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51節
宋卿源目光看向他,大監噤聲。 宋卿源臉色掛不住,聲音也冷了下去,“她不來,就讓她跟著馬車走回去?!?/br> 大監剛想說旁的,見宋卿源睨了他眼,大監只能作罷退了出去。 隔了稍許,馬車果然停了下來。 宋卿源聽到馬車外有說話聲,而后,簾櫳撩起,許驕入了馬車中,他剛想酸她兩句,讓她滾過來,但見她臉色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宋卿源攏眉,“怎么了?” 許驕聲音很輕,也沒什么精神,“沒什么,就是不太舒服……” 什么不舒服會臉色白成這幅模樣? “哪里不舒服?”他沉聲。 許驕有些惱火,她又不能說她大姨媽來了。但大姨媽來了,她還要同他起看折子,她不來,他還說讓她跟著馬車走回去……許驕心里委屈,“就是……每個月幾日……不舒服……” 宋卿源握筆的手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耳根子后也跟著微微紅了。 許驕輕聲道,“陛下,我能回去了嗎?” 她是真的沒什么力氣,也沒什么精神。 宋卿源看了看她,溫聲道,“過來?!?/br> 許驕輕嘆,奈何上前,“抱抱龍,我真的不舒服……” 話音剛落,他伸手牽她到他懷中躺下,“嗯?!?/br> 許驕詫異看他。 他輕聲道,“在朕這里趴會兒,你個人,朕看不到也擔心?!?/br> 許驕微怔,四目相視,這回是宋卿源先挪開的目光,“躺著吧,不用你看折子?!?/br> 許驕還是看他。 宋卿源不得不移目看她,“怎么了?” 她是有些不舒服,但他的懷里很暖,她躺在他懷中,隱隱也有些舒服得想睡過去,便低聲道,“抱抱龍,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直這么溫和說話好不好?” 宋卿源愣住,想起那日在寢殿,他惱意朝她吼的句話…… 她避開他也好,寫紙條氣他也好,可以同他保持君臣距離也好,過多久,她心中都是介意的,他都低頭主動哄她了也不行…… 宋卿源淡淡垂眸,“睡吧?!?/br> …… 許驕應當是真的很不舒服,她是躺在他懷中,不吵,不惱,就是有時候會攥他的衣襟,他見他額頭都有汗水。 “大監?!彼吻湓磫玖寺?。 大監再次入內,見許驕就這么躺在陛下懷中,雖然大監眼中不少詫異,但畢竟是天子跟前伺候的人,大監趕緊低頭,“陛下?!?/br> 宋卿源低聲道,“去灌暖水袋來?!?/br> 大監愣了愣,當即會意去做。 宋卿源知曉她很不舒服,連大監入內,她都不想做樣子起來。 …… 很快,大監將暖水袋拿了來,又退了出去。 宋卿源輕聲道,“放衣裳里?” 她點頭。 她點頭的時候,他見她唇色有些白,但是應當是咬唇了,下嘴唇又被咬紅。 宋卿源替她放在外袍下,許驕沒有吱聲。 但是應當有暖水袋后,許驕舒服了許多,稍許,宋卿源發現她靠在他懷中睡了。 睡的時候還皺著眉頭,是未完全舒服…… 宋卿源看了看她,手中翻折子的聲音小了些,怕吵醒她。 許驕是睡了,但是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中還做了個夢,夢到少年時候的宋卿源有次讓她從京郊走回東宮,她其實腳都走疼了,全是水泡,但他是太子,她在東宮做伴讀,她根本不敢忤逆他。 她也知曉她是做夢,因為那個時候的宋卿源是沒來看她的,來的是大監;但是夢里的宋卿源是來看她了,問他疼不疼,她問他,能不能不要總是打個巴掌,再喂顆糖炒栗子? 宋卿源頓了頓,他不知道她有說夢話的習慣,但這句話明顯是說給他的…… 這丫頭是夢到他了。 