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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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挺會未雨綢繆。 吳韋函么?孟釗腦中浮現出吳韋函接受傳喚訊問時的樣子,這人看上去囂張且自大,實在不像一個做事風格縝密的人,說不定背后有高人相助。 掛了電話,孟釗也走到了醫院四樓,那幾個昨晚從療養院地下室救出的女孩還在昏迷狀態,醫院已經成立了專家組,正在緊急研討治療方案。 如果療養院和地下室的線索都被切斷,那只能從這幾個女孩子身上入手了。 專家組組長程主任是一位四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的女醫生,這位程主任不但是本院血液科的扛鼎級人物,在全國范圍內都頗有名氣。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她還在病房里一邊檢查幾個女孩的身體情況,一邊完善配套的救治方案。 程主任,我是市局的孟釗,孟釗走過去,想跟您了解一下這幾個女孩的情況。 孟隊是吧?程主任直起身,把手里的單板夾放到一旁,同孟釗握了握手,我聽說了,是你把這幾個女孩從地下室里解救出來的,有什么問題你就直接問吧。 這幾個女孩的年紀多大,現在有準確結論嗎? 可以從骨齡推測,但會有一定的誤差。 孟釗看著幾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指了指那個年紀最小的:從骨齡來看的話,那個女孩多大? 應該是十六歲左右。 十六歲左右昨晚從療養院把這些女孩救出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這個女孩似乎年紀格外小,像未成年的模樣。 不過,十六歲的女孩跟吳韋函是怎么相識的?他們是什么關系?如果能證明這女孩在十四歲前就跟吳韋函發生過關系,那吳韋函又多了一條罪證。 那如果只根據這幾個人的身體狀況,能判斷出他們注射那種藥物多少年了么? 這就難了,準確的時間不太好判斷,程主任搖了搖頭,不過,根據癥狀輕重判斷這幾個人注射藥物時間的長短還是可以的,你看這個女孩,醫生走到許遇霖的病床邊,她是癥狀最嚴重的,就算后續能醒過來,估計也不可能有自理能力了,真是造孽啊 許遇霖和徐盈盈都是吳韋函的高中同學,那其他人又是怎么跟吳韋函認識的? 至于這幾個女孩,程主任又指了指其他幾個女孩,注射時間應該都在兩到三年之間。 孟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病床上的其他女孩,雖然年齡不一,但幾乎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只有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顯得格格不入。 孟釗腦中閃過昨晚陸時琛看著這老人的神情,陸時琛到底為什么唯獨對這老人這么在意 算了,孟釗把目光從那老人身上移開,陸時琛肯定有他的理由,來日方長,這謎題他可以慢慢解,不急這一時。 對了孟隊,程主任又說,我們的護士在給這些女孩換衣服的時候,發現有幾個女孩身上有傷痕。 傷痕?孟釗看向程主任,有拍照片嗎? 有。程主任拿出手機,把相冊里的相關照片調出來,遞給孟釗,這是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后背的傷痕。 照片上,女孩骨瘦如柴的后背上,有數條傾斜的淺褐色狹長痕跡,孟釗放大了圖片局部,仔細看了看:像是鞭子抽打的痕跡。 還有這張,程主任又朝后劃動了一張照片,是另一個女孩的,跟前面那張的痕跡差不多。還有一些身體部位的照片不太方便拍下來,總而言之,她們的rufang、陰部都有過遭受虐待的痕跡。 這些女孩遭受過性虐待? 應該是這樣。程主任說,七個人中,有四個人身上有遭受虐待的痕跡。 哪四個? 程主任把四個女孩指給孟釗,是除了徐盈盈、許遇霖和那個老人之外的四個女孩。 這個吳韋函居然還有性虐的癖好?而且從傷痕來看,下手還非常殘忍,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光鮮的外表下居然藏著這樣殘暴且令人作嘔的靈魂。 從病房走出去,孟釗給局里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從療養院救出來的那幾個女孩身份查得怎么樣了? 