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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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什翼犍兵敗,苻堅滅代,入主云中,其父公羊啟因故失蹤不明,他起初被救到陰山,后又被迫流亡,直到為那個掛名師父李舟陽所救。但李舟陽雖為谷主親傳,但與劍谷亦有舊隙,終年居于竹海,而他則因為公羊遲孫兒的身份,被送到劍谷。 七老予他吃住授藝,但僅此而已,若論感情,則不冷不熱。若說老一輩論道修身,不在意這些小事還能勉強說得過去,可同輩子弟,卻也很少同他往來。外門弟子敬而遠之,內門弟子則視他為無物,逢人遇事,不好也不壞。 沒有唾罵,沒有侮辱,但也沒有熱情,沒有親近。 他只是個邊緣人。 這對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自尊讓他越發抵觸,也越發不在乎,而自卑又令他脆弱難安,日夜思索,自己究竟錯在何處。 曾幾何時,公羊月也曾渴望能融入其中,能有人一同分享喜樂悲歡,所以,當那一天來臨,當所有人都對他示好時,他滿懷希望,以誠相待,努力壓制心頭的抗拒,學著和每個人微笑招呼,也學著南方的風俗,端午食粽,中秋賞月,臘八煮粥,學著同齡都愛的博戲玩樂。 可到最后卻發現,不過是謊言 如果不是為了夏侯師兄,誰愿意搭理那個瘋子。 師父講他娘是風小師姑,但我可聽說小師姑就是被他爹殺的,他爹不是個東西,入代國后另娶她人,誰知道是不是那個賤女人唉,可惜了我做的糕點,本來只想給夏侯師兄,可惜還得給他留一份,真是不如拿來喂狗。 你知道嗎,昨個我撞見他,他還問我什么時候一塊去白猿溪挖螃蟹。天老爺,我上次分明是想約夏侯師兄切磋,順嘴一說帶上他,也就他沒眼力勁兒,還當真嘍! 嘿!別拿他當回事兒就行,我倒是發現,當著夏侯師兄的面,他一般不拒絕人,我前陣子跟他討劍練手,他還真就給了。我當是哪位大家照拂他給的什么好玩意,就一把破爛,隨手就給扔茅廁里頭。 晁晨。 公羊月捏碎杯子,偏頭朝身邊人看。 晁晨心有提防,卻沒有表態。 公羊月頂著眾人的目光慢慢俯身,用手背撩開他膝前的衣擺,撿起地上的筷筒,挑出半截沾灰的扔掉,面無表情將剩下的擺回桌上。 崔嘆鳳還陷在方才的話中若有所思,喬岷向來不瞎摻和,只有雙鯉對晁晨投去同情的目光。以前挨訓的都是她,如今總算有人頂上。 晁晨心里門清。 進門時那么拙劣的阻攔,公羊月看不出才有鬼,要算賬便算,既然做了就沒什么后悔。晁晨不好事,他來時只聽了半截,但也能大致摸清狀況,如果真動上手,就算房子不給拆,桌案柜子也不見好,但能有大半的整,說明對方沒搶先動手。雖然他心疼雙鯉平白挨了一下,但沒傷筋動骨,方婧實在罪不至死,為這種事就動手殺人,有些過了頭,至于方婧對同伴如何是她們內部的事,外人也沒理由過分插手。 內心坦蕩,反倒沒什么忐忑,晁晨坐正了任他譏誚。 可公羊月偏就是什么都不說。 晁晨快餓昏過去,正好,店家重燉的菜出爐,一桌桌呈盤,他忙揚聲招呼,先上了這桌,又取了筷子,拿巾帕擦凈:什么脾氣,人還得等你吃飯?你不說話,可就動筷嘍。 我沒說不能吃,好好吃。 小二放下一盆豬蹄。 這怎么拿筷子夾? 晁晨手往回縮,被公羊月拍了一下,只能丟掉工具上手,可那豬蹄剁得也太大塊,拿了一只,左咬右啃都覺得很不斯文。 氣氛越發詭異,本來還在琢磨公羊月與劍谷矛盾那檔子事兒的崔、喬等人,全都轉頭開始看晁晨啃豬蹄。甚至這情緒還蔓延到了圍觀者中,一個個伸長脖子看那個紅衣劍客又在耍什么花樣,對于教人聞風喪膽的魔頭本人,人民群眾一般更好奇圍繞他的談資。 什么熱氣騰騰的飯菜,公羊月一概沒興趣,只單手支著下巴,一眨不??此耗愠?,我看著。 晁晨很不自在,更下不去嘴。 誰點的豬蹄?公羊月笑著問。 ???雙鯉搖頭,沒人點。 跑堂的撲哧撲哧跑過來,著急忙慌搶盤子:哎呀,上錯了桌。 晁晨聽完,一把揪著盤子另一頭。想數落兩句,奈何嘴里塞著的rou噎住喉嚨,愣是沒咽下去,急忙抬頭那是滿嘴油。公羊月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加上這道菜,你給他,他愛吃。 