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將湯藥飲盡后,她忽而想起一事,問道:許太醫,地坤倘若與天乾交合,是否定會染上天乾的信香? 許太醫回復道:只有兩種可能地坤不會染上天乾的信香:其一,天乾的腺體天生殘疾,無法散發出信香;其二,天乾的腺體后天受損,以致于無法散發出信香。 裴瑾嘉又問道:若是后者,天乾是否不能令地坤懷上身孕? 許太醫頷了頷首:這是自然,連信香都散發不了的天乾,怎能令地坤懷上身孕? 換言之,素和熙欺騙了父皇。 父皇之所以逼迫素和熙和親,便是因為素和熙乃是云麓的太子、大將,且是天乾。 素和熙既然能被封為太子,明顯不是天生腺體殘疾,而是后天腺體受損。 父皇曾與她說過希望裴玉質能快些懷上素和熙的骨rou,如此便能更好地cao控素和熙。 為此,父皇還故意打了裴玉質十大板,便是為了讓素和熙心疼裴玉質,以便倆人能培養出感情來,素和熙若能心系于裴玉質,便可通過裴玉質cao控素和熙了。 倘使素和熙腺體有損一事屬實,父皇會如何對待素和熙? 她甚是期待。 于是,她下了床榻,急匆匆地去了勤政殿。 然而,慶平帝并不在勤政殿內,一問才知慶平帝已去見母后了。 她這才想起來,今日乃是三十。 罷了,勿要打擾了父皇與母后,待得明日再向父皇稟報此事吧。 次日,東方堪堪露出一線魚肚白,裴玉質突然被叩門聲吵醒了,一內侍在外頭道:大殿下,大皇妃,陛下駕崩了! 他吃了一驚,坐起身來,一面穿衣,一面望向不遠處的素和熙,試探著問道:父皇是否便是真兇? 素和熙下了軟榻,穿衣的手頓了頓:玉質,你發現了什么? 孤發現是父皇毒死了二皇弟、六皇弟,傷了四皇妹,理由有二:其一,父皇明知京中并不安全,為何不阻止四皇妹上京述職?其二,于父皇而言,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當中,惟有四皇妹對父皇有用處,所以父皇留下了四皇妹的性命;其三,昨日是三十,按照祖制,為了穩固皇后的地位,每月的十五、三十,父皇必須臨幸母后。昨日白日,父皇還好端端的,為何昨日夜里,父皇卻駕崩了?太過湊巧了,父皇向來身體康健,應當是母后對父皇下了手。母后為何要對父皇下手?只能是為了向父皇報仇。至于告訴母后,真兇乃是父皇之人裴玉質肯定地道,子熙,便是你。 素和熙并不否認,反是夸贊道:玉質聰慧,所言不差。 裴玉質發問道:父皇為何要害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可是因為嚴家權勢太盛? 慶平帝最恨外戚干政,早已打算處理嚴家了,并已于前段時間動手。素和熙趁著奉旨和親之際,將不少心腹帶入了這吟月,并命他們分散于各地,是以,他一早便收到了慶平帝對付嚴家的消息。 有了這一消息,不難推測出是慶平帝毒殺了裴瓊文與裴環容。 子熙得知父皇對嚴家動手,便猜到是父皇想要斬草除根了吧?于父皇而言,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并非他的骨rou,而是嚴家人,父皇之所以并未命人殺了四皇妹,乃是因為四皇妹尚有用處,待父皇收拾了嚴家,四皇妹如若聽話些,父皇可大發慈悲,著太醫治好四皇妹的右臂;四皇妹如若不識抬舉,父皇便會殺了四皇妹。裴玉質悵然地道,天家果真并無骨rou親情。 素和熙行至裴玉質面前,忐忑地道:恨我么? 裴玉質搖首道:不恨,你至多不過是推波助瀾,無論是父皇想除掉嚴家,亦或是母后想為子女報仇,皆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素和熙又問道:恨我瞞著你么? 不恨。裴玉質穿罷衣衫,與素和熙一道往嚴皇后的寢宮去了。 得到噩耗的重臣、皇子、公主已跪了一地。 慶平帝的死因是中毒身亡,毒/藥乃是砒/霜。 相對于裴瓊文、裴環容所中的奇毒而言,要得到砒/霜容易得多。 嚴皇后雙目垂淚,伏于慶平帝身上抹淚。 素和熙瞥了眼嚴皇后,心下冷笑。 一重臣問嚴皇后:先帝是否留下了遺詔? 嚴皇后含著哭腔道:先帝未能留下遺詔,便駕崩了,但先帝留下了口諭,皇位傳予他的四女裴瑾嘉。 