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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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聽過一次,是在長安的時候,郎君的琴與七姑娘的劍,心意相通,人間絕色,小環瞪著看琴的眸子,腦海里印著回憶,此后便再沒有見郎君動過此琴。 長安突感凄涼與無奈,造化弄人,今夜過后,還能么?旋即側頭望向窗外,恐怕再也聽不到了吧。 極深的檐角上端已經覆滿了積雪,漫天飛舞的雪還在不停的下著,雪花偶兒還會被風吹入閣內飄到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 王瑾晨松開雙手輕輕搭在已經調好音色的伏羲琴上,低頭看著匍匐于自己腿上的女子,寒風時而將飛雪吹入內,吹動著撫琴之人的青絲,夫人想聽什么? 懷中傳來微弱的聲音,王瑾晨俯下身側耳傾聽著,勉強聽清后點頭應道:好。 琴音伴著呼嘯的寒風一同從閣樓上傳出,熊熊燃燒的炭火將溫度抬高,厚實的狐裘以及被褥將寒風阻絕,即便如此,王瑾晨仍能感受到躺在自己身上之人溫度正在逐漸流失。 王郎不必愧疚,這一切都是妾心甘情愿,妾先前所言皆是憑心而論,無論將來王郎做什么,妾都會支持,這妒比瘴薅宋罅四悖對不起。 琴音忽止,王瑾晨壓住琴弦,雙目盯著樓閣正前方的雪夜,僵在風中一動不動,良久之后呆愣的摟起懷中女子失聲顫哭。 翌日 太初宮 巍峨的宮墻之上被厚厚的積雪掩蓋,內廷負責灑掃院子的宮人與寺人拿著掃帚將過道處的積雪一一清掃,幾個內臣端著雙手走在宮殿的廊道間,步伐輕而急促。 高內侍。內臣平息著粗喘的呼吸,將所陳宮外消息的卷紙從袖中拿出交到高延福手中,又踮起腳在其耳側嘀咕了一陣。 高延福聽后微微點頭,諸位辛苦,剛下早朝,且到殿廊與百官一同用早膳去吧。 小人等寺人,不敢與諸位官人同食。 圣人賞的,諸位不必擔憂。 喏,謝主隆恩。 高延福揣著密信轉身入內,此時恰好幾個留在后殿與皇帝議政的宰相退出,高延福與幾個宰相道過禮后徑直走到皇帝身側,大家。 走得這般匆忙,可是宮外又出事了? 高延福將密信呈上,回大家,鳳閣舍人王瑾晨的嫡妻于昨夜病逝。 準備接信的手突然頓住,女皇側頭,病逝? 高延福點頭,是,今日一早,王宅連訃告都發出來了。 朕不是下旨讓韋張二人視診嗎? 先前兩位御醫入宮回稟過,李氏所患惡疾已病入膏肓,非藥石可醫。 寒風通過門窗刮入殿內,女皇突然感到一絲寒意,遂垂下無力雙手,來世一遭,終是誰也逃不過八苦。 景行坊 洛河將神都南北阻絕一分為二,洛南里坊的消息傳至洛北總要遲一叮厚實的積雪印著一行行馬蹄印,隨后又被車輪碾壓,蕭若蘭拂去裘衣上所沾的積雪,一身赤紅極在府中為醒目。 七娘倒是好雅興,大清早便獨自在這兒亭中賞雪下棋。將雪拂去后蕭若蘭抱著一只手爐走到東院。 纖細修長的手夾著一顆白子正在思索如何破黑子的殘局,七娘的興致不如阿姊,一大早就頂著風雪出門。 你可知道我在外頭聽到了什么?蕭若蘭順著她的對桌坐下。 白子落下,蕭婉吟將手收回懷中抱著銅爐抬眼,阿姊出門還不到半個時辰,中道而返,必然是有要緊事吧,至于是什么,七娘又不是阿姊肚子里的蛔蟲,如何得知。旋即又從棋盒內夾起一粒白子,阿姊一大早出門是與宋姑娘有約吧? 父親大祥剛過,只是去城南的寺廟里進香而已,剛渡過新中橋便聽到有行人在議論,蕭若蘭語頓,抬眼道:李氏...歿了。 噠,噠,噠,棋子從白皙的手中滑落,沿著棋盤滾至旁側桌上,蕭婉吟睜著不敢置信的眸子,阿姊說什么? 鳳閣舍人王瑾晨嫡妻于昨夜病逝家中,今日一早王家與李家便同時下了訃告。 不知為何,蕭婉吟突感一絲悲涼,消息確切么? 我命車夫趕往修文坊,若不是李氏身故,王宅門前又何故要掛白綾,而且...蕭若蘭不愿再說下去。 而且什么? 《荀子正論篇》有云:封內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此乃宗法五服,流傳千年亙古未變,我雖未進去,卻恰好瞧見府主人出來迎人,便也瞧見了他身上穿的喪服。 