有什么好笑的?晁晨不服氣,順口說,若你能不吃一嘴油膩,我就我就任你差遣一天,絕無異議。 晁哥哥,你忘了,不要和老月打賭,一定會輸! 雙鯉拼命給他打眼色,就差揮動手腳。 公羊月微微一笑,摸向晁晨腰間,借來匕首,將那蹄膀上的rou片了下來,用筷子夾起,蘸著醬汁吃:如何? 哼。晁晨別過臉,仔細擦去嘴上污漬。 不要謝我。公羊月并不愛吃這等肥膩之物,只嘗了兩口,便皺著眉頭,強行和晁晨交換碗碟,換給了他。 晁晨低頭看著盤里的食物,表情很是古怪:你不吃? 是呢,不吃,公羊月故作憂傷,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晁哥哥,不要聽,不要聽! 雙鯉兩手交疊在胸前,拼命暗示,奈何晁晨根本無動于衷,甚至看都沒看一眼,還傻愣愣等下文。 公羊月還算道義,顧及其余人,只單單湊上前對動筷的晁晨耳語:那自然是因為我片過死人。 啪嗒竹箸落地,晁晨撫著胃氣翻涌的胸口,沖向江邊闌干。 剛有新主顧打外頭來,恰好迎面撞上,邊走邊瞧,撓頭覺得好笑:幾個菜啊,喝成這樣?不是說蜀中的黃龍酒不醉人么?一轉頭,正對上公羊月那張滿臉寫著高興的臉,不由嘶了一聲,悻悻道,在下,就是,有點,好奇。 公羊月冷不丁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奇怪,懷上了沒見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太元十五年(390),現在故事線到了396年 (背鍋的總是公羊月,受欺負的總是晁晨) 我竟然忘記設置時間,今天晚了三小時orz 第073章 周碧海和季慈把方婧背回屋, 平放在榻上,轉頭開始打包袱收拾細軟,周青岑則去打了些溫水來, 浸濕了巾帕替她冷敷腫起的臉頰。三人怎么說也是練家子, 手上分寸有, 用勁不大,半炷香后, 方婧悠悠轉醒。 她花了好一陣功夫理清了方才發生的事, 挺背坐起,要下榻來。 青岑虛攔一手, 方婧酒勁散去, 看了眼,將她推開:放心, 打不過他, 我不會莽撞動手??仕廊? 來杯水。 方師姐,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青岑手指絞弄巾帕, 試探開口, 那個道長不是讓我們把信送回劍谷么? 方婧想起這么一茬, 忙擠到季慈身邊翻包袱,見信件完整, 松了口氣, 幾次想拆,卻都忍了下來, 最后塞到青岑手中:這樣,你受了傷也需靜養, 正好一并把信捎回去,我們仨上綿竹去看看,究竟怎么個事兒。 這時,外頭腳步聲起,有人敲門。 周碧?;仡^開門,青岑不便推脫,只能將信件貼在里衣里收下。找來的是那幾個午間吃飯的九江人,cao著一口混雜的方言胡說好一通,大概的意思就是怕她們食言不相送,特意過來確認一遍。 方婧本避在屋中,這會子聽見說話,闊步上前,振振道:幾位放心,明日按時出發。我等劍谷弟子,絕不學無恥之輩,做人言而有信,答應了的事絕不會反口。 幾人放下心來,又是道謝,又是夸贊,甚而還幫腔把那紅衣劍客數落嗆罵了一遍,這才轉頭離開。 青岑站在門前,很是憂心:可是師姐你的臉 敷些藥就好,不行給找個面巾斗笠。說著,她抬眼朝季慈看去,后者正愣神,沒聽懂她話外音,心里有些窩氣,不由遷怒道,都怪你! 季慈本就是個包子性格,不敢駁她,只委委屈屈嘟噥:其實夏侯師兄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月師兄,聽說后來不也報 不怪他怪誰?方婧把門重重闔上,情緒上頭,嘴臉肌rou抽動,如果不是他,怎會二人同去一人歸?公羊月不回蜀中,找不到人便罷,他既然自己闖進來,我就絕不會讓他好過。說著,她看了一眼身側三人,不會帶累你們,我惹的事,我自己擔著。哼,怕成這樣,孬種! 公羊月惡心人,故意把客房寫在方婧旁邊,崔嘆鳳擔心今晚不得安寧,使了個計,把自己的和他對調。喬岷來中原眼看快有一年,寫了封書信,往城中尋找寄送的路子,而雙鯉則去打探鬼劍的消息,回來時錯過了晚飯。 