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11節
輪椅上的男人一副清貴模樣,克制而內斂,怎么可能像是會沾上抽煙這個毛病。 殷縉剝開了一個毛豆殼,抬頭望向似乎滿身都帶著煩躁的男生道:“今晚吃什么?” 吳楚牙齒碾了碾唇齒里的煙,叼著煙走了過去了,對著男人含糊道:“還沒剝完?” 殷縉面前的毛豆一個個都干干凈凈,剝得異常完美。 吳楚瞥了一眼那塑料籃子,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抓了個毛豆開始剝了起來,嘴里帶著煙含糊道:“等你慢慢剝,雨都停了?!?/br> 殷縉沒說話,他坐在輪椅上,從身旁的濕紙巾中抽了幾張,低著頭慢條斯理地細細將手指擦了干凈。 吳楚一邊剝著毛豆,一邊垂眼眼沉默著地用牙齒碾著碾唇齒里的煙。 外頭的雨劈里啪啦下得很大,關上玻璃窗后只有沉悶的嘈雜聲,殷縉擦拭干凈手后,他微微抬眼,突然對著面前男生開口道:“吳楚?!?/br> 吳楚咬著煙抬頭望著面前的男人,男人望著面前男生嘴里的煙,語氣淡淡道:“煙吐出來?!?/br> 吳楚有點愣,他皺著眉頭含糊道:“有問題?” 殷縉眼皮子都沒動一眼道:“我怕你炒菜的時候抽,煙灰掉進去?!?/br> 吳楚:“……” 他帶著點惱怒道:“沒打火機,抽不了” 殷縉望著他,無波無瀾道:“我怕你把煙放在灶臺上,借灶臺上的火點燃?!?/br> 吳楚:“……” 好吧,他還真的想過這樣做。 但是面前的人估計嫌棄這方式不講究。 殷縉瞧著面前的男生帶著點惱怒摘下嘴里的煙,不吭聲悶頭就剝著面前的毛豆。 但男生身上那點煩躁依舊存在,像是一頭煩悶無厘頭四處碰撞的野獸,想發泄著什么,但是又拼命克制著,直到克制不出來,渾身上下都掩不住地露出了點煩躁。 殷縉將濕紙巾丟在垃圾捅里,開口淡淡道:“我那有個打火機?!?/br> 男人望著吳楚抬頭有點怔的表情,嗓音頓了頓,繼續道:“朋友送的?!?/br> “吃飯后給你?!?/br> 吳楚沒說話,手上卻直接將那塑料籃拿走走向了廚房,半響,廚房里傳來一道嗓音:“吃不吃胡蘿卜?” “不…隨便吧?!?/br> ------ 晚飯兩菜一湯,色澤誘人,殷縉放下碗筷后,微微偏頭瞧著在陽臺旁抽著煙男生的背影。 男生看上去有點沉默。 殷縉看得出陽臺抽著煙的吳楚,其實沒多大煙癮。 男人搭在輪椅上的指尖輕輕點了點,狹長的眼眸半闔起。 他剛開始以為吳楚會像那種傳統的街頭小混混,長著一副生人勿進的臉,隔三岔五就聚集在一起跟別人打架,弄得渾身青青紫紫。沒事的時候就去網吧通宵,基本上每天都抽著煙吞云吐霧。 但面前男生只是在他面前抽過兩次煙。 一次是之前他們沒說話時,吳楚忘記帶鑰匙,下班回來后坐在樓梯上垂著頭抽煙,直到他點了外賣,外賣員送外賣上門敲門后,他出來開門,吳楚才抬頭,抿著唇走了進去。 第二次是現在。 外頭劈里啪啦下著雨,漆黑一片,微涼的風從窗口縫隙中飄了進來,沙發桌子前放了幾罐啤酒。 吳楚坐在沙發上,垂著煙,指骨夾著根煙。在長久的沉默中,吳楚望著桌子上殷縉那枚泛著冷光的金屬打火機,突然開口道:“我好像找到他了?!?/br> 殷縉微微挑眉,想到了男生剛回來時情緒不高,他開口輕輕道:“然后呢?” 吳楚坐在沙發上,一邊抽著煙一邊對著桌子上那一堆毛豆殼憂郁道:“他好像變了?!?/br> 毛豆殼不說話,殷縉也沒有說話。 吳楚郁郁寡歡道:“他好像沒有以前那么喜歡我了?!?/br> “我打電話給他,他沒接,發短信給他,他也沒回?!?/br> 說到最后,吳楚憂郁抬頭道:“他好像找到一個比我更加有錢的了?!?/br> 杜航沒有必要拿著那些照片造假,更沒有必要拉著沈秋澤給他演那么大一出戲,所以照片確確實實是真的沒錯。 殷縉聽到后,目光帶著點微妙地望著在穿著大褲衩踩著拖鞋,昨天剛縫縫補補完自己內褲的吳楚。 吳楚吸了一口煙,帶著點迷茫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br> 殷縉雙手交叉在腹前,帶著點漫不經心笑了笑道:“他以前很喜歡你?” 吳楚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以前我做了很多混帳事,他都從來不生氣,也都會原諒我的?!?