還在查,這個工作量太大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線索。 把她們的照片發給各個派出所,讓他們負責排查轄區內近十年的明潭市失蹤案,重點排查女孩失蹤案件,失蹤時的年齡在13歲到20歲之間,把有可能的情況都報上來,市局再從他們報上來的失蹤案里仔細排查一遍,在最短時間內查清這幾個女孩的身份,通知她們的家長過來認人。 好的孟隊。同事應道。 對了,吳韋函怎么樣了? 已經移交看守所了。 那就好。孟釗說,對了小宋,我記得你有個關系不錯的獄警在看守所吧?你跟他說一聲,讓他們好好照顧一下吳韋函,最好把他跟那種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安排在一起,讓他好好歷練歷練。 行,知道了孟隊。電話那頭笑了一聲。 孟釗把任務都交待下去,又給孟若姝打了個電話,問她怎么安置林瑯。 我媽把老房子收拾出來了,孟若姝在電話里說,我暫時就跟林瑯在那里住一陣子。 林瑯情緒怎么樣? 現在還好,她挺喜歡陸總的。我跟她說,過幾天帶她去見見心理醫生,就是我當年見的那一位,她也答應了。 行,需要幫助的話你隨時聯系我,林瑯和陸總都交待給你了。 打完電話,孟釗回到特需病房。 陸時琛半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這次聽到聲音也沒睜眼。 是睡著了?孟釗放輕腳步,拿了換洗衣服,把燈關了,走到浴室洗澡。 熱水兜頭澆下,孟釗才覺得繃了幾十個小時的肌rou放松下來。 雖然案子尚未完全偵破,但吳韋函已經被移交看守所,可以暫時松懈一晚上了。 孟釗沒想案子,他將自己浸泡在嘩嘩沖下的熱水里,任由自己腦中的想法信馬由韁。 情感認知障礙到底是什么感覺? 總覺得,十二年后的陸時琛相比高中時候,身上似乎要多了一些人味兒。 孟釗想到下午臨走時,陸時琛眼睛里的那抹笑意高中時的陸時琛也會笑么? 還是說,陸時琛的情況在好轉? 與那些先天感知障礙的人不同,陸時琛是十歲那場車禍以后才丟失了記憶和情感,如果這些年陸時琛的情況有所好轉,那極有可能說明,陸時琛是完全可以找回自己的情感的。只是問題在于,能夠促使他情況好轉的誘因會是什么? 孟釗拿了浴巾,擦干身體的水。 然后他怔了一下,剛剛所有的想法都集中在陸時琛身上,壓根沒察覺自己居然起了反應。 靠孟釗暗罵了一聲,先前不著痕跡的心動也就罷了,如今這明晃晃的生理反應是怎么回事?以前沒少在警校公共澡堂里見過同性裸體啊,身材再好的也見過,怎么那會兒就沒發現自己的性取向異于旁人? 一定是最近案子太忙,太久沒紓解自己導致的。孟釗很快給自己這股邪火下了定論。 要不要順手解決一下?孟釗身體后仰,靠在冰涼的瓷磚上,瘦長的手指在身后的白瓷上敲了兩下。 但到底還是忍住了,身處病房,一墻之隔還是受了重傷的陸時琛算了。他垂下頭,抬手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然后他放下手,一拍熱水器的開關,拍至最低溫度,開了冷水,把自己這股莫名的邪火壓了下去。 草草地擦干了身體和頭發,孟釗換了簡單的T恤和短褲,一邊用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拉開門走出去。 門一拉開,他發現病房里的燈不知什么時候又被打開了,電視也開著,還在播放那部熱播劇,而陸時琛已經醒了,并且居然真的在看播放內容。 不是睡了么?孟釗走過去。 沒睡,以為是護工,聽到浴室聲音才猜到是你,陸時琛看了他一眼,怎么又回來了? 孟釗的頭發被浴巾蹭到有些亂,支楞八叉地豎在那里,亂出了生動的少年氣。 真以為我走了???我那么沒良心嗎?孟釗坐到床上,面對著陸時琛,去四樓看看那幾個女孩的情況而已。 案子有進展么? 林瑯指認了吳韋函的罪行,吳韋函暫時被關到看守所了,除此之外也沒什么進展了,如果這些女孩能醒過來,那這進展就大了孟釗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看不出來啊,金融界的精英居然有興趣看這種狗血電視劇。 電視劇里,男女主正在深情相擁,下一秒,兩人目光對視,嘴唇相觸,開始了一場熱吻。 孟釗這話題轉得不是時候,頓時有些尷尬。 小時候一遇電視劇里的吻戲,孟婧就支開他讓他去倒水,這次孟釗頭一回自覺起身,沒事找事地拿起床頭的熱水壺,往杯子里倒水:好看么? 挺有意思的。陸時琛說。 孟釗倒了半杯水,遞給陸時琛時沒忍住觀察他臉上的神色。 