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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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紅什么?我又不會強人所難。公羊月毫不避諱,一邊說,一邊解衣,隨后往窗下指了指,你去那邊守著,有事我要你隨叫隨到。 晁晨的目光滯留在他的背上,依稀能瞧清陳年結痂的傷疤。 自打離開晉陽后,單純找麻煩的過路俠士并不多,偶有認出公羊月的,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人性本能,不怕死的還是少數。畢竟論單挑,而今能重傷他的人,江湖中不過兩手數,以至于晁晨生出錯覺,絲毫沒有被追打的壓迫感。 但眼下沒有,不代表過去也如此太平。 江湖立威,從來簡單粗暴,斗過無數的人,走過無盡的路,才會有今天。 想得太入神,導致走偏了路,撞倒架子后的圍屏,晁晨慌慌亂亂去扶,待公羊月瞥看過來,他又站直身子,兩袖一卷,負手后背,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端莊地跪坐下來。 表面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靜,可他心里,卻生起滄海巨浪,加諸疑團重重,因而百思不得其解 斷他寶劍那會,也曾默認重鑄斷劍之前會聽憑吩咐,公羊月也確偶爾有捉弄支使,不過多行正事,沒有如此頻繁,今夜集中爆發,雖說是因為白日打賭一天為期,但總有一種,他著急一次性使喚完,以后再沒機會的感覺。 為什么? 晁晨悄悄覷了一眼。 公羊月似有察覺,兩手撐在桶沿上向后靠,微微偏頭,卻沒轉過來,嘴角隱隱噙著溫暖的笑。 晁晨收回目光,偏頭對著花窗,用右手支著下頷,擋住所有視線。盯著一個地方良久,疲累感上心,便忍不住有些瞌睡。 強撐了一會,抵不住困意,眼一閉便睡了過去。 公羊月濕發未擦,只披了一件單衣,赤足走過來,將桌上的小香爐挪開,在桌案的另一側坐下。 晁晨那張臉像玉琢般無瑕。 湊近,看,湊近,再端詳。 老月! 雙鯉扒開窗戶想嚇唬他,可剛張開嘴,腮幫子就被捏住,腦門上還挨了不輕不重一下。公羊月不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瞥見一旁睡得正熟的晁晨,她躡手躡腳爬進來,把窗頁闔上。只是落地時,襪子打滑,一屁股溜下來,正好踹翻了那只香爐。 雙鯉抱腳,努力吸吸鼻子,疑心道:這香不是上次我找老鳳凰要的助眠香?沒用完就不知所蹤,原是給你順去了,她深吸一口氣,兩眼瞪得滾圓,噢!你是不是要干什么壞事,你要把晁哥哥怎樣? 公羊月在她額角戳了一把:你腦子在想什么? 雙鯉指著人,比口型:那你讓他睡著做甚? 公羊月揚手,又將手落下,沒吭聲,過了許久才揪著雙鯉的衣襟,不甘地胡說八道:前幾日在竹海時,我發現晁晨偶有夢囈,都說酒后吐真言,夢里說不定也是,我我就是想聽聽他說什么? 好玩!你不叫我!雙鯉托著腦袋,盤膝坐下。 兩人屏息,左等右等,等得困倦時,晁晨終于有了動靜。公羊月一腳給雙鯉踹開,自己霸占整片好位置,撐著桌案湊了上去。 只聽晁晨嘟囔一聲 公羊月,你他媽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注:故事出自《莊子讓王》 第074章 誰也沒料到晁晨人前是個端方君子, 人后反差如此之大,由于離得太近,公羊月不甚挨了一拳, 目睹整個過程的雙鯉, 從子時一直笑到點卯。 另一個覺得莫名其妙的人是晁晨。 他昨晚依稀記得是在燈下打盹, 醒來人卻詭異地躺在公羊月的榻上,不過好在是合衣而眠。等他穿戴整齊出門, 正撞見一個戴白幕離的人影從自己房間閃出, 起先他以為是崔嘆鳳,走近一瞧, 竟然是公羊月。 兩人相逢廊下, 晁晨正想開口詢問昨夜之事,公羊月搶了先:晁晨, 你有沒有什么心里話想對我說? 晁晨悚然一驚, 低頭從他身邊走過。 正好雙鯉開門出來, 呵欠打到一半,跳腳直樂:晁哥哥, 你昨晚太勇敢, 你說了我們都不敢說的話! 公羊月飛來一眼, 雙鯉撓頭。 晁晨追問:我說了什么? 你說 公羊月抱劍靠在門邊, 輕輕咳嗽。