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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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孟釗呼吸均勻,看上去有種毫無戒備的放松感,這讓陸時琛也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放松的感覺。 他回想著十二年前,孟釗嘴角揚起的那個弧度,手指動了動,觸碰到了孟釗的嘴唇。 孟釗毫無察覺。 溫潤的觸感,灼燙的呼吸,陸時琛的手指輕輕停留在孟釗的下唇上。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護士走進來給陸時琛換藥。 多年以來的刑警工作經歷,讓孟釗養成了隨時從睡夢中清醒的習慣,聽到身后細小的動靜后,他隨之睜開眼睛。 陸時琛的手指也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那種溫潤的觸感隨之消失了。 孟釗直起身,下意識朝陸時琛看過去,確認他醒過來這件事不是剛剛的夢境。 剛剛這一會兒睡得太沉,以至于僅僅過了半小時,卻讓他有種睡了很久的錯覺。在與陸時琛對視時,孟釗下意識一怔不僅因為陸時琛似乎在他睡著期間沒變過姿勢、沒合過眼,還因為陸時琛看向他的那種眼神,似乎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 護士走過來給陸時琛換藥,孟釗起身站到一邊,活動著被枕得微微發麻的手臂,琢磨起陸時琛剛剛的眼神。 那像是一種摻雜了探究的眼神,不對,不止探究,還有 欲望。孟釗腦中出現了這個詞。 繼而他立刻被自己這想法驚了一下。 身為同性,而且還患有情感認知障礙,陸時琛會對自己有欲望? 是錯覺吧? 孟釗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用食指的指腹輕輕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總覺得醒過來的那一瞬,停留在嘴唇上的觸感消失了這也是錯覺么? 護士換好了藥,正要離開時,看見了孟釗手臂的傷口,提醒道:您這傷口滲血太嚴重,該重新包扎一下了,萬一感染就麻煩了。 好,孟釗回過神,謝謝,我馬上就去。 護士走后,陸時琛看向孟釗:趕緊去吧。 那我先下去,你有事打電話給我,難得案子的事情可以暫時緩一緩,孟釗打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療養院地下室的案子剛起了個頭,接下來還有的忙,一會兒我托人請個靠譜的護工,這幾天就要拜托他來照顧你了。 那護工過來之后,陸時琛看著他問,你還會來么? 孟釗一怔:當然了。 說完,又覺得心里不是滋味。陸時琛這身重傷因他而起,但他卻被案子纏得脫不開身。 陸時琛嗯了一聲:快去包扎吧。 嗯,我一會兒就回。孟釗說完,剛要轉身,又聽陸時琛說:對了,小刀 聽到陸時琛叫了自己的小名,孟釗的胸口一空,心臟似乎停跳了一拍。 沒人喂,陸時琛接著說,你記得去我那里一趟。 心率又恢復了正常,孟釗磨了磨后槽牙,轉身道:知道了。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又說,以后不許叫它小刀。 陸時琛看他:小刀怎么了? 我聽著不順耳,孟釗拿出了副支隊長說一不二的架勢,改了。 時隔十二年,孟釗被激怒的反應依然有趣,陸時琛的眼睛里透出一點笑意:改成什么? 我想想啊,就改成小陸吧?孟釗俯下身,兩只手撐著病床的床沿,看向陸時琛,或者陸總,你覺得怎么樣? 不改。陸時琛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更明顯了一些。 以前陸時琛也笑過,但孟釗覺得那多半是帶著嘲諷的冷笑,但現在俯身看著陸時琛,孟釗可以確定,陸時琛這會兒是rou眼可見的心情不錯。 而這種不甚明顯的笑意,讓陸時琛看上去不再像一個帶著面具的僵硬的假人。 十二年前我是瞎嗎?孟釗心道,怎么會覺得陸時琛和面目可憎這詞扯上關系的? 還不去處理傷口?陸時琛開口道。 孟釗直起身:這就去,你把你家里的密碼發我,我去把狗牽出來,這幾天先讓小姝幫忙養著。 