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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定風波(GL)在線閱讀 - 分卷(78)

分卷(78)

    狄仁杰朝身后擺了擺手繼續朝前邁步,老夫會勸說圣人的,如果有用的話。

    修文坊

    吁。

    主人今日怎回來得這般早?長安將王瑾晨扶下車。

    鸞臺事少就提前趕回來了,今日張御醫來了嗎,夫人可好些了?

    長安搖頭,仍沒有起色。

    王瑾晨揪著一顆心,準備邁入宅中,旋即身后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喚,可是王舍人?

    王瑾晨回頭,心情復雜的挑起英眉,格夫人?

    婦人為格輔元之妻,隨后跨上石階走到王瑾晨跟前,撲通一聲跪下,泣涕漣漣的哀求道:夫君與子乃是遭人陷害,妾實在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了,王舍人親近圣人,懇請舍人出手相助。

    王瑾晨還念著端午時格夫人的溫柔倍感溫暖,以及好心送傘的感激,連忙將人扶起道:夫人,先起來說話。

    妾尋到夫君昔日的門生與同僚,皆如看到鬼神一般害怕受牽連而將妾拒之門外。

    近日一直陰雨綿綿,為初冬的洛陽城增添了幾分寒意,王瑾晨將格夫人請進屋中,長安拉著王瑾晨,湊在耳畔小聲道:主人,案子尚在審理之中,格氏此時仍為亂黨,您才從肅正臺九死一生,若此時再插手...

    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才走到庭院,格夫人擦著淚眼又是一拜,還請王舍人善心。

    夫君。拱門內走出一個披著狐裘臉色蒼白為婢女所攙扶的年輕女子。

    王瑾晨順著聲音抬頭,還沒來得及相扶,左右為難之際只好先行至妻子身前,外面風大,這幾日又一直下雨,怎的出來了?

    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事的李錦瞧著院中跪地顫哭的婦人,疑云道:格夫人?

    格夫人瞧見李錦,知其父為秋官之長,又是皇帝的寵臣,遂從地上爬起跪到李錦跟前,還請夫人善心,救救妾的夫、子。

    李錦被這一跪徹底弄蒙,便問道旁側的人,這是怎么了?

    王瑾晨害怕格夫人會揪著妻子不依不饒,旋即擋在身前,對格夫人道:令郎也是有功名傍身的士子,在下會想法子的,至于格公...娘子身子不適,還請夫人不要為難。

    若能相救,妾必感激涕零,結草銜環以報。

    天授二年十月,文昌右相岑長倩、鸞臺侍郎樂思晦,地官尚書格輔元等十余人坐罪伏誅,其中還包括昔日不肯答應易唐為周的右衛將軍李安靜,李唐舊臣再一次血洗朝堂,引朝野震驚,百官人人自危。

    第102章 一夜風雪

    一月后,天授元年十二月,天下諸道及邊境之國紛紛遣使入京,朝廷也為籌備正旦大朝而忙碌,十月血洗的緊張與恐慌得以稍微緩和。

    王舍人,這邊請。公主宅家令將王瑾晨請入書齋,幾縷青煙從屋中飄出,麝香的味道極濃期間還夾雜著淡淡的龍涎香。

    見過公主。

    太平公主坐在一張茶幾旁,吃茶的杯子有兩個,明顯有用過的痕跡,但主人沒有刻意收拾,王舍人的令正,近來身子可還好?

    托公主洪福,拙荊身子有所恢復。王瑾晨拱手回道。

    是么?吾可是聽聞王舍人近日又告假了,還派人四處尋訪名醫,罷了,太平公主甩手道,舍人的家事,吾就不插嘴了,十月伏誅名冊中皆為唐家老臣,岑長倩一死,東宮便徹底勢微,現在的朝堂,皆是武承嗣黨羽,廢立只在圣人一念之間了。

    公主忘了李昭德嗎?王瑾晨反問道,此人也是唐臣,但此人并非貞賢愚忠之人,故而能夠周旋之久。

    就憑他能起什么作用,能夠抵御權相?

    憑他一人自然是不能,但圣人不會讓權力失衡,圣人以女子之身身有天下,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比如呢?太平公主問道。

    宗法。窗外寒風呼嘯,如同隨時將要降下初雪一般寒冷,王瑾晨交握著雙手取暖,這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就連公主也不曾忘記自己是李家之女而非武氏族人。

    母親的天下是父親給的,父皇與旦哥哥幼時那樣疼我。太平公主回道,似在給出解釋。

    公主是李家之女,身上流有李氏血脈,同時又是圣人所出,王瑾晨將手從袖中抽出,叉手道:公主是否想過,與其擁立不如自立呢?

    太平公主抬起雙眼,立嫡立長,在我之前還有兩位一母同胞的兄長,你可知這其中的阻力?

