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裴玉質掃了素和熙一眼,并未吐出來。 素和熙被裴玉質這般一掃,當即將裴玉質現下的情狀瞧了仔細,委實糜艷。 霎時間,他為自己的本能所馴服,不再出言。 陌生的感受緊接而至,使得他神魂盡失。 未多久,他尋回了神志,覺得自己褻瀆了裴玉質,裴玉質萬萬不該如此。 是以,他啟唇道:玉質,松開。 裴玉質含含糊糊地道:不松開。 良久,他抬起首來,望住素和熙,進而故意張開了唇齒。 素和熙將裴玉質口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心生歉疚:對不住。 裴玉質當著素和熙的面,將口中之物盡數咽了下去,隨即去解自己的衣衫。 素和熙趁機起身,拔足欲逃,猝然被裴玉質的衣袂一拂,整副身體馬上沒了氣力。 裴玉質令素和熙躺好,復又低下了首去。 片刻后,他不管不顧地坐下了身去。 素和熙一驚:玉質 裴玉質不愿聽素和熙的拒絕,一手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一手撐于素和熙的胸膛之上。 素和熙眼下連一根手指都動不得,只得任由裴玉質為所欲為。 裴玉質雙目垂淚,一滴又一滴地墜落于素和熙身上,淚珠滑落,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素和熙不知裴玉質為何要哭,悶聲道:玉質,你這樣做可有苦衷,有人威脅你必須這樣做? 裴玉質知曉素和熙誤會了,遂解釋道:我并無苦衷,我心悅于子熙,自然想與子熙云雨,子熙卻想將我推給別人,我覺得又委屈又難過。 既無苦衷,為何要糟蹋自己?素和熙悵然地道,玉質,快些退出來吧? 裴玉質居高臨下地瞧著素和熙,一字一頓地道:我心悅于子熙,算不得糟蹋,當真算不得糟蹋。 素和熙嘆息一聲:你這是何苦? 裴玉質不愿再聽素和熙言語,抬指一點,素和熙便口不能言了。 而后,他一面不斷起伏著,一面不斷地告白:子熙,我心悅于你。 他不知素和熙到底信不信他,只知自己強迫了素和熙。 他而今的行徑與澹臺鈺、方見明以及樊紹并無區別,他們乃是渣滓,他亦是渣滓。 對不住。他吸了吸鼻子,子熙,對不住。 他自慚形穢,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眼簾。 大錯既已鑄成,何不將錯就錯? 即便他立刻回頭是岸,亦已來不及了。 他低喃著道:對不住,我知你并非斷袖,原打算守著你,待你覓得佳人,生下嬌兒便離開,但是我適才被你所言沖昏了頭腦,以致于對你做下了這等彌天錯事。子熙,無論你信或是不信,我當真心悅于你,我此前未曾心悅過任何人,子熙,對不住。 素和熙有口難言,欲要安慰裴玉質卻不得。 在上個世界,裴玉質曾沉迷于云雨之事,眼下卻認為自己乃是上刑人,亦是受刑人。 并非你情我愿的云雨之事沒有任何意義。 思及此,他站起了身來,鮮血即刻漱漱而下,染紅了他的雙足。 他并不覺得傷口如何痛,只覺得心疼欲裂。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滿心茫然:寶寶,爹爹傷害了父親,爹爹該當如何是好? 先行離開吧? 他有了主意,手指一動,委地的白衫立即裹于身上了。 其后,他取了盆水來,為素和熙將所有的臟污都擦拭干凈,又為素和熙上藥膏。 素和熙身上有不少傷,一部分是汪秀才等人所為,是他的過錯,他未能保護好素和熙,而另一部分則是他所為,亦是他的過錯,是他強行將素和熙從街上拖了回來。 上罷藥膏,他輕手為素和熙穿妥了衣衫。 他已決定離開,欲要親一親素和熙,卻又覺得自己已褻瀆了素和熙,不可一錯再錯,遂親了親素和熙的發絲。 之后,他解去了素和熙的桎梏,但素和熙的唇齒尚且被他控制著。 素和熙掀開眼簾來,向裴玉質望去,裴玉質在他一丈之外。 裴玉質雙目紅腫,唇瓣之上盡是咬痕。 我子熙,對不住,我心悅于子熙,絕不會選擇除子熙之外的任何人,不論對方如何出眾,都與我無關。于我而言,子熙便是我一生的光亮。子熙,對不住,我強迫了你,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多愛惜自己一些,你確實跛了右足,但你絕非殘廢,你是我心悅之人,你裴玉質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旋即吐出了血來,我目前尚不能自斃,這一掌便作為我強迫你的懲罰吧。