鑒于慶平帝駕崩之時,惟有嚴皇后一人在側,這口諭真假難辨。 諸臣聞言,竊竊私語。 裴瑾嘉亦在場,一言不發,只顧落淚,做足了孝順模樣。 裴玉質提議道:不若等殺害父皇的兇手伏誅了,再言其他? 裴瑾嘉沉不住氣,譏諷地道:皇兄莫不是也想爭皇位吧?皇兄勿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兄乃是地坤,生母出生于煙花之地。 裴玉質撒謊道:孤并未想過爭皇位。 裴瑾嘉盯著裴玉質道:定是皇兄因為私自帶皇嫂出宮,被父皇打了十大板,懷恨在心,對父皇起了殺心。 裴玉質從容地道:你莫要血口噴人。 他已有別的打算,故而,并不當眾揭露嚴皇后便是真兇。 素和熙聽得裴瑾嘉所言,心下愕然,他一直認為裴玉質是因為想與他和離,才被慶平帝打了十大板。 卻原來裴玉質是因為私自帶他出宮,才被慶平帝打了十大板。 那回出宮是他所要求的,裴玉質被他連累了。 裴玉質無辜受了十大板,卻丁點兒都未怪罪于他。 是他誤會了裴玉質。 嚴皇后抹了抹眼淚,繼而啟唇道:瑾嘉所言有理,還不快些將大逆不道的裴玉質與素和熙拿下。 目前尚無新帝,嚴皇后地位最高,當然無人為了裴玉質與素和熙忤逆嚴皇后。 素和熙暗暗地拍了拍裴玉質的手背,示意裴玉質稍安勿躁。 裴玉質與便與素和熙一道被侍衛押走了。 下得獄后,素和熙低語道:孤并未直接告訴嚴皇后是慶平帝毒殺了裴瓊文與裴環容,傷了裴瑾嘉,孤收買了嚴皇后的身邊人,通過她,暗示了嚴皇后此事。嚴皇后為了讓裴瑾嘉順利繼位,定會趕盡殺絕。但你毋庸害怕,孤定會護你周全。 嗯,孤相信子熙。裴玉質附耳道,子熙認為孤假若以母后毒死了父皇一事相要挾,母后是否會愿意助孤登上皇位? 十拿九穩,慶平帝未及公開對付嚴家,對嚴家的傷害不大,嚴皇后毒死慶平帝一事一旦曝光,嚴家便會被滅九族。素和熙亦是這么計劃的,玉質,待入夜后,孤便去尋嚴皇后。 那便勞煩子熙了。裴玉質承諾道:待孤登基,孤便著人送子熙回云麓去。 待你登基,你便將孤封作皇后吧。素和熙心悅于裴玉質,欲要多陪伴于裴玉質一陣子。 裴玉質并未拒絕:便如子熙所言。 月上中天,忽有一道黑影掠至柵欄前,打開了牢房門。 素和熙凝視著裴玉質叮囑道:孤會盡快回來,玉質,這是孤的心腹,孤不在期間,他會守著你,你不必害怕。 裴玉質頷首道:子熙小心。 素和熙吻了吻裴玉質的額頭,彈指間,已消失不見了。 而那道黑影亦已消失不見,不知隱于何處。 牢房門被重新鎖上了。 裴玉質抱著雙膝,下頜抵于膝蓋之上,莫名地覺得寂寞了。 那廂,素和熙幾個起落,已抵達嚴皇后的臥房,如入無人之境。 他點燃了燭火,手持燭臺,到了嚴皇后床榻前,恭聲道:兒臣拜見母后。 嚴皇后正好眠著,倏然被驚醒,自是沒什么好臉色。 她睜開雙目,見是素和熙,大吃一驚,她知曉素和熙功夫超然,卻不知素和熙輕輕松松便能越獄,她該當一早廢掉素和熙的功夫才是。 可惜來不及了。 先前是她為刀俎,素和熙為魚rou,眼下素和熙變成了刀俎,而她淪為了魚rou。 她倘若出聲,怕是等不到人來救她,她已遭素和熙斃命了。 因而,她佯作鎮定地道:你有何所圖? 素和熙直截了當地道:勞煩母后擁立玉質繼承皇位,再勞煩母后讓四皇妹告訴孤,孤的阿兄與侄兒的尸身何在。 他隱忍至今,等的便是這一刻。 嚴皇后面無表情地道:哀家若是不答應,你能如何? 素和熙似笑非笑地道:先殺了母后,再殺了四皇妹,而今慶平帝一去,宮中正亂著,于兒臣而言,易如反掌。母后如若識時務,兒臣可請玉質將母后封為皇太后,繼續享用潑天富貴;母后如若不識時務,便莫要怪兒臣對母后不客氣了。待母后與四皇妹身故,兒臣會昭告天下,是母后毒死了先帝,不久后,便會有無數的嚴家人下去陪伴母后。 嚴皇后當然明白自己與慶平帝之死脫不了干系,但她已打點好了一切,再過些日子,兇手會被認定為裴玉質與素和熙。 豈料,被素和熙先下手為強了。 兒臣有人證,亦有物證,母后無須害怕兒臣定不了母后的罪。素和熙并未虛言,他確實有人證,亦有物證,母后可喜歡整個嚴家為母后陪葬? 嚴皇后一時間摸不準素和熙所言是真是假,但如今性命已在素和熙手中,不得不道:哀家答應你。 素和熙威脅道:母后莫要?;?,不然兒臣便不客氣了。 