孟釗說完,這才出了病房,下樓處理傷口。 鯊魚的獠牙咬得很深,從門診出來時,孟釗的手臂上重新纏上了紗布,紗布從手掌一直繞到了手肘,好在并不太影響靈活度。 出了醫院,孟釗去了陸時琛家里一趟。 門一打開,邊牧就探出了頭。 邊牧記性不錯,還記得孟釗,沖著他一個勁兒地搖尾巴。 大概是一天一夜沒人陪伴,它蹭著孟釗的腿繞了一圈又一圈。 孟釗蹲下來揉了揉他的脖子,心道陸時琛雖然看上去為人冷淡,但養的狗居然出奇的黏人。 他拿起項圈給邊牧戴上,牽著繩往門外走:走著琛哥,帶你遛彎去。 溜完狗,孟釗牽著狗去了一趟警局。 孟若姝和徐晏還在警局,等著林瑯做完口供一起回去。 孟釗牽著狗出現在市局,讓不少路過的同事都覺得稀奇:孟隊,你養的狗??? 嗯,我養的。孟釗隨口道。 他先去找了負責給林瑯做口供的女警了解情況,同事說,林瑯的口供做得很慢,十年間沒和人交流,陡一說話,而且說的內容還跟當年遭遇性侵的經歷有關,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件易事,考慮到她的精神情況,每隔一會兒就會讓她停下來平復一下情緒。 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能做完?孟釗看了看手表,六個小時夠么? 那倒不用那么久,順利的話,再有一個小時就夠了,至多兩三個小時。 那就好。了解了林瑯的口供情況,孟釗又去審訊室看了看吳韋函。 雖然律師的出現給吳韋函吃了一顆定心丸,但經歷了那場審訊的吳韋函,此刻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有恃無恐的囂張氣焰,他微躬著后背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狼狽。 怎么樣?孟釗走過去問負責監視吳韋函的同事。 剛剛還要求我們放他出去,說傳喚如果超過24小時,他出去之后一定會起訴我們。 出去之后?孟釗冷笑一聲,他出不去了,等著進看守所吧。 從審訊室出來,孟釗牽著狗朝孟若姝和徐晏走過去。 哪來的狗,這么可愛。孟若姝見到孟釗牽來的邊牧,從椅子上起身,蹲下來去摸狗的后頸,又問,哥,你熬了一夜,怎么沒回去睡覺??? 來看看這邊的進展,這只狗你幫忙養幾天。 是你朋友的狗?對了哥,你可得好好謝謝徐晏,孟若姝抬頭說,剛剛你領導大發雷霆,要把你叫過去訓一頓,要不是徐晏讓他爸體諒你30多小時沒睡覺,你一準兒得挨訓。 徐局大發雷霆?發生什么事了?孟釗看向徐晏。 就是溫頤療養院被封鎖的事情上了本地熱搜 孟釗拿出手機,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溫頤療養院的相關新聞。果然,溫頤療養院被連夜封鎖的消息已經傳播開來了,網絡上關于這件事的討論眾說紛紜。 從療養院開出的救護車慘遭撞擊,也被人拍下照片傳至網絡。 下午好像還有記者想來采訪。徐晏又說。 采訪?孟釗收起手機,現在各項證據都不全,讓他們等公告吧。徐局在辦公室么?我去找他。 他去開會了。徐晏說。 那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 好。徐晏點點頭。 走廊上窗戶大開著,傍晚起了涼風,氣溫驟降,前幾天已經有了初夏的氣息,但今天這天氣頗有點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架勢。 風一吹,孟若姝打了個哆嗦,伸手抱住徐晏取暖。 去休息室等吧,走廊冷,孟釗把狗繩遞給孟若姝,交待給你了,上點兒心。 放心吧,孟若姝伸手接過狗繩,又問孟釗,它叫什么啊哥? 孟釗看著那條邊牧:叫陸總。 孟若姝信以為真,牽著狗朝休息室走:陸總,走啊。 她拉著徐晏要回去,徐晏剛走幾步,又轉過身:孟釗哥。 嗯?孟釗也正要回醫院,聞言停下腳步,怎么了? 有件事情我覺得要跟你說一下徐晏走過來,抬手捋了一下頭發,就是,今天你朋友醒過來的時候,問了我一句話。 什么話? 他問我,那支冰淇淋是什么味道的,我猜他是不是把我錯認成小姝了?徐晏說完,又看了看身后的孟若姝,是什么冰淇淋??? 冰淇淋?母親過世后,孟釗就沒怎么吃過冰淇淋了,倒是高中那會兒經常會買給孟若姝吃,但聽到徐晏這樣說,他也一時猜不到陸時琛為什么會忽然提到冰淇淋。 孟若姝正在后面蹲著逗狗,聞言動作頓了頓。 察覺到孟若姝神色有異,孟釗看向她問:你知道? 