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64節
“咱們等?!蹦旅髦檩p聲道:“再過一炷香時分,咱們下來便滿一個時辰了。到時候林然與孟羽帶兵沖下來,咱倆在這里接應——不能讓焦道成的人把趙洋轉移了?!?/br> 留下來無疑是危險的,但趙洋的意義值得一賭。 “好?!饼R云輕聲應道。 忽然,一隊整齊的腳步聲由下面傳來,而那聲音越來越往上來…… 齊云面色一變,道:“守兵開始巡查了?!?/br> 按照焦成俊的說法,他唯一下到第五層的那次,在外面等候醫官給被囚之人看診的時候,曾見過巡查的守兵。每隔一炷香時分,守兵便會將整個第四層與第五層巡查一周。守兵都是披甲佩劍的武士,個個人高馬大,看著極不好惹。 穆明珠也聽齊云轉述過焦成俊的供詞,輕聲道:“咱們藏起來?!?/br> 底下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向上,越來越近。 穆明珠與齊云雖然放輕了腳步聲,最后還是越走越快,往底下腳步聲相反的方向而去,最終奔跑起來。在那巡查的守兵登上第四層溶洞之前,兩人越過一簇簇的石塔與石筍,藏到了一處被石瀑布遮蔽的小洞窟之中。 洞窟極為狹小,勉強能容兩人相對而立。 在兩人右手邊,是他們進來的方向,一塊奶白色的石瀑布遮住了入口。在兩人左手邊,卻是一片與人同高的彩光石壁,閃爍發光,映著兩人的面頰。 穆明珠奔跑過后,喘息未定,抬眸卻見齊云抵在對面的石壁上,因為方才的潛水與奔跑,原本她親手給他系在頸后位置的紫色發帶已經松散開來。 淡紫色的發帶浸了水,是一種濕漉漉的顏色,沉沉往下墜著,好似要順著少年的肩頭滑落下去。 穆明珠伸出手去,想要為他重新束緊發帶。 誰知隨著她一伸手,齊云忽然向她俯 身下來,像是某種自然反應。 穆明珠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齊云,輕聲道:“你的發帶……”她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齒間,因為望見少年灼灼目光、落處在她唇間。 齊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猛地偏過頭去。 少年緊閉了眼睛,睫毛輕顫,面上潮紅,白凈的牙齒咬住下唇,無不在宣告著他的情動。 兩人方才在第三層的房間里都吸入了大量催情致幻的輕煙,能保持清醒、破解危機,一路互相扶持走下來,已經是定力驚人。方才水中渡氣,因危險迫在眉睫,少年只能強行逼迫自己不去感受、不去思量。 可是此時靜下來,在這狹小的洞窟之中,躲避巡查的奔跑過后,少年體內熱血翻涌;那兩名守衛已經死在他劍下,可是殺人的刺激仿佛還殘存在他的血液之中,要以另一種形式表現出來;察覺到女孩微微的靠近,他幾乎不受控制得俯身下去,目光落在她嫣紅的唇上,正是渡氣之時他曾接觸過的柔軟。 他狼狽得偏過頭去,散落的濕發遮住眉眼,不敢看穆明珠的反應,生怕在她目光中看到一絲厭棄。 “絕無男女之情”,方才她發誓的話語猶在耳畔,他實在是……僭越了。 穆明珠將他情狀盡收眼底,伸出去的手卻沒有收回,仍是探手到他肩頭,為他重新綁緊發帶。她盯著在自己指下顫栗的少年——他的確是在顫栗了,輕聲而不容置疑道:“睜開眼睛,看著我?!?/br> 她要看他的眼睛。 少年喉頭微動,有些絕望得睜開眼來,卻不敢向她看來,眼尾一抹嫣紅,艷過雪地紅梅。 穆明珠手勢輕柔,為他綁緊發帶。她的目光一寸一寸落下去,從少年漂亮精致的眉眼,到他高聳秀氣的鼻梁,再到那柔軟紅艷的唇——她方才渡氣之時,曾感受過,比她夢中嘗過的滋味還要好。 她黑眸深處,忽然涌起一點笑意,像是逗弄一般,凝視著少年的眼睛,一點一點,向他貼近,目光落處,正是他微噘的唇。 