。 這一覺睡下去,連晚膳都沒用就到了白日,她迷迷糊糊地起來,環素到外間傳話,說阿姊又要去寺廟上香。 沈沅想了下,記起當年送陸潯的符紙,她好心好意送,他丟了不說還反過來嘲諷她,近些日子她也是在倒霉,深覺還是要再求一張。 阿姊今日很奇怪,說不上哪里奇怪,沈沅總覺得她無精打采,對什么都不理會,她一句話要說好幾遍阿姊才能有反應。 沈沅沒再擾她,兀自坐在車窗處看外面。 陸潯雷厲風行,不過短短兩月,長安城街道的乞兒就比以往少下許多,百姓居有定所,民心安樂,昌盛富足,這才是沈沅幼時讀的書中的太平盛世。 柔和的光打在她的側臉,沈沅彎彎唇,這個大jian臣原來也不是很壞呀! 到佛音寺,沈紓有自己的事做,沈沅早就習慣阿姊的我行我素,自己上完香就去了佛音寺后山,紅梅開得最盛一處。 妖冶瑰麗,徐徐而放。 沈沅身置其中,踏雪而行,裙擺迤邐而過,仿若紅梅中俏皮的靈魅。 “沈二小姐!”遠處一男子聲緩緩而來。 沈沅驚異下,沒料想到梅園內竟還有外男在,嚇得轉身要走,那人卻比她還快一步。 “沈二小姐留步!”來人云山霧緞披氅,少年青澀面孔,好似剛剛弱冠的年紀。 沈沅被他堵住,尷尬福禮。 “沈二小姐莫怕,我是大理寺卿何府的三郎君何環?!焙苇h道。 沈沅對大理寺卿的人并不熟識,但莫名地好像從哪聽過何府名號,聽完他接下來的話,沈沅就明白了。 “我二哥哥,前不久還遣媒人到貴府提親了?!焙苇h清俊的臉顯出幾分赦然。 環素也曾經跟她提過一耳朵,大理寺卿府來府上提過親呀!要娶的還正是她呢! 沈沅更加尷尬了,本想草草說幾句趕快跑,身后突然又傳來一道陰沉的男聲,“誰要跟她提親?” 陸潯自回長安后除卻不得已鮮少露面,大理寺卿府小郎君也沒參加過宮廷宴席,自然便不認識攝政王的人臉,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男人,以為他也是去沈家提親的,登時就橫起來維護自己二哥哥,沈二小姐可是他二哥哥先看上的女人。 “自然是我大理寺卿府二郎君,我二哥哥?!焙苇h道“我父親大理寺卿在長安好歹也是正三品官職,兄臺要是識相,最好盡快灰溜溜離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何環越說越多,越說越順溜,沈沅有心插嘴都插不上,只覺頭皮發麻,眼悄悄去看陸潯,哪知陸潯都沒看她一眼。 等何環說完,陸潯冷笑,“大理寺卿府?” “正是?!焙苇h脖頸嗖嗖涼意刮過,依舊硬著脖子道。 陸潯涼笑,連眼風都沒給沈沅,轉身就要走。 這些日子,沈沅早對陸潯的脾氣摸得差不多了,嚇得忙跑過去,礙于何環在場,只偷偷拉他的衣角,焦急開口,“王…,” 她頓了下,繼續道“不是這樣的,你等我回去,不,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放心,來府上提親的那么多人,我看都不曾看過一眼,就連他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 “那么多人?”陸潯敏感地抓住她的話,重復了一遍。這筆賬,他早就想算了。 “不是,那些人大多是要給我阿姊說親的,誰會愿意娶我這樣一個棄婦呀!”沈沅趕忙又解釋。 遠處的何環雖不明白他們二人關系為何看似這般親密,但想到自家二哥哥還是要爭取一下,添油加醋道“我二哥哥心悅二小姐,不論二小姐以前經歷過何事,是否嫁過人生過子,我二哥哥都不在意!” 沈沅現在只恨不得要縫上他的嘴,見陸潯目光又冷了,已露出殺意,再顧不得體面閑話,撲到陸潯懷里用力抱他,小臉埋到他胸口使勁兒蹭了蹭,“你別這樣,我好害怕,就芝麻大點事兒算不得什么的,別因為這點事就大動肝火呀?!?/br> 陸潯大掌拎住她裹身的狐裘,連帶里衫都揪住,想要把掛在懷里的人扯出來。 “松手!”陸潯沉下聲。 