子熙,子熙,暫時別過。子熙,不知這一掌足不足夠? 素和熙拼命地想要阻止裴玉質,然而,他非但靠近不了裴玉質,亦說不出話來。 裴玉質再次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倘若是他被強迫了,他定然恨不得罪犯死無葬身之地,兩掌如何足夠? 他又一連往心口拍了三掌,才以猩紅的唇瓣道:子熙,對不住。子熙,自信些吧,你并不遜色于任何人。子熙,你定能娶得如花美眷,到時候,我可否向你討要一杯喜酒? 他的身體已然搖搖欲墜,連人形都快維持不住了,長耳朵與短尾巴驟然長了出來,須臾,發絲變作了雪白,雙目呈鮮紅色。 子熙必定不愿再見到我了,子熙認為自己糟蹋了我,實際上,是我糟蹋了子熙,子熙明明不愿意,子熙明明并非斷袖。子熙,子熙,子熙淚水漣漣而下,他卻勾了勾唇角,子熙,再會了。 下個世界再會。 只要素和熙能消除自卑,他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他可暗中為素和熙搭橋牽線,由素和熙屬意的女子來幫助素和熙。 至于他,一個可恥的罪犯,還有何顏面出現于素和熙面前? 眼見素和熙為了靠近他而跌倒于地,他抿唇笑道:子熙過于溫柔了。 話音落地,他便旋過了身去,再未回首。 素和熙陡然瞧見裴玉質的下裳染滿了猩紅,才知裴玉質方才受了傷。 既然受了傷,必然很疼。 既然很疼,又為何不及時收手? 他掙扎著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可惜,裴玉質卻已不見蹤影了。 他動了動唇齒,發覺自己終于能說出話來了,當即急聲道:玉質,莫走,玉質,我愿意為你斷袖! 是了,不止他的身體,他的心亦接受了裴玉質的誘惑。 并非愿意,而是早已。 玉質,我早已為你斷了袖! 然而,裴玉質并未理會他。 裴玉質受了五掌,又傷了要處,不知能否安然無恙? 裴玉質并非凡人,而是兔妖,應該能安然無恙吧? 裴玉質會去何處? 他無暇細想,立即追了出去。 身上的傷口雖然都不深,但齊齊發疼起來,不容小覷。 他疼得出了一頭的冷汗,卻不想放棄找尋裴玉質。 裴玉質乃是兔妖,縱然受了重傷,腳程亦遠勝于他。 倘使他今日尋不到裴玉質,恐怕今生都尋不到裴玉質了。 他循著血跡找尋,不久后,血跡便斷了。 由于不知裴玉質去了東南西北何方,他決定向南方去。 他初遇裴玉質的破廟便在南方。 外頭天色漸暗,他已經疲憊不堪,撐著身體,不肯死心。 可是直到天光大亮,他都未能尋到裴玉質。 他并未回家,堅持到了破廟,才倒下了身去。 他困倦得厲害,卻不愿睡去,提聲喊道:玉質,玉質,你可在此處? 裴玉質或許確實在此處,但不愿理會他,裴玉質或許并不在此處。 他稍作歇息,方能起身,然后,他將這破廟里里外外搜了一番,全無裴玉質的蹤跡。 裴玉質如若不在此處?又會在何處? 再過段時日,裴玉質是否會再來到這間破廟,赤/身/裸/體地親吻、勾引另一名男子? 不會,裴玉質曾言不會選擇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玉質 玉質 玉質 他思念著裴玉質,片晌后,終是倦極而眠。 第49章 跛足書生(十三) 那廂, 裴玉質出得矮屋,慌不擇路,途遇一陡坡, 竟是從陡坡上滾了下去。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 胡亂地用手背一抹,下頜即刻一片猩紅。 他渾身發疼, 不過并沒有多疼,他的魂魄仿若已從這副身體當中抽離了, 正對這副惡心的身體冷眼旁觀。 惡心, 對, 惡心,他的身體極其惡心。 他強迫了素和熙,鑄下了大錯。 他素來厭惡采花賊, 有一回,他難得下山,見一采花賊尾隨一妙齡女子, 身上還帶有迷香的氣味,便知那采花賊意欲行迷/jian之事, 遂當機立斷地攔住了采花賊,并利落地割下其物件, 還將其押送至官府。 后來, 他險些被那三個渣滓凌/辱, 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惡心與恐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他卻讓素和熙感受到了同樣的惡心與恐懼。 