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若非親眼目睹,僅從裴玉質的神情判斷,他定會以為裴玉質是在做戲。 太醫費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成功地為傷口止血。 止血后,裴玉質皮開rou綻的傷口更顯扎眼。 素和熙鬼使神差地心口發疼,于他而言,裴玉質乃是慶平帝的幫兇,雖是他名義上的夫君,卻并非他心悅之人,他心疼裴玉質做什么? 裴玉質覺察到素和熙的視線,頓覺羞恥。 可素和熙連他赤/身/裸/體的模樣都見過了,事到如今,他有何可羞恥的? 且他總有一日會與素和熙行云雨之事。 太醫為裴玉質上過藥,并將傷口包扎妥當,才道:可有干凈的下裳? 素和熙正欲去取一條褻褲來,裴玉質卻并不松開他的手,他只得示意裴玉質松開他的手。 裴玉質低首一瞧,自己的指尖竟已嵌入了素和熙的掌心,遂猛地收回了手。 由于過度用力,傷口被牽動了,原就被疼痛浸透了的神經再遭重創,使得他又出了一身薄汗。 待疼痛稍緩,他赫然瞧見自己的指甲蓋中藏著些許血液。 顯然他適才傷了素和熙。 對不住。他又沖著素和熙笑了笑。 素和熙再度見識到了裴玉質的慘笑,甚覺不解。 裴玉質為何尚有余力向他致歉? 難不成這一切乃是裴玉質的苦rou計? 若真如此,裴玉質到底懷揣著什么目的,需要對己身下這等狠手? 素和熙從頂箱柜中取出了褻褲,遞予太醫,未待太醫接過,他改了主意:由本宮來吧。 老臣這便熬藥去了,勞煩大皇子妃好生照顧大皇子。太醫言罷,立即退了出去。 房門被闔上后,素和熙小心翼翼地為裴玉質穿下裳。 裴玉質一身的肌骨無一絲瑕疵,雙足猶如名家精雕細琢而成,每一寸的弧度皆無可挑剔。 素和熙不懷任何邪/念,為裴玉質將下裳穿妥了。 下裳一遮掩住層層包扎,他發疼的心臟稍稍舒服了些。 裴玉質不知自己該當說些什么,兀自睜著雙目。 素和熙欲要為裴玉質將身體蓋上,又生怕錦被壓迫傷口,想了想,問道:冷么? 這白玉宮燒了地龍,足以對抗春寒,但傷者體虛,不耐寒。 冷?裴玉質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寒冷,遂頷了頷首。 素和熙心生一計,取了一玉枕來,將玉枕直立,為裴玉質撐著錦被。 師兄太過體貼了。 多謝。裴玉質又歉然地道,疼么? 素和熙意識到裴玉質是問他被其弄破的掌心疼不疼,遂答道:不疼。 對不住。裴玉質抿了抿唇瓣,孤不該弄傷你。 素和熙搖首道:無妨,卻是你,孤方才還以為 還以裴玉質輕咳一聲,身體旋即蜷縮了起來,還還以為以為孤孤死死了么? 他才不會死,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倘使死于這個世界,他便須得回到原來的世界,承受澹臺鈺、方見明以及樊紹的輪番折磨。 與此相較,他寧愿再被慶平帝打十大板。 孤孤絕對絕對不能不能死他凝視著素和熙,正色道,孤若是死了,子熙會如何? 他覺得自己很是陰險狡詐,他趁機對素和熙用了苦rou計,要素和熙為他所感動。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向裴玉質承諾道:從今往后,孤會好好地對待你。 多謝。他的苦rou計似乎達成了。 裴玉質以視線描摹著素和熙的眉眼,他若是死了,素和熙便須得在這個世界滿腹仇恨地活下去,直至魂飛魄散。 一念及此,他著實撐不住了,以齒尖咬著自己的口腔黏膜,讓自己振作些。 素和熙倒了一盞茶水來,喂予裴玉質。 裴玉質就著素和熙的手,用著茶水,茶水滋潤了他的喉嚨,教他好受了些。 而后,素和熙放下茶盞,低下/身來,取了一張錦帕,一面為裴玉質擦拭汗水,一面問道:是何人所為?是慶平帝么? 盡管并不受寵,盡管生母出身低微,可裴玉質到底是慶平帝的庶長子,能打裴玉質板子,能將裴玉質打得血rou模糊者惟有慶平帝與嚴皇后。 嚴皇后十之八/九不喜裴玉質,不過慶平帝尚在,嚴皇后并非蠢人,即便對裴玉質恨之入骨,亦不會越過慶平帝,對裴玉質動用私刑。 