但夢到的仿佛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會皺著眉頭呢喃,“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打個巴掌,再喂顆糖炒栗子?” 他好氣好笑。 他是天子,他喂過誰糖炒栗子? 終日得寸進尺…… 思緒間,他整個人僵住,因為睡夢中的許驕抱住他,輕聲道,“抱抱龍,你能永遠背著我不停下嗎?” 睡夢里,那個背著她的少年輕聲道,“好?!?/br> 她希望他永遠不要長大…… *** 許驕躺了很久,直沒怎么動彈,所以她醒的時候,他很容易覺察。 “好些了嗎?”他放下手中折子看她。 許驕看了看他,又仿佛想起了夢里那個少年,時還有些恍惚,也有些沒怎么睡醒,輕“嗯”了聲。 宋卿源念叨,“讓你別吃寒涼的東西,管不住嘴……” 她聽他念叨,目光沒怎么動彈。 宋卿源也看向她,這次四目相視,兩人的目光都沒挪開。 宋卿源想起在東宮的時候,有次上課他余光瞥她,她沒什么精神,也像現在這樣咬著唇,臉色不好到定程度。 “回去休息?!彼_口,她順理成章離開。 他那時候仿佛都摸到規律了,她每個月里總是那幾日前后幅怏怏模樣,特別是前兩三日,后面兩日會好些,等她開始吃吃睡睡,那就是恢復正常了…… 那時候的他,仿佛對她的關心還多些,也會挑這些時日,讓旁人避讓著她。但登基后,他仿佛再沒有關注過她什么時候月事,什么時候不舒服,甚至連她難受的時候會這幅模樣都不清楚…… 宋卿源沉聲道,“上次沒來早朝,是因為這個嗎” 她這幅模樣,不說站早朝上那兩個時辰,就是下床就下不了…… 宋卿源心底似打翻藥罐子般,不怎么舒服。 她看了他眼,仿佛察覺,輕描淡寫“嗯”了聲。 他又道,“下次同朕說聲?!?/br> 她輕聲,“陛下在生我的氣?!?/br> 宋卿源:“……” 他的確想起,他是同她置了很大的氣,讓她滾出去,他甚至沒覺察她那個時候不舒服,然后她在家中幾日,他罷了她的官,她也沒來找他,那時候,她應當是很氣他…… 他避開她目光,又問,“喝水嗎?” 許驕坐起身喝水。 用的是他的杯子。 他看著杯子上的唇印,又看了看她,“多喝水?!?/br> 許驕沒什么力氣,但還是沒忍住笑。 “笑什么?”他讓她靠他懷中。 許驕溫和笑道,“你們男生是不是只知道生病了就讓人喝水,以為喝水治百???” 宋卿源愣住,“你膽子……” 忽得,又噤聲,溫聲道,“那怎么說?” 許驕是覺得今日的宋卿源反常態,但偶爾的反常態也挺好,她靠在他懷中,聽到他的心跳聲,溫柔道,“我想躺下?!?/br> “躺吧?!彼?。 “暖水袋還燙嗎?”他忽然想起,手也放上,其實不暖了,“睡吧,我讓大監換個來?!?/br> 她聽他用的我,他自己應當都沒覺察。 許驕伸手,像方才做夢時樣抱著他,“你說什么都好?!?/br> 宋卿源微楞,仿佛心底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融化。 *** 等到官邸歇下,大監來說,相爺歇下了。 她今日睡了整日,也還是不怎么舒服,他心中忽然想,怎么這么嬌氣…… 但轉眼,整個人又愣住。 她原本就是個姑娘,卻總在他鞭策下,證明她自己比旁的男子強…… 宋卿源煩躁扔了手中折子。 陛下又去了相爺那里,大監心里苦,又得替陛下擦屁……不對,不能這么用……他不就應當給陛下分憂嗎? 宋卿源入內,許驕果真已經睡了,屋內的炭暖燒得正好,但許驕還是裹著被子,裹成個繭蛹子般。 他坐在床沿處,俯身脫了鞋,而后掀了被子鉆進被窩里,許驕迷迷糊糊睜眼看他,他從身后攬緊她,“睡吧,我替你揉揉肚子?!?/br> 她沒拒絕。 他攬著她,直替她揉著,直至她入睡。 …… 翌日,御駕行準備從準備出發。