/br> 沈秋澤喜歡他喜歡了兩年。 但是他一貫嘴硬得很,明明喜歡上了人家,還要憋在心里,表面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只用余光悄悄望著喜歡的人,還因為嘴硬不承認,在外頭給了沈秋澤不少難堪。 但是沈秋澤從來都沒有計較過,只默默承受了下來。 如今可能是失望累計夠了,便心灰意冷地想要離開了。 想到這里,吳楚就愈加懊悔道:“他身邊那個人好像比我有錢?!?/br> “也不知道比不比我好看?!?/br> 畢竟沈秋澤好像還是蠻喜歡他那張臉的。 殷縉嘴角抽了抽,想說點什么但是又強忍了下來。 吳楚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猶豫了一下,抬頭對著輪椅上的男人更加憂郁道:“你覺得我去燙個頭可以嗎?” “他現在好像喜歡那種乖一點的人?!?/br> 殷縉:“……” 你這樣的,把頭砍下來都跟乖沾不上邊。 * 第13章 外頭的雨還在劈里啪啦嘈雜下著,屋里的吳楚坐在沙發上,咬著煙伸出手努力比劃含糊著:“就那種讓頭發軟一點的?!?/br> “或者卷一點也可以,燙完能看起來能讓人乖很多的那種?!?/br> 吳楚帶了點期待對著輪椅上的男人小聲著:“你覺得可以嗎?” 他這輩子還沒燙過頭,今天下暴雨時沿著小巷子前頭的店鋪屋檐用來躲雨,正好就站在了一家老舊美發店面前的廣告牌面前。 那巷子美發店看上去面積不大,破破爛爛,廣告牌在雨中被雨水打得搖搖晃晃,幾個紅字顯著:燙染統統89。 殷縉看著面前吳楚極力地向他比劃著他想燙的新發型,沉默了一會,才委婉道:“可能跟你的氣質不太符合?!?/br> 吳楚抓了把頭發,皺了皺眉頭嘀咕道:“我覺得挺符合的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吳楚掐了煙,靠在沙發上,帶著點不善嘟囔道:“算了,他們那種藝術家愛好老是變來變去的……” “之前還當著我的面說我是他的繆斯呢……” 殷縉一邊聽著,一邊靠在輪椅上想著那天晚上酒醉男生跟他嚷嚷的話。 那個男生跟他說,吳楚是不是特好騙? 他那時是怎么想來的? 那時的他想著,吳楚也就一般好騙吧。 但是現在看著面前男生帶著點憂郁嘟囔的模樣,殷縉覺得他今晚估計得收回那句話了。 確實不是一般好騙,是特好騙。 嘖。 說幾句話哄鬼的話就能哄得著小男生牢牢記在心里。 吳楚靠在沙發上,憂郁地吸了口煙道:“可是他馬上就要開學了?!?/br> “我準備就要見到他了,不燙頭我真的有點緊張……” 殷縉:“……” 這得什么眼光才能欣賞得來燙頭的吳楚啊。 他沉默了一會,看在吳楚每天拎著幾袋菜回來的份上,男人委婉開口道:“你不是還要開那什么車嗎?” “那車速度太快,容易將燙好的頭發吹亂的?!?/br> 吳楚帶著點惆悵道:“我們一般都是帶頭盔的?!?/br> 殷縉挑眉,看不出這幫小年輕飆車還挺惜命的。 吳楚掐了煙,嘆了一口氣,歪著腦袋盯著面前老舊茶幾上的金屬打火機沒說話。 桌上靜靜躺著的打火機泛著昂貴的金屬冷光,造型簡潔大氣,設計特別,尺寸適合手頭上把玩,開啟時會發出一聲清脆的“鏘”聲。 最重要的時,這個打火機他在吳翰身邊見到過。 吳楚幽幽地嘆了口氣,吳翰這人吧,雖然腦子多多少少有點不正常。 九歲那年,就給吳楚立了個墓碑,每隔幾個月雷打不動去那座墳祭拜。 吳楚偷偷去看過墓園看過,那天下著小雨,吳楚在細密的雨絲中,看到吳翰這么一個倨傲戾氣的人,跪在墳前一動不動。 然后吳楚抬頭一看,就看到了墓碑上刻著吳楚兩個字。 當時的吳楚:“……” 不過吳家就沒幾個腦子看上去是正常的,他都習慣了。 但吳翰這個人,除了腦子多多少少看上去不正常,性情陰晴不定戾氣深重,但是在其他方面倒是優秀至極,吃穿用度也是一貫的昂貴奢侈品。 所以在桌子上男人給他的打火機,價格絕對不便宜。 吳楚歪著腦袋,微微偏頭望著沙發旁輪椅上低頭翻閱著書頁的男人,領口扣子一絲不茍扣到脖子最上方,皮膚是冷白皮,五官深刻立體,狹長的眸子半闔著,氣質清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