李氏乃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夫為妻著喪服有何奇怪。蕭婉吟重新拾起那顆散落的棋子。 若服斬衰呢,你也不要緊么?蕭若蘭質問道。 兩個時辰前 供小殮入禭的衣衾已經備好,但是主人一直呆在房中不肯出來,訃告一發,一會兒必然會有人前來吊唁的。萬年抱著從婢女手中接過的衣衾。 長安與小環守在浴房門口,小環姑娘去勸說吧,平日就數你與主人最親近,也侍奉最久。 小環接過萬年手中的托盤,輕輕敲門道:郎君,已至卯時初了,外邊的天馬上要亮了。 燈架上的燭火安然的燃燒著,熱水經過一夜停放早已涼透,如同血液不再流通之人一樣冰冷,王瑾晨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榻,用盡全身力氣揪著衣袖失聲痛哭,她不明白,為何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與這樣的結局,李錦的死讓她再次失去了方向陷入了迷茫,至此時她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愧疚,還是晚到的愛,但唯一可知的是,死別不可挽回,永遠。 至卯時,天邊被一道白光劃破,神舟大地的夜色悄然離去,王瑾晨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淚眼從地上爬起,略過屏風走至門前將門打開,門口侯著幾個中年婦人,還有她的貼身婢子小環,王瑾晨將手撐在門板上,滿眼憔悴有氣無力道:讓準備小斂的人進來吧。 喏。 天剛剛亮,明堂的議政結束不久大內便有官員乘車至王宅,并非吊唁,而是代為傳旨的通事舍人。 門下,鳳閣舍人王瑾晨元配嫡妻李氏,賢良淑德,晨兢夕厲,夙興昧旦,聞內宅之變故,逝者如斯,追贈新平郡君,賜錦衣、珠玉,以外命婦之禮葬之。 臣代亡妻,叩謝圣恩。 天子追贈的圣旨下達,朝廷百官紛紛親自前往吊唁,無奈只得提前小斂入棺換上喪服。 院中停放的棺槨周身刷滿黑漆,畫以赤獸鎮之,長安攔住從房中走出的婢女,飯含所用的稷與珠玉乃是圣人所賜,御賜之物為逝后尊榮,為何要替換? 小環端著被王瑾晨棄之不用的天子御賜珠玉搖頭道:主人說,主母正是因這身尊榮而夭壽,什么死后尊榮,這妒擋還都是給活人看的,主人說不需要。 長安便不再多言,交與我處理吧,喪服已經送到了,等主母入棺停于靈堂后你便給主人送過去。 好。 裝著女主人遺體的棺槨被戴白綾的族人抬至靈堂,小環將粗麻布制做的喪服送到更衣室。 咚咚! 郎君,喪服到了。 進來。 小環推門入內,王瑾晨一身白衣,案桌上堆著好幾卷竹簡,郎君忙了一夜未曾休息,這樣下去身子骨如何能吃得消。 王瑾晨將手中筆擱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后吩咐道:主母的志與銘不用另外請人撰寫,由我親自,去打聽一下民間擅雕刻的先生。 喏。小環走上前將衣服置于桌前。 王瑾晨抬頭,喪服的斷處有緝邊,衣緣部分縫緝整齊,為何是齊哀? 喪禮儀制是如此,長安從門外跨入房中,朝王瑾晨叉手,主人自幼學儒,這兜覽磧Ρ刃∪爍為清楚,小人知道主母身故,主人萬分悲痛,然國朝重禮教... 既然嫡妻齊同夫,又為何夫死妻要服斬衰,而妻死夫卻只服齊哀,王瑾晨將長安的話打斷,把它換了。 這...長安對視了小環一眼,勸諫道:主人是舉人進士,國朝的士大夫,若因情廢禮,違背綱常,恐遭御史臺彈劾。 那便彈劾吧。王瑾晨態度突然變得極為堅決。 長安本想繼續勸阻,得見臉色后只好作罷,喏,小人這就去催司衣。 景行坊 蕭若蘭盯著一臉驚慌的人繼而道:周公定禮只有妻妾為夫著斬衰,而夫為妻喪時卻降次,即便嫡妻也是如此,至國朝,即便是嫡子為嫡母守孝也是齊哀三年,國朝士大夫重什么?他們那些儒生,無非是一個禮字為首要,亂了綱常,豈不又為肅正臺抓到把柄?且不說這個,就論他為李氏不顧禮制著斬哀,這說明什么? 夠了!蕭婉吟將棋子拍于桌上。 蕭若蘭依舊不罷休,至少李氏于他心中已有一席之地,這段姻緣與記憶,恐怕他終生難忘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五服之禮每個朝代都有細微的變化,大致承周。 