沈沅不依他,一咬牙,從他懷里抬頭踮腳就去貼他的唇,落下身時貼到他胸口,軟軟糯糯哼聲,“不松,我好冷,窈窈好冷,要哥哥抱著才暖和?!?/br> 想了半天再插不上話的何環,望著遠處緊緊相擁親昵的二人,都快看傻了。 第50章 秘密 何懷恍恍惚惚回府, 還在回憶梅園撞見的事,仿佛是一場詭異的夢。 沈三小姐剛和離不久,竟然就與外男如此親密!而且他見之面生, 應還不是長安中的世家貴族。委實是奇怪,何懷到現在還難以消化這件事。 他回來一路都不知在想什么,入門就撞見自家二哥哥, 猶豫再三,何懷一把拉住何時, “二哥, 你別再念著沈三小姐了?!?/br> 何時被他拉得一怔, 問為什么。 何環想到寺中見過陰沉的男人, 那人絳紫華服非富即貴, 當時他一時腦熱說了那些話,也不知有沒有給家中惹到禍事。 又想到那人威脅他敢說出去半個字, 就…何環長嘆氣,看何時的眼里帶了點焦慮和同情, “二哥還是聽我一句勸吧!” … 何時在沈沅極力給他示意下,終于有眼色離開, 沈沅抱住陸潯哄了好一會兒才將人哄好, 但男人面色依舊涼,比梅枝上的雪都涼。 沈沅坐在梅園石凳上, 風霜寒月,石凳冰涼刺骨, 然沈沅墊著陸潯的狐裘外氅沒覺得半點冷,反而暖融融的舒服。又見他立在寒風中單薄的身形,沈沅心里雖有點愧疚,可明明是他剛才非要把外氅給自己墊著的。還說… 想起他的混話沈沅就生氣, “可不能凍著嫂嫂的寶貝屁股,不然以后不僅不軟和,口感手感都不好?!?/br> 他當她是什么! 什么口感手感的,他才軟和,他全家都軟和! 沈沅都要氣死了。 郁悶歸郁悶,倒底是自己先做錯了事,任由家里接待過來提親的人,才惹出今日的事。 他掀長的人影在寒風中格外孤寂,還有點凄冷。 沈沅嘆了口氣,伸出小腿去蹭站在身邊的陸潯,一點一點磨蹭著,直到纖細的小腿穿過外氅環住他,手臂穿過外氅抱他的腰,臉貼靠到他懷里,兩人緊緊依偎,她溫溫柔柔地先道“王爺怎么知道我在這呀?!?/br> 陸潯睨著她,面色不好,都沒像以前伸手抱她,沒好氣地揉捏她的耳珠,那凍得白皙的小耳朵不一會兒就紅了。 這一張漂亮的臉蛋真是容易惹人覬覦,不知道長安還有多少男子夜里對她念念不忘。 沈沅耳珠發疼,礙于剛才惹他生氣,咬唇只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不敢亂動。 陸潯觸及到她那雙眼,呵笑一聲,松開手,指尖點到她眉心,涼涼的指腹瞬著她的遠山黛移到她粉頰再到她的唇邊,畫出一道弧線。 “早知道有這么多人喜歡這張臉,我就先劃上一刀,變丑了就再也沒人想要了?!?/br> 涼颼颼的話讓沈沅瞬間脊背生寒,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玩笑話,這個瘋子可什么都做的出來。 她想了想自己被他劃出的疤,哭喪著臉想,可太丑了。 沈沅抱他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半晌才悶悶地憋出一句話,“不要,變丑了王爺也該不喜歡了?!?/br> 陸潯一怔,倒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單手扣住她的腰,視線停留在她蜷長的眼睫上,忽笑,贊同道“說得也是,我不就是看上嫂嫂這張臉了嗎?!?/br> 兩人都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他大掌拍沈沅的屁股,戲謔催促,“嫂嫂不是說要和我回去,怎么就賴在這不動了?” 沈沅迷茫地望著他,這才記起何環還在時為應付他情急之下隨便說說的話,哪想到他又當真了。阿姊尚在廟里,她要是先回去,阿姊又該疑心她,到時候回去還要對她百般盤問,阿姊眼力那么毒,她哪瞞得過。 心下轉了千百回,沈沅沒動,緊貼他華服前襟,鼻翼下縈繞著他苦澀的沉木香,甕聲甕氣道“既然來了就在這多待一會兒嗎,王爺看這里的紅梅多好看呀!” “把舌頭捋直了說話,別動不動呀嗎的?!