齊云終于不得不望向她,深受誘惑,明知不可為,仍是不由自主俯身相就。 兩人唇間,只有不足一指的 距離。 穆明珠忽然往后一撤。 齊云整個人都為她的香氣所包裹,已是神思迷亂,見她后撤,下意識追上來,追到半途,強行停下來,半是迷茫半是委屈地望向她。 少年有一雙全天下最漂亮的眸子,黑而亮,素日淡漠,此時卻泛著瀲滟的水光,只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 “這是你要的……”穆明珠輕輕一笑,終于順從自己心意,她撫過他肩頭濕漉漉的發,沾了水的手指按住少年的脖頸,激得他渾身一顫,壓著他低下頭來。 長長長長的吻。 吻到深處,她聽到少年低聲呢喃,“殿下,不要嫌棄我……” 她覺得好笑,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貼著他guntang的唇,柔聲哄道:“嫌棄你,怎么還會這樣對你?” 少年滿面通紅,連鎖骨都染成了緋色,不知唇間又呢喃了什么,幾乎握不住藏在袖中的短劍。 穆明珠感到了他袖中異動,伸手下去握住了險些跌落的武器,輕笑一聲,后撤望向少年,欣賞著他情動時的美麗。而她那一雙黑眸,即便是熱吻過后,眼尾染上了嫣紅,卻始終不改眼底的清醒。 少年背靠冰冷石壁,垂著睫毛,微微睜開眼睛,一見女孩染了水澤的唇瓣,立時不敢再看,轉眸望向別去,所見一切都像是隔著蒙蒙海霧。 他宛如身在驚濤駭浪的怒海之上,只要能得她一吻,便是葬身海底也覺快活。 第78章 彩壁的熒光灑落下來,映得出口處的奶白色石瀑布也夢幻迷離起來。 溶洞內列隊巡查的甲兵,腳步整齊而沉重,向著他們藏身的石瀑布走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因為人數眾多,甚至使得地面也微微震動起來。 穆明珠轉眸盯向石瀑布的縫隙處,那里只容一人側身而入,若是有甲兵闖入,她與齊云總可以當先殺死幾個。而另一側的彩壁底下,也有能容人鉆入的小通道,通道內是千姿百態的矮小石柱、石花,不知道通向何方——但總是有另外一條路。 她屏住呼吸,耳聽得那重重的腳步聲近了、更近了……不曾停留,又從石瀑布外遠去,便知巡查的甲兵沒有發現這里面藏了人。 穆明珠輕輕舒出一口氣來,繃緊的神經驟然放松,心知這一隊甲兵巡查過后,便是一炷香的安全時間,屆時林然與孟羽應當已領兵殺進來。到時候,她與齊云只要拖住守兵,使得他們不能轉移趙洋這個重要證人便是了。 她稍微放下心來,回眸看向對面的少年,目光下意識落在他紅潤的唇上,體內不由自主又涌上一陣酥麻。 那是一種回味帶來的酥麻。 哪怕在迷煙的作用下,她的理智保持了一絲清明,但畢竟是凡人之軀,又如此年輕,吻的人又是絕色可口的少年,吻過之后,不免仍舊有些情生意動。 尤其是方才處于巨大的危險之下,緊張、焦慮、擔憂這些負面的情緒,都隨著那一吻煙消云散。 穆明珠很清楚知道,這是接吻之時,掌管幸福的荷爾蒙與激素在起作用,讓她感到滿足與愉快。 但這不妨礙她沉醉其中。 尤其是在迷煙的作用下,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連最細微的觸動都能帶來最強烈的刺激。 就好像是……上癮一樣。 穆明珠的手指還按在少年的后頸,原本微涼的指尖染上了他頸間的溫度,也變得guntang起來。少年垂眸倚靠在石壁上,原本比她要高一頭,大約是親吻時蜷縮了小腿,他背抵石 壁滑落下來,正與她唇齒相對。那一襲寬松的紫色衣袍,經了水浸奔跑,愈發松垮,衣領微敞,露出少年精致漂亮的鎖骨,在彩壁閃爍的熒光下,那鎖骨凹陷處,于肌膚的緋色之上閃著斑駁的光,好似盛著一汪香甜的美酒,引人俯唇品嘗。 所謂活色生香,當不過如此。 方才接吻時太過美好刺激的感覺,又席卷了穆明珠的全身。 早前吸入的迷煙游走在她的血液之中,順著她的每一次呼吸飄散又匯聚。 