    在權力的爭斗中,最安穩,莫過于泰山之巔,否則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若爭,何不爭個全部?王瑾晨勸諫道。

    若吾說,吾不愿意冒這個險呢?

    有圣人登基的前車之鑒,公主無非是害怕受人指責,然公主與圣人不同,公主是大周的公主,也是李唐公主,權衡于武李之間,下官言盡于此,聽與不聽,全在公主。

    王舍人慫恿吾奪權,太平公主撐在茶幾上盯著王瑾晨道,意欲何為呢?

    公主幾番救我,不勝感激,此次勸諫只是將來的長久之計,既是為公主所想,也是為下官自己。

    從公主家中踏出,身上被龍涎香環繞的味道逐漸被城北刮來的狂風吹散,狂躁的風將車簾屢屢吹起,刺骨的風被厚實的衣裳擋住。

    馬車剛進入修文坊,神都的上空突然飄起了漫天的雪花,車夫將馬車停穩,長安抱著一件狐裘等在門口,攙扶下車時嘴里還念著剛剛得知的消息,狄公相助,遵公子假死,已派人將其藏匿于中牟。

    王瑾晨披上狐裘站在馬車旁側抬頭望著天,旋即攤開手掌,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長安聽后,頗為無奈,同時也對王瑾晨日后深感擔憂,官場如龍潭虎xue,主人還需多加小心,未雨綢繆,像格家這種事,幫之無益,還恐與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王瑾晨踏入自家的前院,能換我心安,又豈是無益呢。

    北院的房門因為狂風而緊閉,王瑾晨走到門口問道看守的婢女,我走后,夫人可還好?

    婢女點頭,郎君走后沒多久,姑娘便睡下了。

    好。王瑾晨輕輕推開房門,盡量不弄出聲響,將狐裘脫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長安從后廚端來一盆炭火。

    主人,天氣寒涼。

    噓。王瑾晨透著門縫往房中瞧了一眼,隨后走到炭盆前蹲下,將凍得發紅的雙手置于火上烘烤。

    格夫人還不知道,整日以淚洗面,此事要告知格夫人么?

    不必,往后也不要與格家有來往了。

    喏。

    一束光從門縫中透進屋里,穿堂而過的寒風吹起王瑾晨背后的發帶,一股濃郁刺鼻的藥味從門口飄入,到服藥的時辰了么?記得晌午不是才喝過嗎?

    婢女點頭,張御醫剛才來過,說是奉旨視診,換了方子也加了劑量,喝藥的次數便從一日兩次增至三次了。

    張先生有沒有說什么?

    婢女支支吾吾的看向長安,王瑾晨扭頭盯向長安,旋即輕挑著眉頭。

    回天乏術四個字再次縈繞耳邊,王瑾晨撐著膝蓋站起,抬手道:給我吧,你們都先下去。

    喏。

    王瑾晨端著藥緩緩入內,將一碗烏黑濃郁的湯藥輕輕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掀起床簾準備輕輕呼喚時,垂在腿上的手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公主沒有為難夫君吧?

    王瑾晨盯著那雙認真的眸子,搖頭,是我吵醒你了嗎?

    李錦也搖頭,方才就醒了,只是覺得她們日夜照顧妾一定勞累,便沒有作聲。聲音有些無力,但好在能夠聽清。

    王瑾晨緊緊握著李錦的手將人從榻上扶起,來,先喝藥,一會兒要涼了。

    一邊喝著王瑾晨一勺一勺喂來的藥,李錦問道:剛剛聽見了外房的風聲,可是天又冷了?

    王瑾晨輕輕吹著勺子里的湯藥,點頭道:今夜怕是要下雪。

    還記得在越州的官學中,王郎代妾受罰,助教當真心狠,竟讓你在雪中跪了一夜,連累你病倒歸家,妾內疚了許久,那晚,王郎的阿兄給你送吃食你不拒不受,反而要了一張琴,妾看了一夜的雪,也聽了一夜的琴聲,越州的月夜沒有這般冷,也許是因為琴聲的緣故,景色很美,人也是。

    面對著病倒數月,今日突然變得話多了起來的人,王瑾晨將見了底的藥碗放下,一聲不吭的想要將其扶著躺下,李錦遂伸手制止,睜著無力的雙眼呆望,不想睡了,妾只想多看看你。

    王瑾晨突然感到一陣心酸,顫抖著將人擁入懷中,不知怎的,眼眶一下變得通紅,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臉頰不斷流下,我日日都在,你想看,隨時都能看到,三娘不是還說想看西域的幻術么,今年正旦大朝,隴右以西的諸國皆會來使,上元會在端門設宴,太常寺與教坊設有魚龍漫衍之戲,百官可攜女眷,到時候我帶你去看。

    聽著因為緊張而慌亂的心跳,李錦吃力的抬頭與之對視,心滿意足的笑道:好。

    望著妻子笑,王瑾晨扯好被褥將人摟得越發緊了,李錦安然的躺在她懷中,聽著起伏的心跳感受著她的溫度以及她身上百聞不厭的味道,阿兄可還曾記得少年時第一次相見,妾少不更事,也不懂禮數,所以出言重傷于你嗎?