午后吃得晚,雙鯉還有些積食,便只去后廚摸了兩個饅頭墊肚,轉頭往公羊月屋子尋去,路過夾竹桃花廊時,遠遠瞧著崔嘆鳳正和那個叫青岑的姑娘說話,她本想非禮勿視,奈何轉身幅度太大,差點把身邊掛腌菜的整個架子拉垮,只能過去湊了一角。 后來沒再打起來吧?雙鯉不知如何插話,只摸著鼻子,胡亂開腔。 青岑噗嗤一笑,搖了搖頭,拉著雙鯉左看右瞧:你額頭還疼嗎?我這兒還有些果脯松子,你拿去,就當賠罪。 雙鯉當然沒那么容易被收買,瞇著眼反笑得賊兮兮:這就不必,若有心,不如說說,老月和你們師姐究竟有什么過節? 青岑看著柔憐,口風卻嚴,怎么都不肯說下去。 雙鯉無趣,朝崔嘆鳳聳了聳肩,扭頭走。 這會子,青岑反上前追了兩步,問道:你也問,崔大夫也問,這對你們來說,真有如此重要? 當然重要,要是劍谷于他有虧,我把話撂這兒了,你們那幾個老頭子太婆的,叫他們小心著,打架我不行,但姑奶奶身為聞達翁的高足,一準把他們的私密扒得滿江湖都曉得!雙鯉豎起拇指,往鼻頭上一撇,洋洋得意道。 這孩子氣的狠話,叫崔嘆鳳無奈失笑。 青岑卻笑不出來,她自幼長在劍谷,公羊月叛出師門時,她雖尚幼,但心智已開,雖不是一脈,卻也跟風說過不少閑話,即便不如方婧那般極端,但也不算和善。聽到這兒,她不由低頭,抵著兩鞋尖磋磨,囁嚅道:為什么?他不是魔頭嗎?與之廝混,豈非聲名掃地,值值得嗎? 為什么不值得?雙鯉奇道,好似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我記得晁哥哥前陣子說過一個故事,倒是與我想說不謀而合。說是有個人,用隋侯之珠去打天上的鳥雀,世上的人都笑話他,因為寶珠貴重而鳥獸輕賤,以大博小,實在得不償失(注),不過晁哥哥說,生命自有價,草木孰無情,若將鳥獸視作生靈,那寶珠又豈可比命?人們終究只看到了一面而已。 青岑微微張口,為此動容,轉頭去看崔嘆鳳:那崔大夫你呢? 崔嘆鳳微微一笑,手指拂過木廊旁的花樹,說法卻又不盡相同:夾竹桃雖帶毒,但并不妨礙有人喜歡。 聽過后,青岑臉上表情有些僵硬,正好方婧在屋中喚人,她便抱拳離去,走之前嘆息一聲:我如今明白,為何夏侯師兄當初要那樣選擇了,也許你們都是對的,雙鯉姑娘,我明日便要離去,相逢不知何時,還請替我向月師兄道聲抱歉。 雙鯉嗔怪:那你現下為何不自己去? 青岑搖頭:因為我不如你們這般有勇氣。 等人走后,雙鯉把那包果干松子與崔嘆鳳分吃,笑著說:老鳳凰,想不到你跟我竟是英雄所見略同。 崔嘆鳳抬眸看花:羨慕至極。 羨慕什么?羨慕有我這般堅定不移的人幫忙說話嗎?雙鯉朝他肩膀撞了一把,豪氣云干道,姑奶奶罩著,你們一個都不少,再說了,你不是還有聶大俠嗎? 想起逝去的聶光明,崔嘆鳳眼中痛色乍涌,滿是傷懷,雙鯉自知失言,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呸,是我亂說話,對不住。 崔嘆鳳揉了揉她的頭發:可惜,我不是公羊月,明郎也不是你。 雙鯉迷糊,忙問:你是夸我還是貶損我? 崔嘆鳳沒往下接,而是另起了個話頭問道:一下午沒見著你,去哪兒了? 雙鯉向來不深思,聽他這么問,便將鬼劍的事簡要說了說,除此之外,還留了個心眼,不忘扒拉玉骨冰魂斗的線索。她自覺自己辦事周全,比老月那正主還上心,因而很是自豪,覺得該夸,一說著就沒個嘴停,聊上頭,神思又飛向別處,覺得時間尚早,沒什么耽誤不耽誤。 我方才遠遠瞧著晁哥哥抱著個木盆從外邊匆匆走過,尋常這個時辰,他不是在讀書?孟族長送的冊子都看完了?雙鯉很是疑惑。 崔嘆鳳朝后廚的方向瞧了一眼:公羊月可勁兒折騰,他今晚別想歇息。 怎么了?雙鯉一拍腦袋,對哦,打賭輸了。 崔嘆鳳將所見如數道來:打日入后,公羊月心思是一刻一變,先是要喝玉壘山下的細泉水,后來又要吃蒸米糕,剛才打發人給浣衣裳,興許再晚些時辰,不賞月也該觀曇花嘍。 這么慘? 雙鯉表情沉痛:我去解救他。說完,轉頭往公羊月屋子去。 崔嘆鳳喊住她:欸,我忘了說 下次說!雙鯉走得急,擺擺手。 我是想說,方才小二燒水,現今人八成是在沐浴。 晁晨往浴桶中倒滿熱水,單手拎著盆出門去,被公羊月一把撈住。 縱然門窗緊閉,但正月里天寒地凍,很快熱氣便騰成水霧,朦朧一片,將兩人裹在其中。晁晨辨不清他臉上的神情,硬邦邦地說:我可不會搓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