标憹∑樕系膔ou,又狠狠捏了兩下。 沈沅嗚哼一聲,咽咽道“疼,嗚…” 大壞種每次都掐她的臉,疼死了! 陸潯松開手,又去捏他的下巴,俯身在那抹粉嫩的唇瓣上輕咬了一口,“嫂嫂不是就喜歡疼著嗎?!?/br> “不先疼會兒以后怎么舒服?” 沈沅紅臉用手去堵他的嘴,不想再聽他那些下流的話。 在廟里沒坐多久,沈沅倒底是先被陸潯帶了回去。臨走前沈沅吩咐下人給阿姊留話,不要再等她,她先回家了。怕阿姊不信,沈沅還特意交代是天太寒,風吹得她不舒服才要回去。反正她這身體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 沈沅軟躺于車廂榻里,小臉皺巴巴的,眸子里溢滿水汽,兩腿微微岔開,下裳半解,皺在一起。她抽咽兩聲,憤憤地轉過身,只留給陸潯一抹纖瘦背影。 陸潯擦擦手上的水漬,過去坐到她身側,用那只手去碰她的臉,“看來還是手伺候得不爽,瞧這委屈的?!?/br> 沈沅又往榻里縮了縮,嫌棄地打開他的手,“拿走,臟死了?!?/br> 陸潯順著她手上的力度,倒真被她推了老遠。烏鴉鴉的長發微微松散,陸潯垂眼睥睨她發紅的臉,回味了下她方才情動迷漓的模樣。 手拉過她未系的裙擺,修長的指骨在衣帶間穿梭,拉上去時因被她半身子壓著,他挑眉撥動她白嫩的臀瓣,“勞煩嫂嫂抬一下屁股?!?/br> 沈沅忍下羞恥,躺在里面一動不動,好一會兒,那柔軟的腰肢先拱起一道圓弧,陸潯瞥她一眼,順著她腰下便把里褲穿了。 大約是最近太疲累,沈沅直到下馬車被陸潯抱進九重閣樓都沒什么印象。 她醒時天色未晚,入眼是鑲金琉璃的鳥籠,緩了會兒沈沅才記起這一日發生的事。揉揉額頭起身,就見陸潯剛從外面回來。 沈沅從榻上跳下來,趿鞋跑到鳥籠門口,竟發現九連鎖沒落鎖,開了門便向外跑。 陸潯靜靜站在鳥籠外,耳聽她急促的腳步聲,噠噠噠,一陣又陣,似是歡快極了,踩著他心尖,便將他一顆心都揉碎了去,肆意地撥弄。 他眼睨著向他跑來的人,越來越近,越來越快,軟軟的一團便撲到他懷里,香香的,小小的,柔柔的。陸潯合眼,感受懷中溫度,冰冷的唇線才慢慢浮現一抹弧度。 “嫂嫂這么急著見我,莫不是又想要了?” 沈沅聽后,歡喜的心垂下,暗瞪他一眼,明明瞧著面如冠玉的郎君,偏偏長了一張滿口胡話的嘴,怎么一張嘴就提那擋子事,真是討厭。 “我想回去了?!鄙蜚浯蜃∷酉聛淼脑?,有幾分討好地望他,“時候都這些晚了,我再不回去阿姊又要盤問我?!?/br> 陸潯盯她的眼,想到近些日子源源不斷來沈家提親的人,忽然開口,“嫂嫂打算什么時候說我們這事,難不成真的要等孩子都會爬了,爹娘還要偷偷摸摸?” 沈沅怔住,沒想到他會說這些話。 陸潯拍拍她一瞬呆滯的臉,“嫂嫂要是不想說,明日我便去沈府拜訪岳父大人?!?/br> 沈沅一呆,似是被他這句話嚇傻了,讓家里人知道他們的事,她可是想都沒想過??!若是祖母聽說,還不得打斷她的腿! 陸潯瞧見她這副呆傻驚恐的模樣就料想到,小東西從沒想過他們的關系持續下去。 她處處費盡心機的討好,無非都是以求自保,庇護沈家罷了。陸潯煩躁地掐她的腰,“既然嫂嫂沒想過,倒不如直接住在這,等什么時候想說了再自己回家去說?!?/br> 留在他這不回去,和她回家親口說有什么區別!她原以為就像以前那樣很好,他怎么又來逼迫她。 “給我點兒時間好嗎?”沈沅失魂落魄的低聲。 她越是這副頹喪的模樣陸潯便越是郁氣。氣氛低沉下來,兩人僵持著。陸潯耐心等她繼續開口。 他了解她,不逼一逼她就會原地踏步,她對他的情份只有指甲蓋那么大,甚至連這么點都沒有,比微塵還要小。他即便現在死了,她眼都不會眨一下,說不定還要暗自慶幸,慶幸終于擺脫,再也不用心驚膽戰應付他這個大jian臣。 陸潯眸色漸沉,沈沅看不到地方,升起nongnong的瘋狂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