穆明珠原本按著少年后頸的手,輕輕下移前轉,最終落在他濕漉漉的衣襟旁,隔著那浸水后透明似的中衣,便是少年誘人的鎖骨。 齊云閉著眼睛,滿面通紅,感覺到她的指尖去處,呼吸急促起來。 隨著他略顯急促的呼吸,那漂亮精致的鎖骨時而縮起,時而突出,叫穆明珠看來,當真可愛至極。 穆明珠俯首下去,輕輕一吻,印在指尖之側。 齊云立時像被烙鐵燙了一般,渾身繃緊起來,喉頭劇烈滾動,因還在躲藏之中,強忍著咽下了所有的聲音,額上沁出薄薄的汗珠來。他仍是緊閉著眼睛,不敢看穆明珠,只濃密的睫羽,小扇子一般顫抖著。少年那清秀的眉緊緊蹙起,是強行忍耐的明證。 而這一切,不過只因為女孩淺淺一吻。 穆明珠輕聲笑道:“這算不算……未婚夫妻之間的禮儀……” 這句話是當初在大明寺,她贈手釧給孟非白之后,齊云小聲嘀咕過的。當時她佯裝沒有聽到,齊云也就不敢再問。 如今聽她提起,齊云才知道原來她是聽到了的。 一股羞恥之意從他心底涌起。 齊云感到女孩后撤離開,忍羞半睜了眼睛向她看去。 穆明珠原本已打算結束這場荒唐的歡愉,才退開半步,就見少年含羞睜眼看來,模樣乖巧至極,仿佛不管她對他做什么事情,他都會忍耐著接受下來。她心中的那根弦猛地被觸動,竟一瞬之間改了主意。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貼上來,半是無奈半是玩笑道:“縱有傾國與傾城,俱不及駙馬半分?!?/br> 淺啄深吻 ,耳鬢廝磨。 在兩人上方,一簇簇石刺如潔白的雪,又如密密扎扎的絨,結成晶瑩的鵝管,溫柔垂墜下來。 洞窟雖小,兩人卻仿佛身處無垠宇宙之中,頭頂是璀璨星河,腳下是虛浮云霞。 直到上層兵戈之聲錚然鳴響,透過石壁傳到兩人耳中,這一場綿密的吻才算結束。 穆明珠退開一步,平復呼吸,卻見少年雙唇紅腫、唇邊甚至破了一小塊,她閉了閉眼睛,道:“應當是林然與孟羽帶兵下來了,咱們去盯著趙洋?!北惝斚瘸隽瞬厣淼氖?。 齊云遲了一息,才從情潮中恢復過來,望著殿下離開的背影,眸中半喜半悲,心中若明若暗——這一場偷來的狂歡,不知要是怎樣的結局。待到出了這溶洞,失去了迷煙的作用,殿下又會如何待他? 第79章 揚州城外的謝家山莊外,迤邐來了一隊馬車。 至于山莊腳下,為首的馬車忽然停到了路邊,車中錦衣的管事下車來,走到后面馬車車窗邊,笑道:“請焦老爺先入內?!?/br> 坐在馬車內的焦道成沒有疑心,擦著不斷流下來的汗水,道:“好,好?!彼谶@輛有著謝家徽紋的馬車里,于車輪轆轆聲中,往雄大壯觀的謝家山莊而去,并不知道在他過去之后,原本停到路邊的那輛馬車悄悄轉了方向、載著到焦府中接他的“謝家管事”往來時的路而去。 焦道成一心想著等會兒面見謝鈞之時,要談些什么事情,又該怎么保持儀態,更是想象不到,就在當時當刻,揚州城內的焦府已經被穆明珠的人掘地三尺。 這處謝家祖輩置辦下的雄壯山莊之中,山莊的主人謝鈞正坐在清泉上涌、涼風習習的花廳之中,也并不知道山莊外面來了焦道成這位不速之客。 謝鈞一襲玄色衣袍,略有些散漫地坐在主位上,拆開了一封建業城中發來的信。 他最寵愛的歌姬流風,跪坐在旁,正細細碾著沉香屑。 謝鈞看了信中內容,并不意外地一笑,淡聲道:“謝瓊到底還是回西府兵中去了?!?/br> 流風握在手中的玉柱一頓,靜了一息,才低聲笑道:“恭喜郎君?!?/br> 謝鈞聽了她聲音,回眸看來,笑道:“流風看起來……可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流風微一猶豫,見他眉目含笑,心中一動,試探著低聲道:“早知今日,回雪jiejie便不必被送走了?!彼p輕一嘆,又道:“jiejie心系郎君,如今孤身在宮中也不知怎生憔悴……” 原來當初謝鈞之所以會送走回雪,其實根源是在侄子謝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