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挨那一拳有些掉面子, 但能讓公羊月吃癟, 他們這些看戲不嫌事兒大的,自是高興得不得了, 不過晁晨言談斯文,別說市井混罵, 就是跟人紅臉也少見,要是他知道,怕是要傷心。 雙鯉沉下臉:晁哥哥,我若說了,怕是要毀掉你一世英名。 一世英名? 這用詞如此重,倒叫晁晨慌神:我究竟說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話?還是對他?他伸手點向公羊月,結合方才公羊月開口問的話,心中更是惴惴難安 難道,他對公羊月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因而失言? 看他臉上血色盡失,雙鯉以為人已悟到精髓,只是沒說破,便拍著他手臂,一副小大人模樣,沉聲:你知道就行,心照不宣!不要往心里去,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們都懂,人之常情嘛! 趕在公羊月發火前,雙鯉意識到功成則該身退,于是豎了豎大拇指,轉頭溜走。 人之常情? 晁晨心想不妙,走到公羊月身前,艱難開口:昨晚的話,你你不要當真,我其實我 公羊月狐疑:你什么你? 昨夜晁晨睡死過去后,公羊月便和雙鯉換去晁晨的屋子夜談鬼劍之事,牽扯到公羊遲,自是不能不管,但圣物失竊要查,玄之奪信也要查,公羊月正為人無三頭六臂□□而煩擾,看身前的人不知道吞吞吐吐又在瞎琢磨什么,頓時很不耐煩。 適才不過順嘴氣話,留下也只是想盯著雙鯉怕她打胡亂講,眼下那丫頭都走了,沒有留的道理。 晁晨看他要走,伸手將人拉住。 可說什么呢? 你的心思,我都懂,不必多言。公羊月甩開人。 你不懂!晁晨大聲說,院里的人都回頭來看,表情古怪。他只能匆匆扔下一句等時機合適,我會好好解釋,而后低頭匆匆離開。 喬岷和崔嘆鳳從遠處走來,后者不由對公羊月調侃道:你一大早搶我幕離,就是為了演這一出,這什么?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還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注) 都不是,是吃錯藥。公羊月踹門而入。 玄之道長西北上敦煌,卻不知是打蜀郡經由金牛道過劍門,還是往西蜀翻山,經隴南以西翻山往西平亭。幾人一合計,決議先借所謂聞達翁的消息渠道,給繁兮去個信,游說她在敦煌幫忙攔截。 想法是好,只是不知能否成功,雙鯉找了個廟宇,按往常求消息那般將一應物什紙條全放在案臺上。只是這次,公羊月臨時有交代,便上山去尋,雙鯉聽見他的呼喚,心虛去接,說得嘴皮發麻,才將人給送下去,等她回廟中補漏時,撞見一道黑影。 黑影打屋后翻去,轉眼不知所蹤。 那是個人! 雙鯉匆忙進廟,發現案臺上的東西果真悉數被帶走。她心里越發不安,如果真是人,那這些人是如何找到她,又如何不被公羊月發現?搜羅消息絕不是隨便幾人就能辦到,可若真有那么龐雜的組織,為何江湖上又并無半點風聲? 想到葉子刀倚靠玉盤上的手腳追蹤他們到敦煌,叫她不由細思極恐。 是靠那顆孕蝶寶珠嗎? 雙鯉兩手搓弄,來回踱步。 不過,這五年來既沒出過差錯,又沒出過亂子,若真有事,也早該牽扯出來,也許這些人只是因為當初可憐她和公羊月在雀兒山吃不起飯,才施以援手,又恰巧看自己精于謀財,才借機利用她在明處攬生意,只要聞達翁的名頭在,就不愁沒錢。 可是誰都沒有見過真的聞達翁,換誰不可,為什么一定是她? 難道是跟自己的身世有關? 雙鯉恐懼加深,以前無事則罷,而今怪事頻生,又有敵人窺伺在側,只怕得找個機會試一試那些隱形人的底。 試一試他們究竟來自何方,又為何甘心替自己辦事。 不論翻山還是闖劍門,打成都北出,都需要經由綿竹周轉,鴻雁傳書已妥帖,而今五人能做的,便是繼續追擊,順便查一查那鬼劍。行路不過一日,正所謂冤家路窄,好巧不巧擱路上與方婧三人狹路相逢。 方婧失了劍,又無飲酒,雖然看到公羊月時一副恨不得撲上去將人咬死的模樣,但也止步于喜形于色。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倒也相安無事。 也不知公羊月是否故意惡心人,他五人腳力好,第二日便該趕超日行五六十里的村民,但他偏偏和方婧等人保持一致。 至第三日并路,一同抵達綿竹城下。 綿竹縣建制已久,藏于深山,傍于綿水,該是人杰地靈,世外升平,但自漢興平年間遭逢火患焚城后,兩百年來多有不平,漢末兵家必爭,屢遭踐踏,永嘉之亂后,蜀中幾度易主,安生個幾十年,又得推翻重建。 