第104章 祖宗之法 停尸之后,復者拿著新平郡君生前的禮服從南面的屋檐爬上房頂,面朝北楊衣三招,呼喚逝者的名字,三招之后從屋頂北面拋下,由專人抱著衣箱站在階梯口接住,而后送往靈堂蓋于亡者尸身之上,以此希望可以還魂,可人死又豈能復生。 小殮后,喪樂與服喪之人的哭聲頻頻從王巷中傳出,最先前來王宅吊唁的是昔日在司刑寺供職的同僚,在入府瞧見王瑾晨身上的喪服時眼里閃現著錯愕與擔憂,王舍人對令正用情至深,想來郡君泉下有知,必然欣慰不已。 只是以同等的喪禮對待亡妻而已。王瑾晨回答的很淡然。 程仁正便入堂祭奠,禮畢后朝周圍瞧了一圈,四下無人,旋即將王瑾晨從靈堂拉出至院角,圣人下詔追封令正,朝廷百官得知礙于天顏必然都會前來吊唁,我知賢弟用情至深想以周全之禮送亡妻這最后一程,以往倒是沒什么,可如今時局緊張,百官因之前的詔獄而人人自危,賢弟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逾越規矩,恐遭人話柄。 滿朝的士大夫口口聲聲以禮相待以禮相待,可是連這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還談什么禮?王瑾晨甩開程仁正的手,程兄休要再勸,若御史見之要告,那便對簿公堂,圣人以女子之身御明堂,我倒要看看這禮法究竟是為誰而設的。 御史中丞來俊臣前來吊唁。門口傳入的通報聲極大。 若程寺正害怕受子玗牽連可走后門出。王瑾晨指了一條路。 你怎一下變得如此固執了呢?程仁正不解,一件喪服為何會看得如此重要。 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王瑾晨回道,子玗還要去迎客。 罷了。程仁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程某言盡于此,望賢弟好自為之。 前院 因府主人先前入獄,王宅的下人便對前來吊唁的御史中丞抱有防備與敵意。 這不是先前在控鶴的長安與萬年兩兄弟嗎?來俊臣穿著一身素袍,為吊唁做的準備相當充足,只是臉上并沒有半點哀容,我當怎么在控鶴見不著了呢,原來是上王舍人家中侍奉了。 來中丞是代陛下宣旨的么?長安問道。 瞧長小兄弟說的話,難道沒有旨意,本官就不能前來吊唁新平郡君? 盡管不喜,但是長安依舊向其作揖賠罪,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來俊臣將視線跳過長安,望著從拱門內走出的服喪之人,并不像先前來吊唁的幾個官員一樣為他的喪服驚訝,瞇眼道猜測道:你們家舍人究竟是癡情呢還是多情。 待人走近,來俊臣客氣的作揖道:下官來俊臣,見過王舍人。 來中丞,別來無恙。王瑾晨走上前,言語頗冷。 來某自然是無恙,倒是王舍人,尊夫人驟然離世,還請節哀順變。 勞中丞掛念。王瑾晨也十分客氣的回著禮。 既然是前來吊唁,為何他們還攔于此,這就是鳳閣舍人的待客之道嗎? 李氏突然病發身故與王瑾晨入獄有關也與來俊臣誣陷傅氏脫不了干系,亡妻臨前與子玗言不想看到親朋諸友為其太過悲傷,吊唁也可免之,子玗私心,想還亡妻長眠時一份清靜,還請中丞見諒。王瑾晨解釋道。 來俊臣因被阻攔,笑臉很快便消失不見,負手在王瑾晨身側打轉,盯著她身上的喪服道:還記得王舍人出使隴右九死一生,下官至客棧將舍人接回京城時所說的話嗎? 時隔久遠,子玗還真記不得了。 來俊臣抬手捋著疏松的胡須,若舍人將來陷入絕境,一定是因情所困,因情所致,才從閻王手中逃過一劫,王舍人又要自掘墳墓么? 何以見得?王瑾晨攤開手,故作不懂。 來俊臣背著雙手轉身朝門口走去,以王舍人的聰明才智,又豈會不知來某所言。 中丞這就要走了嗎?王瑾晨站在身后招手喚道。 來俊臣頓步回首,瞇著眼睛勾笑道:王舍人,明日,朝堂上見。 待人離去,王瑾晨眸色瞬變,不是驚慌也不是恐懼,而是滿懷恨意,但是此番言論卻把長安嚇了一跳。 來俊臣正得勢,明日朝堂會有議政,主母新喪,按理主人這一陣是不用入朝的,他這般言論恐怕明日會當廷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