嚴皇后未及作聲,又聽得素和熙道:前日,母后命一喚作向珠的女官出宮買了砒/霜,向珠負責宮中食材的采買事宜,出宮不會惹人懷疑。兒臣已將向珠安頓妥當了,母后若想殺人滅口,太晚了些。 她面色一白,訕笑道:母后既已答應了熙兒,怎會反悔? 素和熙勾唇道:望母后長命百歲。 嚴皇后頓時遍體生寒,她初見素和熙,素和熙乃是一副恭順模樣,時至今日,素和熙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也是,素和熙本是敵國的皇子,怎能忍受時時被折辱的日子? 素和熙僅僅是蟄伏了而已。 是她大意了。 她瞪著素和熙道:難不成是你使計令先帝毒死了瓊文與環容,重傷了瑾嘉? 與兒臣無關。素和熙含笑道,兒臣不過是順勢而為。 嚴皇后知曉自己大勢已去,滿面頹然。 素和熙催促道:還不快些將四皇妹傳來。 嚴皇后只得揚聲命人去傳裴瑾嘉。 裴瑾嘉不知母后為何深夜傳召自己,正要向母后請安,竟然瞧見母后身側立著素和熙。 素和熙的眉眼在搖曳的燭光中顯得面如冠玉,卻又可怖如修羅。 她不明所以地道:母后,你傳召兒臣有何事?素和熙不是入獄了么?為何在此處? 話音尚未落地,她的右臂猝然劇痛難當。 她低首一瞧,自己右肩以下赫然沒了右臂,血液爭先恐后地從偌大的血窟窿中流淌了出來。 素和熙左手持著燭臺,右手抓著裴瑾嘉鮮血淋漓的右臂,笑道:皇嫂見過四皇妹。 自己的右臂竟然被素和熙活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裴瑾嘉疼得面無人色,手頭又沒有趁手的武器,只能朝著素和熙撲了過去。 素和熙側身一閃,手指點于裴瑾嘉余下的左手上,裴瑾嘉這左手當即耷拉了下來。 裴瑾嘉厲聲道:素和熙,我要殺了你! 素和熙好整以暇地道:如何殺? 嚴皇后見狀,擋于裴瑾嘉面前,心疼地道:熙兒,瑾嘉畢竟是你的皇妹,莫要再傷瑾嘉了。 裴瑾嘉哪里肯放棄?以身體撞開嚴皇后,沖了上去,直欲將素和熙咬死。 素和熙伸手扣住了裴瑾嘉的咽喉,質問道:阿兄與侄兒的尸身在何處? 他隱忍得太久,此番爆發,恨不得將裴瑾嘉拆骨入腹。 見裴瑾嘉不言,他的手指漸漸收緊了。 嚴皇后勸道:瑾嘉,你且快些說吧,勿要與你皇嫂作對。 裴瑾嘉艱難地道:尸身被我藏起來了。 素和熙松開手指,急切地問道:藏在何處了? 裴瑾嘉答道:你皇兄的產房。 你若是膽敢欺騙孤,孤定會將你碎尸萬段。素和熙稍稍平靜了些,才對嚴皇后道,再過幾日,勞煩母后對眾宣布玉質洗清了嫌疑,再擁立玉質登基,兒臣這便回天牢去了。兒臣已著人監視母后,母后若有異動,兒臣馬上便能知曉。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他打了個響指,后又朝著窗樞瞧去,下一瞬,這窗樞便化作了齏粉。 嚴皇后渾身一顫,向著素和熙道:熙兒,你須得向哀家保證不會告發哀家,亦不會再傷害瑾嘉。 素和熙淡淡地道:這便要看母后的表現了,兒臣如何能向母后保證? 以防太醫為裴瑾嘉將右臂接上,他催動內息,將這右臂變作了rou泥,方才揚長而去。 第22章 腺體有損的和親太子(二十一) 裴玉質自然相信素和熙的能力, 但不免為素和熙擔心。 萬一 絕不會有萬一! 他面向柵欄,直直地望著外頭。 不知過了多久,素和熙終于回來了。 子熙。他低低地喚了一聲, 緊接著,赫然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緊張地沖到了柵欄前, 急聲道:子熙,你受傷了? 素和熙搖了搖首:孤并未受傷。 一道黑影為素和熙打開了牢房門, 待素和熙進得牢房后, 重新將牢房門鎖上了。 裴玉質將素和熙巡脧了一番, 又將素和熙摸索了一番, 確定素和熙確實并未受傷, 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子熙既然并未受傷,身上為何沾染了血腥味? 素和熙不愿讓裴玉質認為自己嗜血暴虐,但他亦不愿欺騙裴玉質,兩相權衡后,他索性坦白道:孤卸去了裴瑾嘉的右臂, 并用內力將那右臂變作了rou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