不對,是更強烈的惡心與恐懼。 畢竟那三個渣滓并未得逞,而他卻得逞了。 現下想來,采花賊一詞過于風雅了, 尤其是對于女子而言,毀人清白,無異于毀人一生。 哪里是什么采花賊?分明是該當千刀萬剮的罪犯。 若不是他還想帶著素和熙回到原來的世界,他定會自斃于素和熙眼前。 若非兩情相悅,我定不會與素和公子云雨。 這句話是他對于素和熙的承諾,以求與素和熙同枕共眠,為此他還將自己變作了原形。 但他言而無信地強迫了素和熙,臨別前,素和熙卻努力地試圖靠近他。 或許素和熙試圖靠近他,并非是為了阻止他自殘,亦不是為了安慰他,而是為了手刃他。 他該當讓素和熙捅上幾刀出出氣才是,左右他這副身體并非rou/體凡胎,挨上幾刀想來不會喪命。 一念及此,他掙扎著站起身來,折返了回去。 然而,素和熙卻已不在了。 素和熙去尋他了么?亦或是生怕他去而復返,再度作惡,所以躲起來了? 若是前者,素和熙尋他做什么?復仇么?或者是溫柔地原諒他?大抵是復仇吧。 若是后者,素和熙顯然怕極了他。 他怔怔地立于床榻前,等待著素和熙歸來。 直到夜幕降臨,素和熙都未現身。 他陡然想起今日的水尚未挑,便挑水去了。 這一次,他并未使妖法,親自挑水。 由于身體搖晃,他途中摔了一跤,只能重新去挑了水。 又由于身體搖晃,水被他晃出了大半。 他統共挑了三回水,才將所有的水缸注滿。 他并不知曉素和熙何時會回來,他只知曉素和熙跛了右足,挑水不方便。 挑完水后,他茫然無措地蹲下了身去,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好他已懷上了素和熙的骨rou,縱然不能與素和熙兩情相悅,至少有孩子陪著他。 直至月上中天,素和熙都未回來。 假若素和熙出門是為了尋他,早該回來了吧? 顯然素和熙出門是為了躲他。 他長嘆了一口氣,對于自己所為甚是后悔。 素和熙僅僅是想將他推給其庶弟而已,沒什么了不得的,他為何會因此失去理智? 素和熙拒絕他那樣多次,他為何受不得多一次的拒絕? 因為他想向素和熙證明他當真想與素和熙云雨?且與素和熙云雨算不得糟蹋么? 或許他不過是壓抑太久,想滿足自己的私欲罷了。 他早已對素和熙食髓知味了,急欲再品嘗一番,迫切得顧不上素和熙的意愿。 素和熙喜歡容貌秀美,富有才情的女子,而非他一雄性兔妖。 他突然覺得自己倘使是女子該有多好。 他本身容貌不差,算是容貌秀美,且他飽讀詩書,雖然算不得什么才子,亦能出口成章,算是富有才情。 可惜,他并非女子,即便他就地自宮,他亦成不了女子。 他猛然站起了身來,沖了出去。 不論素和熙是否會再回到這矮屋,他都不該再玷污這矮屋。 他立于矮屋前,一直等到東方發白,素和熙仍未歸來。 罷了,他怕是等不到素和熙了。 是以,他變出了匕首來,信手往自己身上扎了幾刀,為素和熙出氣,而后,他去了書房,于一宣紙上寫道:素和公子,對不住,我本該讓你親自出出氣再離開,是我大意了。 他瞧著沾血的宣紙,頓覺自己太過浪費了。 素和熙除了用于售賣的書畫,從來都不會用宣紙。 然而,他身無長物,沒什么能補償素和熙的。 他當然能變出金銀來,但金銀之物即使變出來了,亦是假的,不該用于流通。 他想了又想,將自己左手的皮毛變了出來,緊接著,活生生地剝下了左手的皮毛。 這片皮毛理當能換一塊碎銀吧? 他疼得面色發白,渾身戰栗,卻露出了笑容來,又在宣紙上寫道:素和公子,將這皮毛賣了吧,不知是否夠支付我這段時間的食宿? 其后,他出了書房,出了矮屋,上了山,尋了一洞xue打坐。 洞xue黑黝黝的,沒有素和熙。 但這個世界的他乃是一只白兔,居于洞xue當中理所當然。 他失血過多,體溫驟降。 雖然已上過藥膏,亦做過包扎了,可并無任何用處。 片刻后,他打坐的身體突地歪倒于地。 待他再度醒來,他依然在洞xue之中。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額頭,他的體溫似乎已恢復正常了。 他后處撕裂,拍了自己五掌,捅了自己數刀,他若非兔妖,早已魂歸地府了。 子熙他喚了一聲,又覺委屈,忍不住抱著自己的雙膝,哭了起來。 上個世界的子熙明明心悅于他,為了讓他另擇天乾,寧肯自戕,為何這個世界的子熙卻無心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