    王瑾晨點點頭,當然記得,三娘當時與侍讀一同,怎么了?

    妾那時只是好奇阿兄身上的佩戴的熏香,妾自幼隨母在盧家,見慣了世家嫡出公子,卻沒有一個如阿兄這般溫潤如玉,但又尋不到借口接近,才與婢子想到了此法。

    王瑾晨低下頭與之對視,突然笑道:我當為何,原來是故意為之。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李錦攥著王瑾晨的手往她懷中蹭了蹭,旋即爬起抵在耳側輕聲道一句,對不起。

    王瑾晨為之一顫,慌亂的扭過頭,睜著再次泛紅的眼睛,強顏歡笑道:若要言對錯,也是我的不是。

    李錦很快便又無力的躺在了王瑾晨懷中,若妾早知今日之苦,便不該被彼時的好奇所吸引,昔日妾曾誤以為阿兄的關懷也是有意的,因中道出來的蕭氏而阻,妾因此懷恨在心,曾與李元符同謀過。

    王瑾晨摟著李錦不言,許久后才輕輕蹭著她的額頭,說道:過往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咚咚!

    主人,外面突降大雪,是否要添炭?專掌炭火的管事婢子走到門口提醒道。

    王瑾晨的話被婢子打斷,此時已是夜色,只有外房掌了燈火,火光照進里屋忽暗忽明,外頭的積雪厚么?

    已沒腳踝。婢子回道。

    李錦聽后,吃力的從王瑾晨懷中爬起,妾想看雪。

    王瑾晨擔憂李錦的身子,深冬的夜里天氣格外寒冷,等你病好了我再帶你出去看。

    就要今夜。李錦堅持道,趴在王瑾晨身前直勾勾的盯著,不單是看雪,還有王郎的琴聲。

    因為李錦的固執,王瑾晨忽然意識到什么的,僵坐在榻上久久不言,好。王瑾晨強忍著淚水,抬手輕輕撫摸著李錦的臉,柔聲道:都依你。

    至深夜,小環命人連燒了幾盆炭火搬至家中一處樓閣,炭火圍擺在長廊的一張坐塌前,閣內燭光搖曳,院中飄著漫天飛雪,一夜間,積雪覆蓋數千里,整個神州成了白茫茫一片。

    王瑾晨將人從北院的正屋中抱出,厚厚的狐裘將人裹得極為嚴實,廊道經過的下人紛紛退下躬立至兩側,待主人離去后一些細碎的議論聲便從嘴里傳出。

    主人,這是?長安走到閣樓底下,從四面八方刮來得風實在刺骨的很,抬頭瞧了一眼樓頂的光與院中漫天飛雪后當即明白,退開叉手道:空中樓閣最是風大,小人去備兩個手爐。

    長安,王瑾晨叫住長安,將我的琴搬上來。

    喏。

    第103章 玉殞香消

    院中石子路旁側的石柱燈被風卷滅了好幾盞,小環拿著火折子弓腰將其重新點燃,靴子踩在雪地里形成一個凹陷的腳印,路過通往書齋長廊的小環瞧見長安的身影后伸長脖子確認,喃喃自語道:這么晚了長總管去書齋作甚?

    長安提著燈籠進入書齋,準備取掛在墻壁上的琴時看見榻上的矮方桌上正擺著一盤殘局,前日主人與主母下完棋怎無人收拾?于是提袖準備收拾桌子時被小環叫住。

    那是郎君吩咐不讓動的。

    一盤殘局,為何?

    沒看見棋還未下完么,小環道,郎君說等主母日后身子好全再繼續。

    長安于是收手,從墻壁上取下裝在布袋中的梧桐琴,上面已經積滿灰塵,似乎許久未曾被人打開使用過了,我至府上的時間也不短了,卻不曾見主人動過這把琴,還以為主人只攻書畫。

    瑯琊王氏,以大王書圣之名傳世,作為小王的后人,你們自然只以為王氏子弟只攻書墨。

    長安將琴取出,琴身透著古樸與厚重,這琴有賭暉妨稅桑梧桐香卻絲毫不減。

    這是王家祖傳下來的琴,族長沒有傳嫡子卻給了我家郎君,可見族長器重,偏不知為何家主如此不喜郎君,連大婚都不曾出面。

    傳世家寶給了旁支的庶子嗎?長安盯著琴,泰興延令王氏一脈的族長倒是極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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