陸時琛的目光落到電視屏幕上,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孟釗平時最擅長觀察犯人臉上的微表情,此刻將陸時琛眼睛里里那種微微探究的神情盡收眼底。 孟釗: 那什么睡覺吧,他拿起遙控器,我關了??? 陸時琛的目光從電視上正吻得難舍難分的兩個人身上移開,依舊沒什么反應:隨你。 孟釗一按遙控器,電視機關閉。尷尬感也隨之消失,他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 特需病房對陪床人士相當友好,陪護床就安放在病床旁邊,間隔不到一米。 關了燈,屋內漆黑一片,安靜得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 躺了一會兒,孟釗開口道:哎,我們現在也算生死之交了。 嗯。 又沉默片刻,孟釗問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當時為什么會擋過來???那一瞬間在想什么? 誰知陸時琛只是平淡地說:什么都沒想。 行吧,孟釗閉了眼,他猜到陸時琛會這么說。 因為昨晚一夜未眠,一閉眼,困意就鋪天蓋地地泛了上來,正當他要沉入夢境時,耳邊響起陸時琛的聲音,那聲音比往常更沉一些: 大概覺得,活得熱鬧的人應該活得久一點。 第59章 一大清早,孟釗睜開眼,從睡夢中醒過來。 孟釗側過臉看向對床,陸時琛還沒醒,仰躺在床上,此刻呼吸均勻,側臉被昏沉的光線勾勒出一道起伏流暢的剪影。 孟釗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但這次他躺在床上,盯著陸時琛看了一會兒,才放輕動作起了身。 迅速洗漱完,孟釗從衛生間走出來時,陸時琛已經醒了。 昨晚窗簾沒拉嚴,此刻縫隙間透進一道明亮的陽光,正好照在陸時琛臉上。許是那道光有些晃眼,陸時琛抬起那只沒受傷的手,手背搭在眼睛上。 去上班?陸時琛出聲問,嗓音有點啞。 嗯,醒了?孟釗拿了外套要出門,你是要再睡會兒,還是我把窗簾拉開? 拉開窗簾吧。陸時琛說著,那只沒受傷的手落下來,摸索著病床邊的按鈕。 孟釗走過去,幫他按了病床邊的按鈕,讓病床上半部分升起來。 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說:對了,之前醫院需要你的身份信息,我在找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你的病歷信息。想了想還是得跟你說一聲,你要是介意,就當沒這回事,我也當沒看到過。 病歷信息?陸時琛抬眼看向他,看到什么了? 就是情感認知障礙什么的。 也不是什么秘密,陸時琛語氣平淡,看到就看到吧。 那些東西都給你放這兒了,孟釗屈起手指敲了敲床頭的抽屜,你之前說,這些年頭疼癥沒有任何好轉,那感知障礙呢?好像比高中那會兒好些了? 是好一些了。陸時琛說。 真的?看來自己的感覺并非錯覺,孟釗繼續問,好轉原因知道么?從什么時候開始好轉的? 時間應該是 09 年 11 月 9 號,原因不明。陸時琛看他一眼,又說,怎么,你是會治病,還是打算幫我治??? 這時間孟釗莫名覺得熟悉,但一時沒能對應起來:回頭等我研究研究,既然能好轉,說不定也能恢復。我先去局里了,有事兒隨時聯系。 孟釗說完,又給陸時琛倒了杯水,把護工叫了進來,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門合上,陸時琛拿起放在床頭柜的腕表看了一眼,又側過臉看向窗外。 快八點了算起來,居然睡了快九個小時。 除去人生前十年空白的記憶,其余十九年的時間里,似乎還沒有哪一天睡得這么長。 而且,還睡得很沉,幾乎沒做夢。 新奇的體驗。陸時琛想。 * 09 年 11 月 9 號?一直走到局里,孟釗忽然記起來,那是舅舅孟祥宇二審成功翻案的那一天。 那一天發生了什么,讓陸時琛覺得自己的感知障礙有了好轉? 孟釗握著門把手的動作停頓下來,一時忘了開門。 早啊釗哥,程韻握著洗好的杯子走過來,你發什么愣呢? 沒事,孟釗回過神,這才壓下門把手,推門進屋,林瑯的口供你找給我,把她的大致情況跟我說說。 唉,林瑯真是遇人不淑,程韻把杯子擱到桌上,找出口供記錄遞給孟釗,嘆了口氣,她家里的情況釗哥你也了解過,她父母重男輕女,把她弟弟當寶貝,她在家里的地位,基本上就相當于她弟弟的傭人。林瑯高中那會兒又很漂亮,就被隔壁班的吳韋函看上了,吳韋函這人相當會偽裝,起初對林瑯好得沒話說,林瑯活到17歲,頭一回遇見過對自己這么好的人,于是就對吳韋函特別信任,什么事情都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