如今的倒并非新城,張育歸晉,秦軍追截,逃至綿竹無援軍相救,兵力全殲,但在那一場嘩變開城風波里,城池和百姓都奇跡般存活下來。 風化的石墻上還留有往昔的兵戈印,但城外的黃土,卻翻過好幾茬,野草再生,春風抽芽,再不是過去的模樣。 公羊月遙望城樓卻并不打算進入,而是在幾處岔道口旁的農舍、驛亭、茶寮里頭收集線索和消息。殺手已全殲于竹海,若無后繼,眼下對于玄之來說當是無恙,如此一來,只要不是打算扎進山里頭當野人,凡人跡處,多半會有蛛絲馬跡。 玄之體格壯碩,高足有八尺三,又穿著顯眼的法衣,一問,果真有擔柴的樵夫眼熟,說是在鹿頭山上瞧過形貌相似之人。 五人當即追去。 而另一邊,按理說人到綿竹,任務也便落地,但那些個行客卻是左右不熟路,硬要等家人來接應。想到鬼劍的秘聞,眼見天色漸晚,方婧便坐地陪等。然而一直等到日落黃昏,卻也沒半個人來尋。 季慈發疑:會不會是記錯了城門? 那些人聞言,忙把揉成團的書信從懷中取出,拼在地上。周碧海俯身一一核對,發現當真弄錯了碰頭的位置。 方婧瞧去一眼,并未埋怨,敦促人行路。 繞過官道,下到溪澗底,只需再橫穿一片密林,便可抄捷徑趕至另一座城門。這時,太陽徹底沒入山后,天空黑如潑墨,伸手不見五指。兩個男人自發拿出火折子吹燃,引領在前,加速趕路。 等等。 斷后的方婧喊停,從幾人中越過,搶來季慈的劍,出鞘向頭上一撥。劍刃砍在鈍物上,卻沒有枝斷葉落,而是自頂上發出咯吱的詭異聲響,如繩子卡在枝椏間搖擺。 火折子的光實在太弱,照清的范圍有限,方婧呵斥一聲:舉高些! 正好隊伍里有人沿路撿了些干枝枯草,纏裹在一起,周碧海便取來點燃,往上托舉。只一眼,便是臉色鐵青,雙目圓睜欲裂,腮幫子抽搐,尤是魂慚色褫,磕磕巴巴說不出話:方方師姐。 季慈聞言抬頭,捂著嘴尖叫一聲:師姐,你的臉上 額上粘稠,方婧五指一抹,就著光瞧去,那竟不是落雨,而是一把鮮紅的血。她霍然抬頭,數具尸體被釘在樹上,胸口皆閃過晶瑩的光,瞧著像殘劍碎片??创┲虬?,鞋底淤泥,還有散落的農具,是那群接應的親戚無誤。 隊伍里有人嚇得尿褲子,哆嗦著喊了一聲:俺的親娘嘞,鬼劍殺人了! 碧海,你帶他們先進城! 這時,尸體落下一具,方婧趁勢擺平,掃了一眼口齒,伸手摸過頸邊,又扒開衣服瞧看,道:人死未僵,尚有余溫,應該不超過半炷香,我去附近看看,偏不信還真有鬼劍奪命! 這種奇妙手段能唬住無知百姓,卻唬不住使劍行家。 別去,拉著她的卻是一小哥,哆嗦道,剛才瞧著,不,不是完整的劍,是是碎劍,我聽說公羊遲當年自刎城垛前,隨身兩劍皆折于馬蹄。 方婧心頭一跳 劍谷祖宗規矩,人死身可葬于任何的地方,但佩劍必須歸于萬劍冢。她依稀記得,劍冢悟劍時,并不見公羊遲的劍。 難道真有鬼祟? 周碧海,愣著做甚,帶他們走!方婧咬牙,起手便是一掌,拍在后心將人推搡出,而她自己則提著劍四顧,最后將目光鎖定在山上,劍谷百里之內,素來九宗舉劍而眾兵辟易。公羊遲?是人是鬼,揪出來一瞧便知,倘若當真貪戀凡世,我便送他輪回! 仇恨不僅能生勇,還能壯膽,對公羊月的憎惡和憤恨匯集心間,她一口氣梗在胸膛,便將那股不滿,遷怒整個公羊家。 季慈左右為難,身為男子漢,自是不能教她一人犯險。眼見人一意孤行,他忙拱手朝周碧海:周師兄,拜托!而后,追著方婧而去。 兩人一前一后上山,大約翻了小半個山頭,地上有血,血中有一長長的劍痕蜿蜒向前,像是有人提劍從地上拖曳過,但一般長劍不過三尺三,成年女子握持,也少有點地,更何況如此用力拖掛。 最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劍痕長過十丈,綿延進草叢,但周圍的軟土里,卻沒有半個腳印,就好像 是劍自己飛了過去。 季慈語帶哭腔:師姐,我們要不先回去,再叫些人來? 方婧步子不停,回頭吼他:你是不是男人,公羊月也怕,劍痕也怕,鬼怪故事也怕,這也怕那也怕,你三歲小孩嗎?說出去丟不丟人?用你豬腦子好好想想,如果是輕功倒飛呢?如果是把劍綁在長桿上打樹上過呢?如果是踩高蹺呢? 好像,是有些道理,季慈吸吸鼻子,嘟囔著,如果真是人為,那為何七老沒有著人查辦? 方婧肅然。 理由再明顯不過,顯然還是因為公羊遲。但公羊遲當年所為,以江湖之身,涉足兩國政局,打破九宗不插手亂世,只求獨善其身的祖制,當初迫于強秦威脅,劍谷未作表態,如今秦國已亡,晉國仍在,他們卻是萬不能冒險插手,最好的法子是由第三方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