孟若姝抬頭裝傻道:什么冰淇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朋友想吃冰淇淋??? 陸時琛想吃冰淇淋?孟釗總覺得不太對勁。 一直走到樓下,拉開車門上了車,孟釗還在琢磨陸時琛這句話。 車子發出輕微的啟動聲響,他低聲自語道:這一醒過來就提冰淇淋就這么想吃? 半小時后,孟釗將車停至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推門下車,他朝住院樓的方向走過去,手里拎了一支冰淇淋。 第58章 陸時琛已經轉了病房,是醫院價格最高的單間特需病房,一推門,孟釗差點誤以為自己進了五星級酒店。 這病房倒符合陸時琛平時奢侈的生活作風,就是襯得他手里的可愛多有點寒磣。 投影墻上正播放著一部最近熱播的電視劇,陸時琛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大概沒在意電視上播放的內容。 聽見門響的聲音后,他掀起眼皮朝孟釗看過來,繼而目光從孟釗臉上移到了他手里拎著的那支冰淇淋。 買給我的?陸時琛問。 也不知怎么,剛剛買冰淇淋的時候沒覺出什么,現在拎到病房里要送出手了,孟釗才覺出有點不對勁,他隨口撿了個理由:那什么,天兒熱,買了一支給你消消暑。 身后,護工敲門走進來:孟先生過來啦?是孟釗下午托人介紹的那位,已經手腳麻利地到位上崗了。 嗯,孟釗往旁邊讓了一步,辛苦您了。 護工又問陸時?。宏懴壬?,今天天氣降溫,室外溫度有點低,要不要把室內溫度給你調高一點? 這話一出,拎著冰淇淋的孟釗頓時有點尷尬。 等護工走了,陸時琛看他一眼:天兒熱? 孟釗走過去,拉了椅子過來,坐到陸時琛病床邊:左右你也沒到能吃冰淇淋的時候,我買給自己吃的,眼饞你的,不行??? 電視的聲音有點吵,孟釗拿起遙控器,一抬手,把電視關了。 然后他用手指撕了外面的包裝紙,動作頓了頓,到底沒自己下嘴,抬眼看陸時?。簢L一口? 陸時琛也看著他。 陸時琛術后不久,還不能吃冰淇淋這種生冷刺激的食物,孟釗這冰淇淋買得不是時候。 孟釗想了想,出去讓護工幫忙找了個湯匙,從上面刮了點奶油下來,將湯匙伸到陸時琛唇邊。 他沒說話,陸時琛也沒說話。 陸時琛垂眼看那湯匙,片刻后嘴唇微啟,把湯匙邊緣那點奶油抿走了。 離得很近,孟釗打量著陸時琛,對方眉骨到鼻骨的線條鋒利且流暢,眼窩略深,瞳色卻淺,眉眼間綴著的幾分疏離感總也揮之不去似的。 許是大病初愈,那兩片削薄的嘴唇上沒什么血色,居然還給這張臉平添了幾分脆弱感。 孟釗心下一動,出聲問:甜么? 陸時琛道:嗯。又問,看我做什么? 孟釗下意識心虛作祟,回懟了一句:你平時看我看得還少么? 這話一說完,孟釗就覺出了不對勁。 這陣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兩分鐘,孟釗收回手,咔嚓咬了一口冰淇淋,連脆皮帶奶油一起咽了下去。 透心涼。 是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他心道。 幾口吃完了冰淇淋,孟釗站起身,陸時琛看向他:去哪兒? 孟釗原本只是想去樓上看一眼那幾個女孩的情況,但見陸時琛似乎并不希望自己離開,又忽然起了逗逗陸時琛的心思: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怎么睡過,我早點回去睡了,你有事情就喊護工。 陸時琛收回目光,淡淡應了聲:嗯。 孟釗開始下鉤子:還是說你其實希望我留這兒陪你? 早點回去吧。陸時琛說。 嘖,也不出聲挽留一下?魚鉤釣了個空,孟釗站起身,離開了病房。 剛出病房,周其陽就打來了電話:釗哥,有新情況了。 說。孟釗接著電話,朝四樓的特護病房走。 深市那邊已經配合找到了療養院的實際法人,還有那間地下室的租戶也找到了,是同一個人。但你猜怎么著,那人根本就是個三和大神!就是那種整天無所事事,沒什么正經工作,靠出借身份證賺錢的小混混。而且這人的身份證還總借出去,也不關心別人用他的身份證干什么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給一家療養院做了掛名法人 這情況孟釗早先就有猜測:這個吳韋函,知道療養院的事情一旦敗露,警方一準會找上療養院的法人,所以一開始就找好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