排除了嚴皇后之后,惟一的嫌疑人便是慶平帝。 果不其然,裴玉質頷首道:便是父皇。 他年已一百又二十四,但甚少下山,缺乏歷練,一時半刻猜不透慶平帝的心思。 慶平帝當真是因為他私自帶師兄出宮,才命人打了他板子? 素和熙接著問道:慶平帝為何要懲罰你? 裴玉質不愿素和熙為此而感到愧疚,遂撒謊道:孤于兵部任職,辦事不利,父皇為了讓孤長長記性,才教訓了孤。 據素和熙所知,裴玉質僅僅在兵部掛了閑職,既是閑職,如何能辦事不利?裴玉質必定在撒謊。 他追問道:如何辦事不利? 裴玉質答道:此乃機密,不能告訴子熙。 素和熙毫不留情地將裴玉質戳破了:你于兵部掛了閑職,你若非皇長子,根本無權上早朝,是怎樣的閑職能讓你辦事不利至被慶平帝重罰? 孤裴玉質閉口不言。 素和熙一字一頓地威脅道:是你自覺些,向孤坦白,亦或是由孤逼你坦白? 裴玉質依舊閉口不言。 裴玉質究竟懷有怎樣的秘密,不能為自己所知? 素和熙撥開裴玉質的發絲,抬手撫摸著其后頸的腺體,往其上吹了口熱氣:夫君現下身受重傷,定然別有一番滋味,不若臣妾現下便讓夫君沾上臣妾的氣息吧? 現下? 裴玉質的面色更慘白了些。 他知曉所謂的腺體生于后頸,他亦曾撫摸過自己的腺體,但他不知被師兄撫摸腺體是這等滋味。 他的身體居然一陣一陣地發軟了。 是因為他是地坤,而師兄卻是天乾的緣故吧? 地坤注定會屈服于天乾,心甘情愿地為天乾奉獻溫香軟玉,心甘情愿地為天乾生兒育女。 一旦成就好事,天乾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地坤的喜怒哀樂。 這個世界對于地坤委實不公。 見裴玉質仍是閉口不言,素和熙垂下首去,將略微凸起的腺體含入了口中。 這便是裴玉質身為地坤的證明。 須臾前,裴玉質分明因身受重傷,疼得將要失去神志,可被素和熙這般含著腺體,竟半點不疼了。 素和熙此前未曾碰觸過任何地坤的腺體,全然不知這腺體居然誘人至此。 他原打算威脅裴玉質,而今卻只想專注地取悅這腺體。 以防自己嗚咽出聲,裴玉質咬住了自己的手掌。 然而,素和熙卻是掰開了他的下頜,取出了他的手掌,逼得他被迫嗚咽出聲。 他向素和熙求饒道:子熙,松開。 素和熙含含糊糊地道:為何要松開? 裴玉質掙扎著道:子熙方才不是承諾孤從今往后,要好好地對待孤么? 面對裴玉質的譴責,素和熙促狹地道:臣妾不是正在好好地對待夫君么? 少頃,歡愉從腺體處彌漫了上來,淹沒了裴玉質的神志,他定了定神,才道:子熙,別欺負我。 師兄,別欺負我。 素和熙見裴玉質雙目盈淚,心臟一軟,當即放過了裴玉質的腺體。 裴玉質以為自己已逃過一劫,卻見素和熙低下首來。 彈指間,他被素和熙的唇瓣覆上了眼尾,素和熙一點一點地吻去了他的淚水。 他下意識地闔上了雙目,任由素和熙為所欲為。 素和熙應當會親吻我的唇瓣吧? 他如是想著,素和熙卻并未親吻他的唇瓣。 素和熙清楚自己對于裴玉質生了憐惜之心,登時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尚且不知裴玉質有何圖謀,他身處敵國,處境堪憂,何故憐惜裴玉質? 思及此,他直起身來,柔聲道:歇息吧,待藥熬好了,孤再喚醒你。 孤當真能歇息了?裴玉質不解地道,子熙不是不許孤闔上雙目么? 怪不得裴玉質一直強撐著,原來是自己之故。 素和熙頷首道:孤允許你闔上雙目。 多謝。裴玉質當即闔上了雙目,可是被素和熙取悅腺體的余韻卻是久久不散。 好一會兒,他才睡了過去。 他夢見了四歲之時的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問情宗,怕生的他一直龜縮于自己房中。 一日,師尊為他講課,講過課后,一少年進來了。 師尊將他的右手放入了少年手中,囑咐道:熙兒,今日起,便由你照顧玉質,玉質年歲尚小,若為你添了麻煩,你作為師兄且多擔待些。 師兄恭聲道:弟子謹遵師尊之命。 師尊苦惱地道:玉質這孩子樣樣都好,只是乖巧得令人心疼,全無同齡孩子的頑皮。 玉質性子如此吧,玉質倘若愛玩愛鬧,師尊定然頭疼得緊。師兄蹲下/身,平視他,玉質,你不必煩惱自己與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可。 他素來安靜,他家中尚有一兄倆弟一妹,他們都比他會討父母的歡心。 是以,當師尊對父母道他根骨奇佳,若隨其修煉,假以時日必能飛升成仙之時,父母并未表示反對,而是歡歡喜喜地將他送出了門。 他被師尊牽著手,待走遠些,回過首一瞧,家門早已關上了,只有隱約的喧囂持續不斷地從門縫中流瀉出來。 一踏出家門,他好似便不是這個家的孩子了。 對于父母而言,他或許是多余的那一個。 有阿兄,阿弟,阿妹陪伴于父母已足夠了。 他再也不曾回過首,壓抑住了想要回家的情緒。 他沒有家了。 即使他不想修仙,他亦沒有家了。 父母時常要他活潑些,師尊亦然,惟有師兄與眾不同。 故而,自此之后,他便甚是依賴師兄。 問情宗中尚有不少年齡與他相仿的師兄弟,他們皆擅長撒嬌。 師兄生性溫柔,從不動怒,且與他們這些孩子的年齡差距不大,所以師兄弟們都喜歡師兄。 師尊僅有兩名關門弟子,便是他與師兄。 他的存在當然不會受到師兄弟們的歡迎,不出意料地被孤立了。 他已習慣被孤立,并不覺得難過。 每當有師兄弟向師兄撒嬌,打斷他與師兄的獨處,他便會自覺地去練劍。 他明白自己并不是討喜的孩子。 但師兄每回都會來尋他,指點他的劍法,陪著他練劍。 可是師兄被肢解了 師兄,師兄,師兄 素和熙正坐于床榻邊,聽得裴玉質含著哭腔喚師兄,頓生嫉妒。 他與裴玉質已拜堂成親了,裴玉質為何要于睡夢中喚師兄,裴玉質的師兄究竟是何人? 師兄,師兄,師兄裴玉質一聲一聲地喚著,幾近撕心裂肺,喚得素和熙心煩意亂。 第8章 腺體有損的和親太子(七) 片刻后,太醫送了湯藥來。 素和熙接過湯藥,將湯藥放于床榻前的矮幾之上,令太醫退下,才出聲道:裴玉質,你且醒醒。 裴玉質聽得師兄喚他,睡眼朦朧,神志不清,撲入師兄懷中,并用自己的額頭磨蹭著師兄的心口。 這么做算是撒嬌么? 他曾見過一個師弟這么做。 這么做理應算是撒嬌吧? 他想向師兄撒嬌,讓自己變得討喜些。 夫君,你身受重傷,亦不忘記引誘臣妾,臣妾當真是銘感五內。素和熙語含譏諷,心口卻莫名地發燙了。 裴玉質登時清醒了過來,望著素和熙道:對不住。 短短的一個半時辰間,裴玉質足足向自己說了三回多謝以及三回對不住。 顯然于裴玉質而言,他根本無法與所謂的師兄相較,只比生人熟悉些。 裴玉質是睡糊涂了,一時不慎將他錯認成了師兄,適才才會那么做。 裴玉質眼見素和熙面色陰沉,趕忙道:對不住,孤并非故意為之。 可惜,他的道歉并未奏效,反而使得素和熙的面色愈加陰沉了。 孤他惹師兄生氣了,他痛恨自己拙于口舌,卻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委屈,在原來的世界師兄從未生過他的氣。 素和熙死死地盯著裴玉質,使得裴玉質緊張萬分。 良久,素和熙端起了湯藥,舀了一勺,送至裴玉質唇邊。 裴玉質乖順地飲下了湯藥,他此生未曾飲過湯藥,卻原來湯藥竟苦澀至斯。 眼前的裴玉質苦著臉,渾身散發著一股子楚楚可憐的風情,勾人心弦。 素和熙視若無睹,又舀了一勺湯藥。 一勺又一勺的湯藥皆被裴玉質飲盡了。 素和熙放下空空如也的藥碗,質問道:你是否心悅于你師兄? 我怎會心悅于師兄?裴玉質愕然地道,子熙為何知曉我有師兄? 素和熙淡淡地道:你方才于睡夢中哭著喚師兄。 是了,自己確實于睡夢中哭著喚師兄,因為思及師兄被肢解了。 裴玉質強調道:我當真并未心悅于師兄。 素和熙含笑道:無論如何,我們已是夫夫了,夫夫同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已為孤所有,即便你與孤尚無肌膚之親,孤亦不會坐視你心系他人。最好如你自己所言,你當真并未心悅于你師兄,倘若被孤發現你與你那師兄偷/情,孤定會當著你的面,將你那好師兄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